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男子身影時閃時顯,在他身後追逐著哭喪棒、勾魂鎖或槍矛的影子。

他騰不出手,打破這片空間的禁錮鬼域,逼迫得急了,他便一揮手,一道尖銳鉤影與身後的武器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地麵炸起一道巨大溝壑。

交手到現在,濃鬱如墨黑的鬼域越發收縮,隻剩十裏不到。

黑暗邊緣懸浮著一枚枚風車大斑駁銅錢影子,幻化著人世間的市井百態,不時有銅錢影像爆開潰散於空中。

爭鬥良久,俊美男子一個疏忽,被突兀出現的虛幻牛角挑上天空。

他身形連閃,仍然被招魂幡打中一記,抽出他些許魂力。

“不打了,不打了,你們一個個有頭有臉的,也太不講道理,仗著鬼多勢眾欺負我落單,有本事咱們單挑,誰先來?”

俊美男子痛得呲牙咧嘴,在空中逃得飛快,叫道。

黑無常手持勾魂鎖,顯出身影,嘿嘿笑道:“好久沒有打得這般痛快,我覺得行,可以單挑!”

“對對對,還是黑老兄爽快,咱們單挑。”

俊美男子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他身影閃爍著挪移不定。

“九命,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黑兄的意思是咱們單挑你一個,笨啊。”

白無常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有牛叫和馬嘯聲肆無忌憚響起,似嘲笑聲,各種武器毫不留情追砸向氣得發暈的俊美男子。

“哼哼,你們別欺人太甚,逼急了我……逼急了我……”

“待怎的?你還能找到幫手不成?”

“……”

鬼域內,俊美男子疲於奔命,有苦難言。

他才從沉睡中醒來不久,修為沒有恢複多少,連件趁手的家夥都沒有,被幾個老家夥的投影欺負得沒有脾氣,周旋著不知要遭多少毒手。

鬼域外,兩道身影從空中落到孤立無援的吞金妖猩附近,來的是妖族兩名三階大妖。

寰野荒地出現的巨大爭鬥動靜,驚動了數百裏外的妖族高手,他們趕來需要些時間。

“猩遠拜見猿老,拜見蒼老!”

吞金妖猩大喜,放下斷棒用僅剩的右手行禮,這條性命總算保住了。

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的猿妖,和一名長著狼頭人身的壯漢。

猿妖伸手虛扶一下,掃一眼幾名人類修士,醜陋麵容帶著一絲笑容,道:“幸會,三位道長好雅興,不知這是鬧的哪一出啊?”

他是一語雙關,其一是嘲笑三位人族修士以大欺小,斬斷了吞金妖猩的手臂,還能不能要點臉,他可不相信有漸微境修士能夠打敗猩遠。

其次是詢問寰野荒地出了什麽狀況?

他察覺到爭鬥處好重的鬼氣,流露的氣息令他心悸。

高軼嗬嗬笑著打了個招呼,他知道那頭吞金妖猩是敗在張聞風三人的圍毆之下,也不予解釋,神秘道:“兩位且請看戲,稍安勿躁,咱們等會再聊。”

他才不會實情相告。

急不死兩個老家夥。

猿妖知道問不出名堂,和狼妖與吞金妖猩傳音交流了許久。

吞金妖猩沒有見到黑白無常和九命,自是不得要領,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兩妖聽說吞金妖猩的手臂被那個胸襟處有血跡的年輕道士斬斷,都留意望了一眼,沒看出有什麽不同,那道士背上道袍破敗,修為普通,似乎傷得不輕。

一眾修士、妖修仰望著西方,沉默無語。

過了許久,遮蔽視線的鬼域終於散開,天光微弱,卻可以見物了。

張聞風驚訝地看到那個叫九命的俊美男子,神情自若站在黑白無常中間,似乎在爭論什麽,沒有聲音傳來,他實在看不出幾個是什麽關係?

