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紅袍漢子怎麽都沒能算到自己會身隕在荒野之中,不是他學藝不精,而是測天機者容易為天道蒙蔽,這其中涉及到自身功德、業力等等複雜問題。

小山頭附近的氣氛為之一變,白袍老者氣極而笑:“好手段,好法寶!是老夫看走眼了,既然自己找死,老夫成全你。”

他右手虛握,朝黃霧翻湧的山頭狠狠一劈,十數丈劍光厲嘯著斬下。

土堃左手托著的飛來石光華閃爍,古樸符文縈繞,他腳下走著四象罡步,右手撥動如急彈琴弦,道道指頭粗的黃光傾瀉射入四方地麵。

陣法變化,黃霧鼓**,與劍光碰撞憑空響起一連串霹靂巨響。

山頭殘餘樹木頃刻間摧毀一空,泥石地麵出現道道深淺不一的裂痕,灰塵砂石揚起,混合陣法黃霧滾滾擴散。

土堃腳下陷入地麵尺許,舉步維艱,左手托著的石頭仿若萬鈞,壓得他不堪重負,身形扭曲差點散形,隨著巨響消弭,他又重新挺直恢複過來。

“再等等,耗一耗那個老家夥的火氣。”

“你這樣子……耗不起多久。”

張聞風在爭鬥之初,已經施展了神通進入“止靜”心境,臉色平淡得近乎冷漠。

他擔心土堃頂不住多久,他是時刻準備著尋找機會偷襲,經過大半年的祭煉溫養,特別是晉級自在境之後,他的芒刺飛劍已經可以禦使。

和土堃配合暗算誅殺掉那個紅袍漢子,是他們商議的戰術之一。

占筮師的難纏在於他們想分頭逃遁藏匿起來都不可能,而且對方三人托大到讓占筮師獨擋一麵,這就給了他們出手的絕佳機會。

“無妨,硬擋幾擊還是可以做到。”

土堃咬著牙笑得有幾分猙獰,那個老家夥有金丹後期修為,屬於破罐子破摔無所畏懼的那種,還他娘的最會戰鬥的那波人之一,要不然也不會選擇被留下來做鎮守者。

憑著飛來石和自身妖力消耗,利用陣法連續化解空中兩位惱羞成怒巫修的凶狠攻擊,數次之後,土堃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化作一團濃鬱黃霧,托著石頭上下沉浮。

小山頭山腳那一帶泥石翻轉,溝壑縱橫,地水浸漫,幾乎整個都翻了過來。

土堃竭盡所能將陣法的潛力壓榨出來,他堅持著熬著。

張聞風在土堃的傳音提點下,腳下不停移動方位,避讓砸在地上的攻擊餘波,遊走在空中兩個老者之間的空隙。

白袍老者控製劍光不急不緩攻擊,有氤氳白光在左手掌心醞釀,口中嘿嘿冷笑:“果然有本事啊,以一座臨時布置的‘浮塵陣’,能擋我們這麽久攻擊而不潰。你身為土靈,不是最擅長土遁嘛?怎麽不撂下那個道家小子獨自逃命?”

這也是讓他不能理解的一點。

一介妖物土靈,不說大難臨頭各自飛,居然死心眼地要與那個小子共存亡,太不可思議。

來之前白袍老者特意準備了手段,用以對付擅長逃跑的土靈,他行緩兵之計招降不假,如果土靈趁機土遁,將陷入地下進退兩難,哪知道手段布置下去,那土靈的所作所為事事出乎他們的意料。

土堃已經麵目全非,強自笑道:“再過一陣,還不知是誰逃命?”

霧氣急劇波動,他屬於靈體,已經將部分自身融入陣法,細微操控牽引消除空中兩個老家夥的一次次攻擊,這是一種反複碾壓靈魂的煎熬。

他執著起來,非常認死理。

觀主說有法子能夠傷到那個金丹巫修,他便能熬得住。

“是嗎?那再接老夫一招試試,就不知你能否挺到那個時候?”

白袍老者慢條斯理冷笑一聲,左手張開陡然往下虛壓。

熾烈白光像一顆小太陽爆發,撕破夜幕,狠狠砸在小山頭黃霧當中,刹那間爆發的衝擊波將黃霧、灰塵、碎石泥沙木屑一掃而空,整個小山頭平地削去三丈許。

搶在白袍老者釋放絕招之前,張聞風接到土堃傳音:“偷襲黑衣老賊,現在!”

他腳下踩著九宮步,毫不猶豫衝出小山頭陣法範圍,自滾滾霧氣中飛上空中,對著東南方揮動骨杖的黑衣老者一劍劈去,兩道利嘯聲在下方白光爆發之時,攜一往無前氣勢雙雙殺向黑衣老者。

攻其不備,他們特意選在白袍老者施展秘法短短三兩息抽不出手的空隙,要徹底斬斷對方的幫手,使得對方隻剩孤家寡人。

土堃化作的黃霧瞬間撲上漂浮空中的飛來石,滲透進入石頭內裏。

以他現在的體魄頂不住金丹境高手全力一擊,再則他沒有其它防護手段,唯有借助飛來石的堅硬和穩如磐石特性,行火中取栗之險事。

白袍老者簡直要氣暈了,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一而再弄險,視他如無物。

他手中釋放的“熾炎爆裂”確實牽扯他的精力,一時半會他真騰不出手,給那個殺向空中的黑袍小子一擊狠的,唯有把巫術盡快釋放完畢。

“轟隆”一聲,殘存山石像一堆鬆散泥沙往下垮塌。

黑衣老者並不如何著慌,他可不像占筮師那般經驗不足,揮舞骨杖往鎮守者那邊靠攏,身上幾種光華交織閃爍,待他發現身上莫名其妙中了一道青色雷光,腦子裏緊著有洪鍾聲嗡鳴,一時間頭暈眼花,頓時心知不妙。

他中計了!

對方敢衝出來廝殺是有手段依仗,而且還不止一樣。

劍光至此時劈殺到,黑衣老者像魔怔了一樣陷入雷光、劍氣攻擊之中。

看得稍遠處的白袍老者怒罵出聲:“蠢貨,躲啊!”

至不濟,也要用手段抵禦一二,傻乎乎站在空中挨打,他都看不過去。

眼睜睜看著黑袍老者身上被兩道飛劍鑽入,白袍老者怒罵幾聲,也終於騰出手來,左手一揮,一道白光迅疾如電,狠狠轟在那個可惡的道士身上。

一場原本輕鬆寫意的圍殲,打成這樣,他真是老臉無光,即使能夠盡殺兩個家夥,他都覺著虧得慌,被對方拉了兩個蠢貨做墊背。

時也,命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