負手站立亭子內,一襲黑色道袍張聞風欣賞著外麵雨絲如煙似霧景致。

天地間披上了朦朦朧朧輕紗,綠意流淌,靈氣盎然。

此心安處是吾鄉,回到仙靈觀,坐、臥、行、立和勞作皆在修行,點點滴滴,積少成多,他喜歡這種無時無刻不在進益的感覺。

天地大道契合,山根靈氣滋養。

在碧水塘福地彈丸之地困頓幾年,巫族東平州走了一趟,從落寶嶺大森林闖出來,有了對比才更加珍惜現在的平靜生活,來之不易。

水清如通過持之以恒練習《九宮五行拳》,和一門在道家流傳廣泛的正宗“八卦劍”,配合著《內極吐納法》修煉,竟然給她別開生麵練出了“眼神通”,雖然暫時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等修為高深,神通使用自然會延長。

他都沒有想明白,是那三門拳法、劍法、功法的某一種,契合了那丫頭的本身隱藏天賦?

還是某種法門堅持修煉苦練,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那丫頭心結解開,後麵破境不難。

能夠以凡人身找到氣感、一步一步積累突破先天才是最難的,那叫萬事開頭難。

聽得溪水南邊那片普通桃樹林子裏,傳來胡羌兒清脆童音笑聲,和驢子怪模怪樣的粗嗓門人話,張聞風轉身走幾步,扶著飄濕的亭子欄杆,朝南邊坡下叫道:“閭子進,你上來。”

那貨躲著他走,幾天不與他朝麵,今日既然碰巧遇到了便聊聊。

“是老爺……”

“噓……”

驢子尖著嗓子叫道:“閭子進不在,觀主你聽錯了。”

目光往四處尋找出路,打算溜之大吉。

“勞煩你告訴閭子進一聲,它不上亭子見觀主,三年不許它喝酒。”

張聞風知道那貨心中有鬼,笑著下了一記猛藥。

那貨即使三階修為了,仍然是嗜好杯中物,三年不讓喝,還不要了它的命。

它的納物袋裏全部裝著酒壇,碼得重重疊疊,有點空隙塞著買酒的銀子銅錢,它有大把俸祿,早就買酒不求人了,鎮上的酒肆,城裏的酒樓它熟悉得很,敢賣它摻水的假酒,小心它發飆砸招牌。

沒多大一會,驢子嘚嘚跑上山來,故意讓細雨把油光發亮的黑毛打濕,顯得潦倒可憐一點,胡羌兒踩著木劍跟著上山,關鍵時刻,他可以幫驢爺求求情。

“觀主,我錯了,任打認罰絕無半句怨言。”

“哦,驢爺何錯之有啊?兩年多前為了請法遠大師推衍觀主生死,不辭辛苦,冒險橫穿大涼地盤三千裏,找去天善寺,連法遠大師都要讚一句‘忠肝義膽、義薄雲天’,這份功勞觀主怎麽會忘記呢?”

張聞風笑眯眯道,招手示意驢子別淋雨裝可憐,進亭子說話。

驢子四個蹄子釘在地上,不肯移動半步,忙道:“觀主折煞我了,些許苦勞不值一提。”聽得法遠大師對它的誇讚,驢子心底還是非常受用,那和尚眼光不錯!

“觀主,我不該貪玩,我現在去追嶽師姐,和她一起遊曆,還請觀主告知我嶽師姐的行程……”

“我沒說你做錯什麽,算了,嶽師姐已經出發幾天,不用再去追她,行走江湖,她能照顧好自己,她往北去的,不出大安邊境,路上沒甚危險。”

張聞風不會逼迫驢子做不願意的事情,這貨才學會說人話,肯定要顯擺幾天,正在興頭上哪裏願意出門遊曆,是他當時忘記這一茬,嶽安言與驢子商議幾句,見驢子不同意便獨自出門走了。

“觀主你真不怪我?不秋後算賬,不給我穿小鞋?”

驢子確認再三。

“哦,在你閭子進眼裏,我這個觀主小肚雞腸,喜歡打擊報複?”

