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大伯中舉

千機鶴絲毫沒有受到晚渝到來的影響,繼續嚴格地督促孩子紮好馬步。

看來這階段的訓練已經有了效果,這些孩子體質明顯好了許多,當然這也與這兒飲食好有關。紮馬步時,他們的腿不再發抖了,這是很大的進步。

晚渝什麽話也沒有說,帶著夏荷秋月離開回主院那邊。

“公子,寧老頭總是愛偷懶。哪天讓肖師父過來治治他。”夏荷撐著手中的竹筏不平地說。

“秋月,你怎麽看?”晚渝將問題拋給沉穩的秋月。

“寧師父雖然看起來不正經,會偷懶。可是他很嚴格的,訓練效果很好。讓學得好的孩子教落後的孩子,讓學得好的人得到了鞏固,落後的得到激勵。”秋月分析起來,一條一條的很有道理。

“你觀察的不錯,我們不是在他的訓練下得到成長的嗎?他訓練的孩子未必就比千機鶴差。如果談刺殺、偷襲,可能千機鶴更勝些。但是論起武功,寧老頭訓練出的人未必就差。他們都很負責,隻是用的方法不同而已。”晚渝非常了解這兩個人。寧老頭、高木剛來時可能隻是抱著玩玩的態度,對他們一開始也是敷衍對待。可是當她告訴他們九宮格後,這兩個人發生很大改變,是真將這兒當做了家。在那以後對他們的訓練才開始認真起來,月字輩的孩子現在哪一個不是多才多藝,武功了得。

回到院子裏已經天色很晚了,晚渝吃完飯洗漱一番,又打坐練功一會兒才睡下。

次日,她練完功帶著夏荷秋月習慣性到大棚、田地巡查一番就往回走。大棚裏的蔬菜交給蘇大壯管理,現在每天他負責找人收割再讓人送進城裏。地裏的棉花已經按照要求種下去了,這些棉苗剛剛露出小芽,碧綠水嫩很是喜人。

果樹的花朵正開得旺,引來的蜜蜂時時飛舞在其中勤勞地采蜜,村裏人已經習慣了這些小東西的存在了。不時從各家傳來雞叫狗吠的聲音,晚渝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或許當年陶淵明追求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吧。她要將這兒努力打造成理想中的那個世外桃源。

工廠各個車間也有負責人,姚氏、李氏負責的是家紡車間的質量把關,胖嬸負責的是絹花和手鏈的驗收,而桃氏雖然嘴碎,但是得了教訓後變得沉穩許多。她做事又利索,所以手套鞋墊情趣內衣就交給了她。兩個伯母平時負責總的調度,她倆正努力學習文字、算術了。這一年來進步很大,晚渝讓夏荷秋月、月白、天成一個月查一次帳。

城裏的生意也是一個月查一次,基本上交給張伯、天成他們,自己則當了甩手掌櫃的了。

接近午時工人下工,晚渝坐下翻了翻賬本,覺得還不錯。統計表格一目了然很明晰。這時村裏忽然傳來鑼鼓聲和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一般來說,村裏發生喜事,村民都會先過來打聲關照,來請晚渝和蘇老爹過去捧場。這是誰家遇到喜事,這麽喧鬧呢?

還沒等晚渝找人問了,夏荷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差點撞了晚渝的身上。

“你呀,就不能慢些,差點讓公子受傷了。”秋月搖著頭細聲責備她。

夏荷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會注意的,不過公子,發生大事了。大爺中舉了,老爺、太太已經過去了。村裏很多人都去瞧熱鬧了。”

晚渝看她八卦的樣子有些好笑,不過大伯中舉,自己這個小侄女是應該過去看看的。否則的話,爺爺奶奶夾在中間就會難過的。“先過去看看吧。”晚渝放下手中的賬本。

八卦的夏荷見自己的陰謀得逞,立刻拉著晚渝往外跑,秋月搖著頭也跟著出去了。

到了大伯家院外就見到很多人圍著,人來人往的。很多還不是本村的人,村裏人見晚渝過來都主動給她讓道,還熱情地給她打招呼。

走進低矮的院子裏,晚渝見到爺爺奶奶臉色紅潤地坐在邊上。族長、裏正也作陪。坐在正堂的正是剛中舉的大伯,他一臉意氣風發端坐在那兒,和他一起的晚渝也認識,原來是鎮上的師爺,上次打官司晚渝在大堂上見過他。

大伯神采飛揚,精神抖擻,麵帶得意,兩個堂哥站在他的身後更是頭揚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樣子。

