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中落到綠茵茵的坡地上,風吹草低,芬芳清新。

驢子嘀咕不停:“這不是咱們的‘靈草嶺’嘛?觀主,你說的出遠門走江湖尋寶,不會就這兒吧?這小山包下有寶貝埋著嗎?早知道該帶上閭歡,它挖坑掘土在行。”

張聞風朝南山坡上的青磚小院走去。

那是二師兄、韋興德和驢子的功勞,他們嫌棄以前搭建的草棚子寒酸掉價。

去年秋天時候,去幾十裏外的鎮上購買磚石木頭,每天由驢子馱著從空中飛來,二師兄、韋興德動手修建了一座有院牆的房子,嶽安言還特意過來給院子布置陣旗。

一磚一木,皆是不易。

“咱們等一個人,在這裏歇一歇,晚上再動身出發。”

張聞風是第三次來自己賺下的地盤,抬頭打量院子正門的匾額,上方雕刻著“仙靈觀靈草嶺”六個篆字,隨口與驢子解釋。

這貨的實力全長在一張驢嘴上。

碎碎念不停,能煩死個人。

驢子釋然,轉而又興奮道:“觀主,‘靈草嶺’的名字,還是我當初取的呢,有深意有韻味吧?二師兄老誇我一肚子墨水,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不錯!”

張聞風言簡意賅,他實在不能昧著良心多誇一個字。

有個屁的深意,都明擺著告訴過路修士,這地方要種“靈草”啊。

此地有銀三百兩,也就驢子敢取這號直白的名字。

二師兄那個濃眉大眼的,真看不出來,為了讓驢子當苦力,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推開院門走進去,他和驢子都有嶽安言給的陣器,院子內陣法泛動如水,眨眼間消停不見,這種簡單的陣旗布置的水法禁製,隻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等若是在門上掛了鎖宣示主權的意思,沒哪個修士吃飽了撐的非得砸開看看。

西邊偏屋房門突然拉開,一身白衣的狐女走出來,巧笑嫣然,很是嚇了沒心理準備的驢子一跳,差點沒過腦子一雷劈了去。

“她怎麽在這裏?”

驢子咽下到嘴邊的銀色雷光,身上劈裏啪啦一陣輕響,鬱悶道,隨即醒悟叫道:“是在這裏等她?她跟咱們一起走江湖尋寶?”

“準確地說,是她帶咱們尋寶。”

張聞風傳音解釋一句,顛倒主次,驢子頓時偃旗息鼓,要不它得碎碎念怎麽不帶嶽安言一起出來,有好處憑甚便宜外人,一堆的牢騷話。

與辛月打了聲招呼,進出院子的陣器是他給辛月的,在此地落腳也是他的提議。

兩人簡單聊幾句,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足。

彼此心照不宣,身上都有納物寶物,可以帶許多幹糧吃食。

將要闖進去的兔子洞,辛月也了解得不多,還不知要在裏麵闖多長時間?

辛月轉身走進西屋,繼續養精蓄銳,她在此地白天不宜拋頭露麵,她的身份比較敏感,防著鬼崽嶺範圍的巡視修士,更得防著野兔溝那邊的妖修。

與辛月打過招呼之後,張聞風和驢子轉身走出院子。

讓驢子去自個地盤上撒歡奔跑啃食嫩綠青草。

他沿著不高的靈草嶺,以腳為尺,步步丈量,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查看山嶺走勢和一草一木,呼吸初春木氣,手中拿著白紙和黛石,記載下他測算出來的數據,繪製成圖形並在山嶺掘孔做記,當做今後前來布置陣法的資料參照。

忙了一個多時辰,吃點幹糧填填肚子,走進院子主屋房間打坐調息。

正值春季生機旺盛之初,鬼崽嶺以前籠罩擴散的鬼氣退縮,此地草木生機氣息格外活躍,讓張聞風察覺對修行大有裨益。

待尋寶歸來,他便著手在這片地盤布置乾坤木行八卦陣。

藏風納氣,慢慢地將這座矮山頭打造成修行別府。

晚上約莫亥時初,兩人一驢悄然出發,摸黑往東南方向腳不沾地掠去。

有辛月這個對此地極為熟悉的地頭蛇帶路,他們穿行在低矮山嶺,花了一個多時辰,避開兩波巡視修士,來到溝壑曲折的野兔溝。

“這一帶數十裏隻要到了天黑,便不會有大安的據守修士前來巡視,他們主要是阻攔妖修進入鬼崽嶺附近百裏,以及寰野荒地。”