張聞風打量著那貨四個碩大的烏黑蹄子,到哪裏給它弄四隻穿不壞的小鞋?有點難辦。

“沒,絕對沒有,觀主英明神武,心胸開闊……”

“行了,行了,多大點事兒,至於緊張好幾天嘛,去玩吧。”

張聞風看到一個身影從西邊飛掠而來,打發馬屁拍得生硬無比的驢子和胡羌兒走人,見那貨喜滋滋轉身下山,輕飄飄又說了一句:“閭子進,《太上通玄四方妙經》的‘修身養靜篇’,你抄三遍,修身養性嘛,多多益善。胡羌兒,你幫驢爺裝訂成冊,三天後我要檢查。”

驢子一個趔趄差點失了前蹄滾下山坡。

觀主太陰了,還說不打擊報複,轉身就報複了,都不帶隔夜的。

那麽厚的一卷經文,要抄三遍,還限定三天完成,這幾天都不用出門到處浪了。

它就不該在高興時候得意忘形,觀主什麽性子它能不知道?

打發走落荒而逃的驢子,和不敢求情怕惹火上身的胡羌兒,張聞風朝亭子外拱手行禮的微胖年輕人招手,笑道:“施南關,你是咱們仙靈觀一脈十二代弟子裏麵,目前修為最高者,繼續保持勢頭,做一個好的表率。”

仙靈觀第一批和第二批加起來的正式弟子共有六十三人,都屬於十二代。

下一次再招學徒,要隔五到十年了,每一代弟子都要花大量時間培養,避免良莠不齊。

他也沒料到施南關修為反超韋敬傑之後,保持領先已經三年。

施南關身上多了書卷氣,與他幾年如一日抄寫經文當練功有關,他在仙靈觀弟子裏是人緣關係最好的一個,笑嘻嘻拱手道:“觀主謬讚,南關盡力保持。”

他知道觀主好說話,繼續道:“觀主,再多教我幾式絕招劍法唄,我這個第一,連水清如那個沒有破境的丫頭都打不過,好丟人呢。”

張聞風看著嬉皮笑臉渾然沒將切磋失敗當回事的小胖子,笑道:“你幾年沒有找水清如切磋劍法了,這次為甚又找她比試?理由說得我相信了,我教你兩式絕招。”

小胖子搓著手,嘿嘿道:“就知道瞞不過觀主。我其實是想讓她的,小丫好長時間不怎麽上心修煉,問她是不是遇到煩心事,需不需要幫忙,她也不肯說。

我們幾個作為師兄師姐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樣拖下去久了,對她今後的修煉不好,便想了這個法子,隻是不等我真正讓她,防備鬆懈了一點,便被她一劍刺中,真是丟死個人,敬傑、錦林他們都埋怨我事情沒辦好。

觀主,還是你有辦法,剛剛小丫叫我來這邊時候,我看她氣色不錯,走路還蹦跳了一下,以前的那個小丫又回來了。”

張聞風笑著點頭,這些弟子們做得比他想象的好,問道:“你選定的輔助技藝是什麽?”

成為正式弟子之後,很少再集中一起上大課,晉級漸微境的弟子更是各自修煉、看書、練功,隻偶爾集中在清正別院一起探討交流修行心得。

小胖子道:“幾樣技藝我都淺嚐即止嚐試過,發現還是製符適合我。”

很見機取出幾張自己繪製的符籙,雙手捧遞給觀主,請求指導,早就聽說觀主除了劍術出眾之外,符籙繪製方麵也頗有研究。

張聞風接過“木刺符”“纏繞符”“木行護身符”幾張低階符,以他現在的繪符水準,指點初學者綽綽有餘,講解一陣,在石桌上鋪設空白符紙,示範繪製了幾樣低階符,一筆一劃,來龍去脈,一絲不苟。

又傳授施南關兩招劍術,分別是他研究頗深的木行秘術“磨劍式,攪海式”。

小胖子心性和天賦皆不錯,值得今後重點培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