打得這麽厲害,還能如此心平氣和說話,他佩服得緊。

一個巨大牛蹄突然從空中伸出,狠狠踢在俊美男子的臀部,將囉嗦不清的家夥踹得狼狽跌進虛空中去,隱約傳來俊美男子的罵聲:“牛頭,你大爺的……”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身影消失不見。

黑無常也隨即隱去形跡。

唯有白無常轉過身來,朝向下方眾人,傳音交代幾句,揮揮手消失不見。

高軼、易為書、莫輕玉三人沒有接到傳音,知道白無常是與誰在說話,他們沒有表現出來。

張聞風見那邊兩個老妖看過來,他不動聲色傳音告訴三位大人:“白無常為了感謝我們將九命引到人族地盤,為他們擒獲九命創造機會,他透露一個消息回報。

他說目前的鬼崽嶺隻剩一個三階幽鬼,另外兩個幽鬼被從沉睡中醒來的九命吞噬了,想要徹底消除鬼崽嶺的禍患,最好是將鬼崽嶺從妖族手中討要過來。

聽白無常的語氣,似乎鬼崽嶺還藏有些好處,我不太明白他是甚意思?”

張聞風將話語轉達清楚。

至於白無常還交代了一件九命托付給他的私事,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所以他搞不懂白無常和九命之間的關係。

似敵非敵,似友又非友?

好像很複雜。

聽完張聞風的傳音,高軼、易為書、莫輕玉三人心中有了計較,傳音商議幾句,形成簡單的與妖族那邊談判的對策,他們有三尾妖狐部的族長辛月在手,談判的籌碼極重。

前麵些天小輩之間打也打過了,是該談判的時候。

高軼探手攝取了地上那條斷臂,用法力托著送到猿妖麵前,抱拳道:“荒野上的爭鬥,不若告一段落?咱們幾個坐下來好生談談,解開彼此間的一些誤會如何?”

猿妖將斷臂丟給吞金妖猩,嗬嗬笑著回禮:“高道友此言甚合我意,什麽時候談都成。不知剛才那幾位,都是什麽來頭?”

他當然看出空中那兩個特征明顯的是誰,卻沒認出俊美男子。

未知的情況,令他和狼妖心生警惕。

“哦,是冥域的黑白無常兩位冥差,到陽世間抓捕為禍人間的惡鬼,我們提供了些力所能及的助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高軼渾水摸魚的本事爐火純青,把張聞風提供的消息穿插著用上了,顯得他與黑白無常很有交情一樣。

他將最重要的九命被抓走的消息,當麵蒙混過去。

鬼崽嶺方圓兩百多裏那一片是誌在必得。

張聞風三人接到傳音後,抱拳告退,岑三林提著那頭獰蝠屍體和半截斷棒頭,雲秋禾抓著無頭的飛天妖鼠,這可都是戰利品,他們才舍不得放過,往東邊走去。

將地方讓給三位大人與妖族大妖談事。

走出十來裏,遇上等著接應的諸彼城等人,這邊的動靜,使得瘠石嶺據地陣法開啟,嚴陣以待。

一行返回據地,各自回洞府歇息不提。

雲秋禾將戰利品給岑三林帶走,待切割出有價值的部位再分配,停步看著張觀主,道:“你的傷真不打緊?”

“我服用了療傷丹藥,調息一天差不多便好了。”

張聞風感覺已經好多了,笑道。

驢子巴巴湊過去求安慰。

雲秋禾將那張結血痂驢臉毫不留情推開,“閭子進你皮粗肉糙,些許皮外傷看著嚇人,又沒傷到骨頭,我路上幫你上了藥粉,不礙事的。”

驢子很受傷,小眼神滿是哀怨,還有沒有同情心哦,驢都破相了,不多安慰幾句?

雲秋禾對張觀主露齒一笑道:“我小名叫‘秋禾’。”

轉身走進自己洞府,門口水波紋**漾起一圈圈漣漪。

張聞風半響才反應過來,女人在意細節。

驢子嘀咕念叨:“秋禾,秋禾……秋天的禾苗很好吃嗎?”

張聞風懶得理睬這吃貨,推門走進洞府,他摸著懷裏破損的盤子,肉疼得緊,好不容易搞明白的一件木行法盤,而且還是稀罕的法寶,就這樣壞了。

都不知該找誰賠?

摸了摸袖袋內的一個黑色小瓶,是白無常離去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用手段隔老遠送給他的。

九命那頭鬼狐狸,還有臉托付白無常讓他辦一件私事,他現在看到狐狸就心煩,暫時不想去辦,先涼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