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的。煩勞道長將那魂物擒過來,等事情了結,再送它們去該去的地方。”

法遠和尚沒有半點四階修士的架子,微笑著讓人如沐春風。

張聞風聽得和尚如此說,答應一聲,往前麵飛去,落到雪地上一團扭動掙紮的黑影前方,伸手虛抓著被禁錮的界靈,再返身飛回先前爭鬥的山頭附近。

法遠已經收起法相,迎上幾步,合十笑道:“一別經年,親眼見到張道長安然無恙,和尚心頭才踏實下來。這半年時間,和尚與兩位同門,在附近三百裏一帶守著,總算沒有錯過道長出關。”

張聞風見和尚不急著搜尋躲起來的玄秀,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便不催促,將縮成一團的界靈隨手扔到山頂,拱手笑道:“法遠大師有心了。”

和尚神神叨叨的把一切都提前算到了。

即使範圍和時間上有出入,也證明和尚的本事非常了得。

他看到從東邊遠處飛來一道身影,到了近處,是一個穿著黑色僧袍的中年和尚,手中抓著另外那個禁錮的界靈,落到山頂上,中年和尚將束縛的界靈放到地上,對法遠行了一禮,神態恭謹,又與張觀主行禮。

張聞風忙回禮,他有些奇怪,法遠帶著另外兩個三階和尚,在衝州荒山野外來去自如,怎的沒見陪同道士出現?

這不合常理啊,衝州地處邊境要塞,道錄分院如此不濟事嗎?

法遠一雙目光仿佛洞悉人心,微笑解釋:“這裏是大涼東平州,與大安朝的衝州毗鄰,碧水塘福地的進出位置有三處,相隔約千裏左右,和尚我算到近三年的出口在此地,故而在此等候。”

有些隱秘他不便多說,比如玄秀當年鎮守過碧水塘福地百年之久,開啟門戶出來時候,用手段偏移百裏,不算難事。

張聞風臉上露出恍然神色,如此就解釋得通了,拱了拱手。

法遠繼續道:“我閉關了一年多出關,與前去尋我,在天善寺等了我半年時間的驢道友見麵聊過,特意推算一番,交給驢道友一封信箋,打發它回去等候。”

他解釋這麽多是為了寬慰張道長。

你瞧瞧,我多替你做想。

當初他在死地複生的白虎嶺閉關四十多天,收獲良多,他急著趕回寺廟閉關衝擊四階,便用言語誑得張道長闖進碧水塘福地,正好張道長修行一味貪快,導致心境磨礪不足,根基不穩,需要時間慢慢打磨,算是一就二便的好事。

張聞風微微搖頭,不領情道:“法遠大師,做人要厚道!”

法遠嗬嗬笑出了聲,麵對道士暗戳戳的指責,他臉皮奇厚,毫不在意,“張道長潛修多年,心境穩若磐石,可喜可賀!”

“多謝!大師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

鬥嘴幾句,感覺還是如從前自然,讓張聞風心頭一絲陰霾散去,法遠和尚當著他都是這般賴皮,他有什麽法子?

從遠處又飛來一個中年大和尚,見禮後退到一邊,麵色嚴肅一言不發。

法遠敘舊完畢,飛起身笑道:“天寒地凍的,委屈玄秀在水底下呆著,非為待客之道,還請現身吧。”

君子交惡不出惡聲,和尚口中說得客氣,下手卻不容情。

右手虛虛一按,大地震動,樹木瑟瑟抖落白雪。

山腳下方一條被大雪差點完全覆蓋的小溪,隨著法遠一掌按落,像蛇一般扭動,凝固成晶瑩冰水,陡然一截截炸開,那一帶泥水樹木岩石炸得碎裂飛濺。

其中有數塊拳頭大碎石泥團,往高處四人的方向飛來。

跟著法遠和張道長飛起在空中的兩個大和尚,各自揮袖,不讓明顯異常的泥石近身,卷起的勁風把泥石給震成粉末,送到地麵去,連灰塵都不揚起一點。

張聞風目光往山腳拐彎的水潭看去,那裏衝出一道水流,瞬間像發了洪水,滾滾大水有丈許高,往下遊分岔瘋狂逃竄,玄秀和尚逃跑的花樣五花八門,要是附近有一條大河,讓他逃進河水中還真是難以逮到。

法遠口中道:“聲東擊西沒用的,念你以前貴為前輩,束手就擒吧,免得臉麵無存很難看。”

高漲的水勢從中斷開,狠狠撞上了無形的阻擋。

“嘭”,浪花拋起數丈高,一隻巴掌大的缽盂和一團黑影,打著旋從水下浮出。

空中一個大和尚飛落三百丈外,撿起那隻仍然散發寶藍光華的缽盂,擒獲那頭暈頭轉向的界靈,再返回空中。

水勢往四處漫延,潔白雪地裏染出好長一片深色。

法遠見那叛逆不見棺材不落淚,他屈指一彈,“咚”,空中傳出木魚清脆聲響。

離此地三裏遠的溪水上遊,完全覆蓋在大雪下的涓涓細流,轟然炸開,一道細長影子往西北方向飛射。

法遠和尚麵無表情再次一彈指頭,“咚”,木魚聲再響。

那道逃遁的細影發出尖銳慘叫,掉落雪地翻滾,這一下受創不輕。

另外一位大和尚飛去,不多時將恢複人形、渾身狼狽的玄秀給擒了回來,放到山頂,和雪地上縮成團的界靈一起。

玄秀滿臉戾色,桀驁不馴瞪視著空中的晚輩和尚。

他被製住不能說話,滿腔恨意盤旋在眸子裏像幽火,噴薄欲出。

張聞風旁觀了法遠三下五除二輕鬆捉拿狡猾的玄秀,心中感慨不已,號稱不會打架的法遠,這打架本事高明得很,不單單是修為高絕,而是事事料敵先機,他稍一思索,道:“法遠大師,我與玄秀之間有筆因果糾葛,還請大師幫我了結如何?”

他不想玄秀被擒回去之後隻是簡單的關起來。

如此危險的家夥,還是要徹底廢掉為好,萬一給玄秀找到機會逃遁,後患無窮。

此話一出,下方的玄秀頓覺不妙,目光跟著看過來。

法遠微笑道:“欠債還錢,欠因還果,天經地義,道長請說。”

張聞風一聽這話,知道有戲,將他與玄秀在福地內認識、結交的經過述說一遍,一直講到聯手出福地,攜手超度福地大部分界靈和陰魂,再遭受玄秀的陰險暗算,事無巨細,全部講出來。

讓法遠他們自行判斷因果,有現成的界靈、玄秀都可以對質。

他需要一個結果,看看眼前的三個位高權重的和尚如何抉擇?

法遠瞥一眼目光凶狠似要噴火的玄秀,他對這個毫無悔意的前輩,沒有半分同情了,又看了身邊兩個和尚一眼,兩人雙手合十,示意法遠做主。

法遠道:“善哉善哉,玄秀恩將仇報,虧欠張道長良多。張道長要拿回去玄秀欠下的因果嗎?或者可以用寶物做補償交換?”

張聞風果斷道:“不要法寶,我拿回他的修為即可。”

取不了性命,退而求其次,廢掉對方的根本,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