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好消息的韋興德激動不已,供奉了一兩銀子另加三百三十三文的香火錢,一家四口回去三個,將那個十三四歲的半大黝黑少年留下來,說是給老瘸子做幾天幫工,感謝山上的照顧。

性命攸關的大事,韋興德再相信觀主的話,還是留了個心眼。

他擔心邪物沒有誅殺幹淨,他們回去即使遭殃,也有一根獨苗可保香火不絕。

張聞風明白其中的意思,對無關緊要之事,他一向寬容得很。

聽嶽安言說,上午應韋興德的請求,給那個叫韋敬傑的少年做了測試,發現其有罕見的風行資質。

那麽,收留少年幾日,就近考察品性也無不可。

洗沐幹淨換了一身新道袍,給左肩塗抹了道觀秘製怯淤活血膏藥,張聞風左邊腰間掛著佩劍,右邊腰間係一個黑布袋子,手中提葫蘆一身清爽來到西殿。

二師兄和嶽安言已經燒好開水,在悠閑品茶。

“嗯,觀主你受傷了?”

嗅到膏藥氣味,嶽安言放下茶盞問道。

“不礙事,一點小傷。”

張聞風擺手示意無事,坐下來,喝了一盞茶水,將這次外出遭遇的跌宕離奇險情,大致與兩人說了,隱瞞了與前朝山神殘魂做交易等不便說的事情。

與他們分享曆險經過,是通過言談方式,增添兩位將來行走江湖的修士閱曆。

嶽安言看了觀主一眼,笑道:“下次我與你一起出門。”

她在遺憾又錯過了一場精彩。

張聞風自嘲搖頭:“你幹脆說我是掃把星附體,走哪裏都遭事得了。”

“我可沒這樣說。”

嶽安言抿嘴笑著否認。

二師兄嘿嘿笑了起來,道:“帶我一個。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有事情大家可以照應著對付。”

默認了觀主外出容易遭事的事實。

張聞風不與他們爭,道:“明天咱們一起去趟城裏,你們走一個考核流程,將散人身份辦下來,今後外出方便許多,咱們道觀前後地盤,也要繼續擴大。”

站起身,“走吧,有些事情該讓你們知曉了。”

當先走出門,二師兄和嶽安言相視一眼,不知觀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跟著出去,走在後麵的嶽安言順手將西殿大門合攏虛掩。

三人從後山小道下山,繞一圈來到靈泉水潭附近。

驢子與幼獾在林子裏戲耍,見三人過來,便叼著幼獾撂到背上嘚嘚湊近。

張聞風笑道:“師姐,你感受下此地有什麽不同?”

嶽安言嗅了嗅與其它地方不同的空氣,她修為已經穩固,能察覺一些端倪,仔細分辨半響:“靈氣……比山頂更加充沛,這裏的草叢和樹木,生機旺盛,葉片青翠……”

她目光掃視比較,最後定格在水潭,她感受到了靈氣充沛的源頭。

二師兄才剛突破,對於靈氣感應不靈敏,隻看出此地樹木草叢,與稍遠處都大有區別。

張聞風摸了摸驢子頂門,揭破謎題,指著水潭笑道:“這潭水下藏了一座靈泉。我平常泡茶,用的便是靈泉水,是不是每次我泡出來的茶水,和你們自己燒了泡的茶水,味道很不一樣?”

嶽安言笑道:“難怪,我還與二師兄說,觀主的手法不同,原來是這回事。”

走上前去,側蹲下來,先就著清涼溪水淨手,再掬一捧潭水喝了。

二師兄也上前去喝了幾捧水,站起來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道:“這可是寶地,能傳承的寶地,得想法子將靈泉遮掩起來,不能讓外人知曉。過些日子,招來的小孩入住前院,那些皮猴子閑不住,會滿山跑……”

他是個以道觀為家的操心人,目光四處打量。

“得將這裏圍起來,最好做一座竹樓蓋在水潭上方,你們不用管,我懂些篾匠建造活,這事情我自個來弄,不能讓莊子上的人做,嗯,我想想該怎樣規劃?”

