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飲盞中茶水,張聞風就著法遠告知他的幾條消息,一點一點理順了掰碎來分析,翻來覆去思索著應對之策。

他從碧水塘福地出來,與玄秀在野外山坡周旋了不少時間。

或許巫族的三階占筮師已經察覺他的出現,正在調兵遣將,緊鑼密鼓探查他的具體下落。

他必須把情況設想得更嚴重,更壞一點。

身處巫族地盤,孤軍奮戰,隻要暴露便是舉目皆敵。

法遠和尚若是要對他不利,就不會告訴他這些情況,更不用多此一舉帶他來小鎮客棧歇息,和尚是在還欠下的人情。

大涼朝是幾家勢力共處,和尚也有顧慮,不敢幫得太明顯。

他不能奢望和尚在他陷入圍攻時候出手相助,一分因還一分果,力所能及的範圍,和尚會伸手。

像這座客棧,他看出是釋家勢力開設,和尚才會帶著他這個道士大搖大擺入住,不擔心被店夥計告發,而且事後不會被巫族修士查到他們落腳的線索。

一盞茶水沒滋沒味喝幹,張聞風放下茶盞,對上法遠和尚溫和微笑的雙眸,道:“我不趕時間,路上多花些時間無妨,隻是麻煩大師費心思量了。”

法遠微微點頭,道:“我對‘因果律術’不甚精通,隻能通過細微因果脈絡,略微察覺某些模糊走向,你既然信我,那麽接下來的路途,咱們往南走,該歇的時候歇息,該繞彎子就繞彎子,欲速則不達,有時候慢就是快。”

張聞風笑道:“聽大師安排,路上一應花銷,都算我的。”

他對和尚謙遜的說法頗有信心,猜測和尚與他一路同行,已經開始用手段屏蔽或者幹擾三階占筮師對他的探查,他不懂推衍術算,但也知道,那屬於另外層次的爭鬥。

其中的凶險變幻莫測,和尚擔當了風險。

“算了,花不了幾個銀子,來者是客,和尚大方點,這趟行程就當是和尚請客,今後去大安朝找你遊山玩水,你做東就是。”

和尚講得一本正經說得風趣。

張聞風哈哈笑著滿口答應,又問道:“請教大師,巫族目前有幾個四階巫修?三階巫修大致有多少?”

他想多了解巫族的信息,做到知己知彼,心中有數。

他在碧水塘福地呆了幾年,各勢力的鎮守者應該全部壽元耗盡,壽終正寢。

“巫族目前有一個新晉的四階巫修,是白巫出身,叫周摯。還有一個四階神祇,聽說是五百多年前避難落寶嶺大森林的山神,前幾年回歸巫族,重新敕封為‘木芝山神’,吃了一些巫族老本香火,去年恢複了四階修為,深居簡出,沒怎麽在外麵走動。”

法遠對巫族兩位了解不多,泛泛介紹一番。

他在附近幾個國度的勢力中,是第一個突破到四階的修士,後麵兩年,各勢力不甘人後,拚了老命都堆出了各自的四階修士。

他不想和那兩位在野外碰頭,不是怕了對方,而是免得尷尬。

從木魚空間內拿出一頂半新鬥笠,道:“這頂祖上傳下來的寶物,放在寺廟加持了幾百年香火,可以遮蔽大部分天機窺探,暫時借你戴幾天,你到時還我。”

他不可能時時幫著張觀主屏蔽天機,太耗心力不少,稍有疏忽便會出紕漏,將寶物借出去,省事許多,隻是他擔了不小幹係。

巫族的智者會懷疑到他頭上,多少留有後患。

但是張觀主對他當初破戒後重新修複心境,把他從癲狂邊緣拉回來,以及打破瓶頸助益良多,又是因為他的緣故而陷入如此險地,於情於理於因果,他都不能袖手旁觀。

擔些幹係,便擔了,他肩膀厚實受得起。

張聞風雙手接過,道一聲謝,端端正正戴在頭上。

有了這頂寶貝傍身,他安心不少。

又聊了一些其它事項,夜已深深,聽到雄雞打鳴聲此起彼伏傳來,張聞風告辭回西邊的廂房住處,關上房門,點上蠟燭,他換上一身普通黑袍和鞋子,將頭頂道家發髻改成尋常漢子式樣,再戴上鬥笠,在房間內背手踱步,皺眉思索著。

反複推演,約兩刻鍾後,輕輕歎息一口氣。

走一步看一步,他硬著頭皮也得往前闖了。

意念稍動,空中出現那枚新換得的暗綠色錢幣,握在手心,默默念經走動。

念力無形,一圈一圈散發,運功用元炁裹著錢幣來回衝刷,花了刻餘鍾,把錢幣上殘留的些許雜印清洗幹淨,將錢幣放在空中飄浮,雙手掐訣,一手一手青色光華打上古幣。

他用滌**無垢訣祭煉長生木解錢,古幣兩麵很快給出了回應。

絲絲暗青光暈緩緩擴散,隨著他的法訣增加,有一個個模糊古樸符文閃現。

映照得整個廂房四壁青瑩瑩的像水波**漾,符文如遊魚,時隱時現。

他默默感受著古錢幣偶爾一絲震顫傳遞出的淡淡若無的玄奧異象,這枚長生木解錢不知經手了多少主人,不知被多少修士祭煉過,他用法訣祭煉過程,也是了解古幣的一個機會。

抽絲剝繭,層層深入,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外麵已經傳來四更梆子聲響,張聞風將九手祭煉法訣翻來覆去不知打了多少遍,他已經與古錢幣建立了隱蔽的神魂聯係。

然而他感覺差了一點,他與古幣之間似有無形隔閡。

淡若薄霧,抓不著破不掉。

又祭煉約刻鍾,張聞風見錢幣通透得似乎透明了,他隻得收手。

過猶不及,他擔心損壞這枚珍貴的古幣寶物。

待以後有機會再破掉那層無形隔閡。

這枚錢幣的作用他基本上搞清楚了,帶在身上除了能夠輔助修煉行功,還能夠吸收他的木氣進行防護……他腦子裏陡然靈光一閃。

拿出那個裝著樹木生機菁華的玉瓶,抹去禁製,揭開蓋子往錢幣上一倒。

綠液如霧氣縈繞錢幣,濃鬱木氣以肉眼可見速度消失。

他能察覺錢幣對新鮮木氣生機的……渴望!

都差點能聽到一瓢水潑在旱地上的嗤啦聲,渴得太久。

隨著一口綠液灌給長生木解錢,他與古錢幣之間那一絲無形隔閡煙消雲散,徹底通透了,他也弄明白了這枚錢幣的最大作用。

除了輔助行功、防護外,是幻化木陣。

隻要把餓了幾百年的長生木解錢喂飽了,它能木解幻化出百丈大小的木陣,不管是用來圍困還是攻擊,都非常方便,相當於他隨身攜帶了一套靈活使用的陣器。

具體的行功、防護以及幻化木陣效果威力,還得他慢慢摸索測試。

似乎,他手頭那顆閑置已久的幻木珠,可以和長生木解錢配合,說不定能當陣眼使用,更好的發揮出幻化木陣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