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心底的情與欲抗爭了近一個時辰,狐女嘴唇都咬破了,鮮血淋漓,終於抗過該死的餘毒侵襲,從各種幻覺中熬了過來。

渾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白裙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凹凸妙曼。

她原本就修身不怎麽修心,這次苦頭吃得夠大。

數丈外的澗溪水邊燒著一堆篝火,壘起的石灶上煮著香噴噴的魚湯。

看到張觀主背朝著她的方向坐著,用竹筒喝著魚湯,那頭驢子在遠處遊**。

辛月爬起身,火光明滅照耀下,她發現墊坐的兩張狼皮濕透了,狼藉一片,臉上微微一紅,忙將狼皮卷起,往溪水上遊方向走去。

好大一陣,清洗過後神清氣爽的狐女,身上裹著那襲滴水的短獸皮裙,露出大片肌膚,穿著草鞋款款走近火堆,將洗過的白裙和狼皮搭在火堆附近的柴火上烘烤。

張聞風瞥了一眼豪放的狐女,很白很大,他轉過頭道:“閭子進在附近找到一座山洞,我去看過,地方夠大,今晚上咱們將就著歇歇腳,你先填填肚子。”

辛月默默吃完熱著的烤魚和添加了紫靈參須的鮮美魚湯。

去暗處換上半幹的白裙,返回來猶豫半響,道:“沿著山澗溪水往上三裏,便是鬼危穀,咱們去那裏歇腳如何?鬼危穀是九命老祖閉關沉睡之地,裏麵很安全,不會受到滋擾。”

她擔心子時過後會有厲害鬼物出來巡遊。

九命老祖語焉不詳的信息中透露,延綿高山腳下不是什麽善地。

張觀主有手段驅逐合歡樹妖控製的小鬼,但是一身本事被禁法限製,沒必要冒險與大鬼過招作對。

張聞風從諫如流,點頭應好,招呼驢子過來,將簍子和貨物捆紮妥當,用油脂塗抹劈柴上,熄滅篝火之後,點燃木柴做的簡單火把沿著蜿蜒山澗往北走。

“這地兒有什麽不妥嗎?”

“白天無妨,晚上子時後可能會有厲鬼巡遊,咱們避開著點為好。”

“什麽樣的厲鬼?”

“老祖沒有詳細說,估摸著是三階厲鬼。”

兩人輕聲聊著,山中傳來各種古怪聲響,獸吼、梟叫和鬼嚎聲摻雜,此起彼伏很顯恐怖,近處空中突然有鳥類飛行的翅膀聲逼近。

張聞風拔劍刺去,“噗嗤”,一頭眼眸幽綠像蝙蝠的黑色怪鳥,張開翅膀約三尺大小,猛地往空中拐彎,仍然躲避不及,中劍掉到地上。

“是一階的鬼眼妖蝠,介於妖物和鬼獸之間,牙爪有劇毒。”

辛月口中解釋,迅速拔出腕刃,刺在地上噗通掙紮尖叫的怪鳥脖頸,將怪鳥斬殺,加快腳步往前走去,道:“這東西的血和肉都有毒,不能吃。咱們快走,這些小東西很煩的。”

遠處響起刺耳尖叫回應。

辛月趕緊從驢子背上的貨物邊緣抽出一根幹木柴,就著火把點燃。

“快到了,這邊來。”

辛月舉著火把,往右邊出現的兩座有三丈高對峙的巨石中間跑去。

驢子馱著東西緊緊跟上,張聞風斷後,他接連揮劍,刺死兩頭飛撲的鬼眼妖蝠,沒讓噴濺的毒血沾到身上,這些妖物悍不畏死,遠處飛來了更多鬼眼妖蝠,尖叫聲頗為驚人。

辛月衝進一座敞開的森森山穀,口中念咒語,伸手按在穀內覆滿青苔的石柱上。

跟著跑進山穀的張聞風,手中火把突然熄滅,冷風吹過,有種汗毛倒豎的驚悚感覺,他感覺自己被很厲害的東西盯上了。

驢子動也不敢動一下,不知狐女啟動了什麽。

無聲無息的,黑暗中似乎釋放出一頭恐怖的無形怪物。

所有瘋狂衝近的鬼眼妖蝠,嚇得屎尿都出來了,倉皇掉頭四散逃命,接著紛紛在空中爆開,山穀外五十丈範圍,下了一場殘肢肉塊血雨。

僥幸逃得一命的鬼眼妖蝠,估計窮盡一生都不敢再接近此地。

辛月手中的火把也早已經熄滅,被她丟掉了,她手按著的石柱散發白光,片刻間,所有青苔化作灰燼往下掉落,柱子上顯露盤旋著一隻頭角崢嶸的模糊白狐,眼眸處閃爍兩點妖異的暗藍光芒。

