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整本秘笈翻完,張聞風瞧著最後一行小字:“殘缺六頁飛星秘術,甚憾!”

他差點噎了口氣在喉嗓子眼,不帶這樣缺德玩人吧?

又是殘缺秘法,他盯著小字好半響,隨即自我安慰搖了搖頭,沒甚失望的,也唯有殘缺,岑三林所在的微雲觀才會允許拿出來做彩頭。

真正的完整秘笈,大宗門會舍得外傳他人?

從頭至尾再翻了一遍,他大致判斷出,差缺的部分才是精華。

前麵部分應該叫“九宮步”,細細參悟修煉好了,在不會飛行的化炁境階段還是占極大優勢,但是等到晉級漸微境,能夠飛行後,幾乎沒太多用武之地,後麵缺的正是能在空中“移形換位”的飛星秘術。

將秘笈連同木盒收進納物瓶,他暫時不準備花時間研究。

十天幹奇門九宮方位圖,龐博複雜,變化組合無數,他暫時沒那個精力耗在上麵,也不準備讓嶽安言、二師兄分心,以修煉為本,爭取早日晉級漸微境才是正經。

把西殿茶幾拾綴一番,下山去溪邊吸取了兩株在雨後瘋長的雜樹部分生機。

行走在鬱鬱蔥蔥春色裏。

放空心神,踏著柔草,輕嗅草木清香芬芳。

先前切磋劍術,激**於體內的血勇,以及沉渣泛起的爭勝心,慢慢平息於各種深淺綠色之中,整個人連同氣息在內,染上了一層春光潤意。

生機木氣散布髒腑之間,不急不緩沁透聚合。

肺腑內蠢蠢發作的兩絲巫咒,受到無形遏製,此消彼長下,很快潛匿不動。

張聞風咳嗽了兩聲,他嘴角掛一絲笑意,漫步間越發的輕柔無聲。

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在他眼中各有不同生機精彩。

水潭邊矮樹下的三顆荊鉤鐵絲藤苗,移栽去了望霞嶺,讓它們在雜草緩坡攀爬。

西潭嶺開墾出來的幾片梯田,長著一壟壟豆苗、瓜苗、甘荀苗、玉黍苗等作物,中間一塊地上八顆稀疏玉黍苗,長得格外茁壯。

張聞風提了一桶靈泉水,用木瓢給玉黍靈植根部澆水,剩餘的潑給附近地塊,他做這些事情如同一個熟稔莊稼漢,將玉黍靈植空隙冒出的雜草吸取生機,反哺給玉黍,查看一番葉片是否遭了蟲害,又提著空桶返回。