張聞風笑著點頭,二師兄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道:“行,建個簡單點的竹棚也可以。”

“竹棚不成,建竹樓。”

二師兄堅持,他跳上大岩石,開始考慮怎樣做。

嶽安言也終於明白,觀主為何非得讓她先學最難學的陣法了,建座竹樓在靈泉上方,隻能掩人耳目,要想徹底不讓外人,特別是修士知道,唯有布置陣法,道:

“我這些日子,多花時間研究陣法書冊,爭取能在竹樓建成時候,用簡單陣法遮掩此地。”

這話她說得心中沒底,硬著頭皮給自己加擔子。

張聞風將悶在心頭好些時日的秘密,透露給兩人,讓兩人都有事情做了,又笑道:“二師兄,先下來吧,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新同道。”

“哦。在這裏介紹不妥吧?”

二師兄跳到溪邊,往四下裏查看,提醒一下觀主。

張聞風笑著拍了拍驢子的背脊,道:“這位是閭子進,咱們道觀第一位修道之士,它四年多前開啟靈智覺醒成靈獸。”

黑驢很滿意觀主給它安上的第一名頭,還有靈獸的稱謂,比叫“妖獸”順耳多了,觀主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有水平。

它自豪感滿滿,昂首迎接兩人詫異的目光。

“……它是妖?”

“不,它是如假包換的靈獸,它能聽懂人言,能通過精神波動與我進行交流。閭子進,給二師兄和四師姐表演一招,那邊樹上的……”

張聞風捏造了一個精神波動交流的借口,指向七八丈外枝頭的一顆果子。

黑驢張嘴一噴,一道筷子粗細的銀色雷光,“劈啪”一聲,擊中那顆樹梢上的一隻拳頭大黑羽雀鳥。

它現在的落雷術練習得非常熟練,準頭和速度自不用說,熟能生巧。

那隻倒黴的雀鳥渾身焦黑,冒著青煙熱氣,從樹枝一路碰撞掉落下來,摔得鳥首分離,雷術的威力又有了提升,將雀鳥烤得外焦裏生。

嶽安言瞪大眼睛,上下打量這頭會雷法的與眾不同驢子。

終於明白,昨天晚上,用雷術攻擊邪物的原來是這頭其貌不揚的驢子,難怪觀主喜歡帶著驢子出門辦事。

“它……身上,怎麽察覺不出妖氣波動?”

嶽安言用靈眼望氣,查看半響,驢子身上沒有任何毫光,疑惑問道。

二師兄今天中午才學會靈眼術,他更看不出來端倪。

張聞風責備了驢子一眼,不該胡亂殺生。

以後還得與驢子多上課,這貨以為的不殺生是指不胡亂殺人,其實沒有怨仇,不為了填飽肚子,就不該隨便獵殺走獸飛禽等生命,道:

“它自小在道觀放養,聽咱們早、晚課念經熏陶而開竅,或許是這個緣由,導致它體內妖力不顯,但也有一個壞處,它領悟不出妖術,隻能學人類雷法,不知以後是否可以領悟屬於它的天賦妖術?”

嶽安言釋然。

記起當年她還在山上時候,早晚課結束,確實經常看到驢子在殿外發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驢子還能聽念經開竅。

二師兄抱拳,正兒八經叫一聲“驢道友”,說著自個先笑了:“感覺好奇怪,我得適應幾日。”

驢子點點腦袋一本正經還禮,能多認識幾個同道,特別是朝夕相處的二師兄和四師姐,它有一種獲得認同的滿足,咧嘴呲牙笑得很開心。

幼獾趴在驢背上,用爪子薅著驢毛,傻乎乎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這兩事就咱們仨知道。瘸叔那邊,還是不說了,要不,他老人家都不知該如何與驢子相處,罵也不好罵,顧忌頗多,沒甚樂子了。”

張聞風特意囑咐一句。

“不說,不說,會雷法的驢子,可是咱們道觀的底牌,對誰都不說。”

二師兄樂嗬嗬道。

事關道觀,他一點都不含糊。

嶽安言則在考慮,該如何教會驢子識字,以後能簡單寫幾個字交流,外出辦事也方便許多,她與觀主他們考慮的方向略微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