“蘇舉人此次中舉,得了皇恩。相信以後前途無量。是你們千溪村的榮耀呀,當然也是我們縣的光榮。”師爺用拇指和食指順著八字胡恭維地說。

“是呀,蘇舉人是我們村第一個中舉的人,的確為我們村掙得了無上的榮譽呀。”族長很欣慰,裏正也在一旁附和著。

“你老人家教導的好呀。”偏左一個鄉紳說。

“這孩子自己也很努力。”蘇老爹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

一時間,整個廳裏熱鬧非凡,你恭我敬的,氣氛融洽。

“喲,這不是晚渝嘛。現在見你大伯中舉要成官老爺,過來巴結了。以前不是看不起人家的嗎?”這個朱氏還真直白,“要我說呀,七十二行,商行最低賤了。怎麽能和官家比呢?偏偏有的人不識抬舉,有幾個臭錢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表姐你說是不是?”朱氏扯高氣揚,句句帶著諷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中舉的是她了。

顧氏本來看不起她的,現在聽到她數落晚渝,打了晚渝的麵子當然解氣,不過自己是要做官太太的人,不能讓人家瞧出小氣來。也就勉強招呼晚渝,“晚渝,過來了。家裏的商鋪多,事情也就多,還真難為你了。”這話透著關心,可也坐實了晚渝是商戶地位低下的事實。誰叫這個侄女發財也不分自己一杯羹的。現在家裏老爺有出息了,就想過來巴結,哪有這樣的好事?

夏荷秋月聽了,氣得剛想理論,晚渝輕輕地拉住了她們,她們才安靜下來。過來瞧熱鬧的村民不幹了,“商戶怎麽呢?誰不想過好日子,你家高貴,那別在東家做工呀。”

“從人家手裏拿錢,還敢放屁?死一邊去吧。”這話說的,也太那個了吧,不過解氣。夏荷秋月不厚道地笑了。

你一眼我一語的,說的朱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因為大家說的是實話,她無從反駁。顧氏在一旁臉也黑了,這些刁民盡然不給自家麵子。

“又是你,你來幹什麽?商戶本來就低賤,還不讓說了不是?自己一個丫頭片子敢做不敢當,天天在外麵鬼混,成了什麽體統?”天貴聞聲出來怒斥晚渝。

“今天是我爹大喜日子,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不過今後你還是收斂一些,不要做商戶了,不能丟了我爹的臉。”天富也幫腔。

“混賬!怎麽和妹妹說話的。”跟著出來的蘇老爹氣得手都在發抖。

“向晚渝道歉。”蘇楊氏也生氣,她抬頭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孫女。

“什麽?要我們向她道歉?商戶可是最下等的,我教訓她是為她好,你還要我道歉?”天貴一副見鬼的樣子。

“天貴、天富雖然語氣不好,可也是為她好。商戶本來地位就低下,她一個女孩子還拋頭露麵做生意就更不好了。”新蘇舉人對自己爹娘處處偏袒晚渝也是很不滿。以前就罷了,以後自己要做官的人,這不是給自個的臉上抹黑嗎?

“商戶有什麽不好,村裏人能過上好日子可都是晚渝的功勞。”族長也不滿大郎的做法,出聲為晚渝抱不平。

“我們千溪村現在哪個村不羨慕呀?這都是晚渝帶來的。問問大夥,說晚渝不好大家讓不讓?”裏正義憤填膺。

“就是。”

“誰說都不行。”

“東家最棒了。”……。

圍觀的人情緒都很激動,有的孩子都舉起小拳頭了,竟敢說晚渝不好,肥了膽子了吧。

場麵有些失控,一年來對村民的思想教育可不是玩的。“商家有什麽不好,你吃的穿的哪一樣離開商家。有些人總是裝清高,一邊明明離不開這些商家,一邊還罵著人家。有本事吃喝拉撒就別依賴商家。我蘇晚渝在此發誓,總有一天,那些高官見到我們千溪村的招牌也要繞著走,給我們伏小低頭。”

顧氏聽了晚渝的話狠狠地哼了一聲,小丫頭什麽話都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蘇舉人也皺了眉頭,這個蘇晚渝也太猖狂了吧。讓官家給她低頭,她以為自己是誰呀,不自量力。

可是圍觀的村民都信,聽了她的話不禁自豪起來,對她說的那一天充滿了期待。

“官家又好什麽?還不是看著上司臉色吃飯,說不定哪一天得罪了上頭,連死都不知怎麽死的。還沒有商家自在了,人活一世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何必在乎那些虛名。”晚渝的話在人們的心中回蕩。

是呀,自古伴君如伴虎,雖然沒有親身體會,但是戲文中可是出現許多,失勢的官家不如種田的多得去了,甚至更慘。還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要緊,現在不愁穿不愁吃的,家庭和睦多好。