他對這八顆玉黍,比望霞嶺上移栽的靈桃、李子靈植、磐玉石樹上心多了,荊鉤鐵絲藤更不用他操心,隻要培育出了藤苗,那貨生命力強悍得很,能擠死雜草雜樹的存在。

水潭附近栽種的果木,長勢很不錯,許多早就開花甚至掛果了。

林子裏空氣中飄**沁潤花香,地麵薄薄霧氣彌漫。

蜜蜂飛蟲穿梭忙碌,溪水清澈潺潺流淌。

入目生機盎然。

張聞風賞花賞景,穿行其中吐納練氣。

他心境如花木,似乎向陽而生,每天都能洗卻塵埃,有新奇的感受發現。

漸行漸遠,溪水上遊搭建著一座簡陋竹亭,有幾顆垂楊柳斜依。

風吹千枝垂擺搖曳,綠色風鈴一樣爽心悅目。

走進亭子,拂去竹椅石幾上飄落的花瓣飛絮,興之所至,在石幾上鋪兩張宣紙,潑墨揮毫,畫一幅“水墨春柳圖”。

走也好,看也好,畫也好。

身處綠意自然中,於他而言皆是修心養性的修行。

不拘泥固定形式,他的修為便是在無數的細小生活淬煉中步步攀升。

畫完走出亭子,又轉去其它地方,一個多時辰過去,他沒有再咳嗽,也沒去在意,他沉浸樹木林子享受著滿目春天賜予的美景。

忘俗怡情,口中吟哦,悠然自得其樂。

嶽安言一身素白長裙被春光染成了似乎流淌的淡綠色,她順溪尋來,看到竹亭內用鵝卵石做鎮紙壓著的水墨小品,柔柔墨枝,意趣輕鬆。

她放心了,觀畫見精神,觀主憑著自己的修為壓製住了發作的惡疾。

欣賞著將小畫收攏,裝裱了正好可以貼到她的竹屋。

她已經收集了好幾幅不同的水墨小品,到時要羨慕煞雲秋禾。

便不再去尋找觀主,她原路返回去,經過水波灩瀲的池塘時,她身上穿著的長裙悄然收攏,變換成了一襲樸素青色道袍。

第二日下午時分,雲秋禾風風火火飛落到清正別院場坪,見到嶽安言的第一句話:“張觀主怎樣了?”

“壓製住了巫咒,他說無妨。”

“那就好,我差點給紀時兮發出了傳訊,剛剛將三劍客送走,便趕了來。嶽安言,我這個做姐妹的對你掏心窩子好吧。”

雲秋禾拍了拍胸口,顫巍巍波動,又伸出細嫩手指搓動著,笑嘻嘻道:“你懂的,來兩顆壓壓驚!”

嶽安言從袖口掏出一小包果脯,放到雲秋禾手上,笑道:“感謝啊,今天晚上請你吃飯。”

雲秋禾撇嘴,掏出一顆零食塞嘴裏,含糊不滿道:“嶽安言你小氣,就不能瞧著姐妹幫你殷勤跑腿的份上,送兩顆孜神靈丹,反正你們家出產。”

嶽安言笑而不搭她的話茬。

再出產也要六年時間靈植才能結果成熟,她伸手從雲秋禾手上的油紙包裏掏出一顆果脯,放嘴裏慢慢品味。

雲秋禾從袖袋摸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遞給嶽安言,道:“昨天收到郡城郭院主的飛鴿傳信,讓張觀主做好準備,四月中旬去一趟碎月妖林。”

嶽安言捏著紙條,詫異問道:“這麽急?”

雲秋禾點頭:“我到時同去幫張觀主護法,郭院主在信上說,會派遣紀醫師隨行,請張觀主安心。”

停了一下,道:“據我打聽到的消息,三尾妖狐部臨近的那處鬼崽嶺古戰場,鬼氣往咱們大安這邊擴散了二三十裏,道錄院先後請了好些擅長捉鬼、超度的道士高手前去,聽說效果不怎麽好,那一帶百多裏範圍,所有山民都遷徙走了,再具體的消息,處於封鎖狀態。”

嶽安言站起身,在茶室沉默走來走去,情況有些複雜。

觀主這段時間的修行速度不慢。

但是要想在下月中旬前突破到漸微境,非常之難。

即使修為達到了,也不是想晉級就能晉級,還有心境、契機、運氣等方麵因素。

雲秋禾當初就卡在瓶頸,幾乎達兩年之久。

從聽到的消息分析,鬼崽嶺那地方凶險非常,而且此事與三尾妖狐部已經沒甚幹係了,涉及到大安朝地域的民生安危,觀主隻是作為有超度鬼物本事的修士派遣,估計都不怎麽做他指望?

“你先喝茶,我去把觀主請來,讓他心中有譜。”

“去吧,這是沒法子的事,胳膊擰不過大腿,我還在托人打聽更詳細的信息。”

雲秋禾看著嶽安言形色匆匆出門,臉上出現一絲憂鬱。

她還有一個更糟糕情況沒有說。

據高人推衍,並在附近實地探查之後得出一個聳人聽聞結論:今年五月五,正是庚子年辛巳月辛酉日,那一天屬於五鬼日,若是不能提前化解鬼崽嶺的鬼氣,恐怕會釀成大災變。

她等會與張觀主談過之後,看張觀主的情緒,再選擇告知與否。

免得亂了心緒,影響後麵時間的修煉。

沒有漸微境修為進去那等險地,凶多吉少,她此去都是冒了奇險,暫時瞞著傅師兄和宗門的師父,沒敢提前透露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