辛月當先走在崎嶇山溝,低聲解釋。

身上的黑衣裳漸漸變作錦白袍服,到了這裏她不需要太過收斂。

有戰力強悍的張觀主跟著,她恨不得那些三番幾次找她麻煩差點讓她喪命的家夥,全部都來啊,特別是那三頭鼻子靈敏耐心極好的青狼,她真是恨煞了。

恨不能剝皮抽筋開膛破肚。

狐假虎威,她今天就要借一把威風。

驢子聽得狐女如此說,它也將縮小到四尺的身高慢慢恢複到人高。

縮得太小對它實力沒實質影響,但是視野太低矮,憋屈啊。

是爺們就要大,要有粗獷野性。

矮萌矮萌的像個甚麽話,它又不是胡羌兒那種靠臉蛋可愛混飯吃的小精怪。

它驢臉上那道尺餘長特意沒有消除的傷疤,老瘸子都翹大拇指,說是平添三分爺們殺氣,硬是要得。

張聞風沒有吱聲,他冷靜地用神識掃視身周二十丈。

這條曲折山溝應該叫山穀才對,一路行來,即使窄處都有二三十丈寬,兩邊石壁洞穴繁多,大大小小都是天然形成,有深者不可見底,淺的一眼看透。

溝內怪石林立,夜風吹拂,嗚嗚怪聲四起。

以他的精明隻通過辛月將身上法衣變換顏色,便猜到了狐女的小心思。

隻要不涉及原則底限,他心平氣和不會予以計較。

走出三十餘裏,山穀兩邊石壁洞穴中冒出來五個妖物,右邊是三頭青狼,左邊出現兩頭獠牙外露約有七八百斤重的黑毛妖豬,體格巨大,將他們給圍在穀底中間。

五妖殺氣騰騰,戰鬥一觸即發。

其中一頭身軀雄壯的狼妖似乎是認得張聞風,居高臨下,用生硬人話叫道:“人類你可以離開,我們隻找狐狸精的麻煩。”

對於碎月妖林的叛逆,即使三尾妖狐部地盤已經到手,它們仍然要誅之而後快。

張聞風沒有吭聲搭理,他對妖物沒甚好感,都是些欺善怕惡的家夥。

如果他實力弱小,三頭狼妖早就撲下來,不會廢話讓他離開。

他走在山穀偏右地方,腳下踏著的仍是大安地盤。

抬頭往左右兩邊打量五頭妖物,仔細觀察對方身上的氣息。

辛月咯咯笑著用妖語罵道:“兩個醜八怪,脖子上長著豬腦子,被三頭狼妖算計了還不自知,要命的熱鬧你們也敢湊?蠢貨!”

張觀主不表態就是默認,她膽氣大壯,直接用言語刺激兩頭妖豬。

報仇雪恨要緊,但是探尋兔子洞的大事更耽誤不得。

此地不宜久留,速戰速決好趕路。

孰輕孰重,她心中還是有譜。

兩頭黑毛妖豬受不得激,眼珠子瞬間發紅,喘著粗氣“嗷”一聲從二十丈高的岩洞衝下,凶狠撲向故意挑釁的狐女。

它們一身油脂盔甲皮粗肉厚,隻要防住眼睛不受到攻擊,無懼大部分漸微境修士的刀劈劍刺,和法術攻擊,區區一個人類,即使當初打敗吞金猩妖猩遠又如何?

它們才不會像猩遠那蠢貨逞能單打獨鬥。

兩道黑影卷起惡風,從高處眨眼間衝到近前,兩頭妖豬在空中用腦袋相互一撞,“砰”,猛然轉向,避過數道銀色雷光,分做兩個方向,速度更快三分凶狠撲向那個連劍都沒拔的年輕道士。

敢視它們為無物?還敢說它們沒腦子?

妖豬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