整個山穀被石柱照亮,穀口位置出現一道光波門戶。

辛月將手掌從石柱上拿開,右手撫左胸對石柱行禮,用狐語說著什麽。

張聞風右手劍尖朝下指地,幾滴鮮血往下滴落,他渾身緊繃警惕著,這座山穀給他很不妙的感覺,突然開口道:“辛月,麻煩你與前輩講一聲,我和閭子進住在鬼危穀外即可,不打擾前輩清淨。”

他猜到辛月在與柱子上的白狐殘魂溝通他們留下的問題。

這地方如此危險,即使隻一晚他也不敢住,他主動提出不使狐女為難,也是為自身安全做想。

石柱上的模糊白狐盯了道士一眼,目光掃過道士腰間的黑布袋,妖異光芒微妙閃爍一下。

張聞風麵色從容,其實心頭打鼓,那殘魂不好相與。

辛月看著石柱上的白狐殘魂消失隱匿,她躬身行了一禮,走過來歉意道:“委屈你們在穀外暫且等我些時日,山穀內的扶搖果還沒有完全成熟。”

到了這裏,她不介意說出扶搖果三字,送出光波門戶,帶著往左邊走,低聲道:“還請放心,我答應的條件不會改變。”這是她的承諾。

張聞風剛才借助光亮,沒發現山穀中有扶搖果樹,他猜測穀內另有乾坤。

共同經曆了幾番生死患難,與狐女之間建立了彼此間的信任,笑道:“信得過你,你想賴也賴不掉,回去吧,我和閭子進還是去先前找到的山洞歇腳。”

走出山穀,頓時感覺渾身舒服了。

修行路上危險重重,他覺察到剛才是生死邊緣走了一個來回。

禁法之地,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他沒有手段能夠抵擋那頭狐妖殘魂的詭異攻擊。

辛月搖頭:“那地方不安全。山穀外五十丈內有一座很多年前留下的洞府,鎮穀狐魂允許你們住著,千萬別客氣推脫啊。”

眨了眨眼睛,拉住張觀主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狐女暗示得這般明顯,張聞風不會再拒絕,道:“行,多謝好意。”

走出三四十丈,看到山坡上七八丈高處顯露出一個黑乎乎山洞,兩人攀爬進去轉了一圈,裏麵是一座有石廳和三個石室的寬闊洞府,稍稍清掃一下便能入住。

辛月手腳麻利地折來樹枝麻杆捆紮做成掃把,和張觀主一起將洞府裏外打掃幹淨,把驢子背上的貨物解下搬進洞府,再才跳下去往山穀走,回頭嫣然一笑,道:“我明天過來,咱們一起烤魚吃。張觀主,你沒有幫我清除餘毒,是對的。”

“行,等你。”

張聞風探頭笑著回了一句。

狐女最後一句嚇出了他一背冷汗,他的反點化手段,清除不了合歡餘毒,除了用陰陽調和。

然而第二天沒有等到辛月過來。

他特意在山澗水深處多捉了幾條魚,等到傍晚,都不見辛月走出霧氣彌漫的那座鬼危穀,張聞風一個人,將八條半尺長的烤魚吃了。

驢子無聊地啃著青草,感覺口中沒滋沒味,越是喝不到酒,它越是想得慌。

還不能與觀主說,要不然觀主非得給它掰扯一籮筐一籮筐的道理,讓它磨礪心性減少口腹之欲。

它估摸著那頭狐狸精躲在山穀內,大吃大喝吃獨食了。

要不然誰能挨一天不出來喝口水?

狐狸精身上可是啥吃的喝的東西都沒有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