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巨大的土黃岩石跳下,張聞風想嚐嚐潭水的味道。

“小心!”

驢子用它怪模怪樣的聲音提醒,一個縱躍而下,左前蹄子飛踢在草叢飆射出的一道黑影上,“啪”,一條暗黑底色花紋斑斕的兩尺餘長怪蛇,撞翻在溪水邊鵝卵石上,露出灰白肚皮。

張聞風眼眸微微一凝,那怪蛇的瞳孔暗紅似血,額頭上有冠狀紫紅突出,靈活異常地翻轉爬起,盤做一堆,昂首朝著驢子吐著分岔舌頭,發出“嘶嘶”威脅聲。

他“噌”一聲拔劍,腳下搶步前進,手腕挽一個小巧劍花。

劍尖突進,直削怪蛇昂起的七寸位置。

他的速度比昨天和驢子比劃時候,快了可不止一籌,而且輕靈自如。

看得驢子一陣皮緊蛋痛,往後退縮幾步,昨天觀主讓著它了。

那條斑斕怪蛇“唰”一下自鵝卵石地麵彈起,速度極快,扭動著身軀,避讓過劍尖刺削,蛇首迅猛探出伸長,張開蛇嘴,露出上顎兩顆尖細獠牙,狠狠咬向張聞風持劍手腕,悍勇異常。

施展了靈眼術的張聞風感知非同尋常敏銳,於細微處看得很清楚,他手臂回縮,手腕順勢微微一擰。

劍鋒側轉著一絞,寒光閃爍,劍風嗚嗚發出破空聲。

這一招叫“回風飄花”,要點便在回鋒運用、力道寸勁的斬殺。

“嗤擦”幾響,對攻的怪蛇自脖頸下方斷做三截,掉落地麵,尚未失去生機的蛇首在空中彈起,狠狠一口回咬到劍刃上,獠牙碰撞金屬,發出“叮當”脆響。

張聞風手腕一抖,元炁過處,三角狀蛇首劈做兩半被震落到稍遠處,徹底死透。

他知道蛇首與身軀分離,仍然具備殺傷力,才不會用手指輕易接近。

劍刃口沾染了口水一樣的毒液涎水,他沒急著清洗擦拭劍身,用目光緩緩掃視各處草叢,岩石形成的層疊凹陷陰暗小洞口等位置。

黑驢再不複平常的木訥呆萌,兩隻眼珠子瞪得溜圓,同樣在小心搜查另外一個方向的溪水草叢兩邊,那條怪蛇的凶悍,讓一人一驢心頭警惕。

誰都沒有料到,時近重陽,早晚天寒,還有蛇蟲出來活動。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這處地方?”

張聞風傳音問道,手中碧竹劍往觀察不到的洞窟探了探,小心挪動腳步。

“今天中午才發現。上午不是犁完地嘛,吃罷草料豆子,我下山到經常喝水的那處水窪,想著身上沒了束繩,可以隨意走動,便溯源而上,一路走一路喝到這裏,嚐出水潭中的水更加好喝,倒是沒有發現藏在草叢中的毒蛇。”

驢子有些不解,它中午在此地逗留時間不短。

怎麽就沒有遭毒蛇偷襲?

若是那條陰險長蟲趁它不備,偷襲咬它**、腹部等要害位置,還真是難防,想想都後怕不已。

觀主跳下來遭了蛇,它隨即又懷疑觀主是不是老瘸子口中的掃把星附體?

前些天剛剛遭賊,後來又遭鬼,倒黴事一件接一件。

當然這些心裏話它憋在心底,可不敢亂講。

張聞風“哦”了一聲,道:“你在那處水窪喝水幾年了?”

“有好些年頭了吧,具體多久我也記不清楚,應該是在我還沒開竅之前。觀主老大,有什麽問題嗎?”

“哦,沒有。我在猜測,你能開竅,隻怕不單單是聽道經受到的影響,或許,還和經常喝那地方的水有點關係?”

張聞風把附近草叢、小洞窟都檢查一遍,再沒發現第二條那樣的雞冠怪蛇。

他把劍身在下遊的溪水中清洗一陣,甩了甩,拎在手中,等待上麵水珠幹透,用左手掬了一捧潭水嚐嚐,潭水中透著一股不同往常的清冽口感,他明顯嚐了出來。

就像是喝自來水和礦泉水的區別。

張聞風仔細運功分辨,水中蘊含有靈氣,這應該是難得一遇的靈泉水。

泉眼或在潭中間偶爾冒出細小氣泡的位置?

掃視一眼附近,雜樹甚多,都不高大,其中有一顆枝幹上長尖刺的山楂樹,結著不少深紅色果實,地麵掉了好些熟透腐爛果子,空氣中彌漫淡淡果酒香味。

驢子回轉身,得意道:“是嘛,那以後我到這邊來喝水。”

張聞風笑道:“記你一功。剛才被我斬殺的雞冠怪蛇,它本能守護著此地,想獨占這片風水寶地,你看附近,沒有其它動物留下的足跡,連鳥糞都沒有,所有想靠近的動物,要不被它驅趕,要不被它吃掉了,它距離開竅成妖,估計僅差半步之遙。”

潭水清澈,能隱約看到有小魚在底部遊動。

歸劍入鞘,往岸上走幾步,摘了幾顆沒有蟲眼的成熟山楂。

野外的野果之類其實沒有想象中的好吃,大多是又酸又澀,而稍甜的野果容易遭蟲,不到成熟季節便被禍害差不多了,加上鳥雀識貨,連蟲帶果子啄著吃光。

驢子呲牙,道:“這裏是咱們的地盤,它成妖了又怎樣?照樣滅掉它。觀主,我找到的這處水源,值得你買一頭牛回來了吧?”

張聞風笑了,這貨念念不忘偷懶,應道:“行,我說話算數,趕明兒去買一頭牛回來幹活,這處水源,你一定要守好了,別叫不相幹的野物靠近,弄得糞便尿水到處流。”

野物的野物在尋找吃的喝的方麵,都是一把好手,沒有了怪蛇守著,要不幾天,這地方就可以開動物聯歡派對會了。

他腦子裏盤算要怎麽利用這處好地方,名正言順,還不為外人察覺。

“好嘞。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搶地盤,我不踩死它。”

驢子憑本事免去身上重活,心情倍兒爽,低頭喝了幾口極好喝的清水。

張聞風把山楂在水中清洗幹淨,嚐了一顆。

酸味壓過甜味太多,這是沒有經過人工一代代選優培育的野山楂,原味很重。

他嚐出其中的一絲靈氣,酸得扭著臉皮把果肉吞下去。

塞了一顆果子給好奇的驢子嘴裏,看著驢子酸得呲牙咧嘴長耳朵亂彈。

他哈哈一笑,等來年春上,他買來幾顆不同品種成年果木,移植種這附近,相信結出的果子,那味道,能把人饞哭,將果子揣進口袋,扯幾根長草,把兩截蛇軀捆紮提著。

晚上可以加餐,這可是美味滋補好東西,剖開成兩半的蛇首就不要了,踢去遠處樹根下。

張聞風往前走,玩笑道:“回吧,以後你每天幫我打些這地方的水,供日常泡茶用,小心別把你惡心的口水弄進去。”

驢子屁顛嘚嘚跟在後麵,踏溪水而行,滿口答應:“觀主放心,絕對不會。”

可不一定。

它的口水又沒毒,還自帶草木芬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