“真是笑話,一個鄉下小子,又是個商人還敢大言不慚。簡直是欠揍。”一個鄉紳看不過眼,又想巴結蘇舉人,因此出頭了。

“隻怕是想過來打秋千,沒落著好處故作姿態吧?”又一個出頭鳥。

有人巴結支援,蘇大郎一家人的臉色好多了。這個蘇晚渝,自己還沒有出仕了,竟敢先咒他家,真是惡毒。

“大哥,晚渝是好孩子。你怎麽說她給你丟臉了?”聞訊過來的陳氏、葉氏也趕到了,聽了這些人的話很不高興。

“好,你嫌晚渝是商戶給你丟臉了。下一步是不是嫌棄你爹娘老子給你丟臉呢?”蘇老爹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個兒子真以為自己中了舉人就不得了了。

蘇大郎雖然不滿自己的父母偏心,可是這個時代注重孝道,今後要是做了官,可不能給別人抓了小辮子。

“不是,爹娘,我這也是為了她好。”蘇大郎不情願地說。

“你就是個喪門星,你來總沒有好事。”暴躁的蘇天貴此時都有殺晚渝的心了,好好的喜事,她一來全攪和了。

“師爺,應該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送到衙門,讓縣太爺好好整治她一下,讓她也知道官家的顏麵不是誰都可以打的。”一個鄉紳轉向師爺請求。

縣老爺不會過來,在場的就數師爺最大了,這個鄉紳洋洋得意,自以為出了好主意。

“不錯,身為商戶還不自知,散布妖言,該打。”大塘村的一個舉人幫腔,上次就是這個小子破壞村裏的大事,原來她還和蘇舉人有關係了。難怪蘇舉人不願理她,竟然不將官家當一回事,哼。

師爺有苦說不出,按理說出個舉人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畢竟青州書院眾多而且很出名。每次春闈不知要出多少個舉人了。縣老爺特地讓他過來祝賀蘇大郎不就看在晚渝的麵子上?要知道,王爺、世子到了晚渝麵前也變成了一隻小花貓,雖然不知為什麽,可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晚渝在他們麵前地位不淺呀,就是青州知府見了她都禮讓三分,想著法子巴結她了。

自己一個小小的師爺哪敢得罪她,剛剛蘇大郎一家說的話,他就覺得不妙。可是那是人家的家務事,現在好了,來個豬一樣的人將矛頭給了他,真是要死。

“我的孫女就是最好的,誰敢動她我就和他拚了。”蘇老爹紅著眼挽起了袖子。蘇楊氏和兩個兒媳婦將晚渝護在懷中,生怕委屈了她。

村民們也憤怒了,這些人真是吃飽撐的,還真以為千溪村沒人了,竟敢煽風點火。晚渝就是他們的偶像,誰動跟誰急。

好好的喜事真要變成火拚的場麵了,那些鄉紳舉人的都有些慌了。這千溪村的村民還真是暴徒,兩句話不合竟敢動手了。

“大家別激動,蘇小公子言之有理。我們都是俗人,哪能離開五穀雜糧。我們縣老爺很是重視農戶和商戶的發展,就是王爺他們也是,上次他們不是代表皇恩過來給各村挖渠修壩了吧?就是城裏的店鋪,王爺不也是參股了嗎?這就說明了,經商的重用是很大的。”師爺不愧是在縣老爺身邊混的人,硬是讓他找到理由將事情扳直了。

**的村民心裏受用了就安靜下來了。挑事的都是一些過來巴結的土財主,平時和大官搭不上邊,這才過來拉攏一下預備的舉人。現在知道晚渝的後台如此過硬,嚇得就不知怎麽辦呢?王爺、世子修渠是在工地上遠遠見過,可是派人送帖都被處理掉了。他們也知道王爺幾人住在晚渝家,還以為隻是因為這個小丫頭的房子有些特別了,還真不知道她和王爺的關係如此地好。這下惹麻煩了。一時他們也想不出什麽解決的辦法,隻是幹巴巴地站著注視著師爺,希望師爺能將此事揭過去,餘光也看了晚渝,留意她的反應。可惜晚渝站在大夥中間,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這讓他們更加摸不著頭腦。

“師爺果然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見識就是廣,看問題也深遠。晚渝佩服。”蘇晚渝順著師爺的話接下去,人家都低三分了,和自己又沒有衝突,而且今後說不準還要與其打交道,還是給幾分顏麵給他,見好就收吧。

師爺見晚渝給了麵子,頓時眼前一亮,這個蘇晚渝要是在王爺世子錢為他美言幾句,那他前途不是很光明。

“師爺在這裏正好,今天為我蘇晚渝做個證。蘇舉人嫌棄我是農夫、商戶丟了他的臉,那從今天起我們之間再無瓜葛。我蘇晚渝隻有三個伯伯,二伯、三伯和家裏的張伯。希望師爺回去給我備個案,省得今後有人拿來說事影響了蘇舉人的前程。”晚渝口齒清晰地宣布了自己的決定。爺爺奶奶可能為此時傷心,可是今後自家的生意會越做越大,她不想今後被有心人牽著鼻子走,再說這樣的伯伯不要也罷。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老爹和蘇楊氏,兩個老人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然後是釋然,快得幾乎讓人注意不到。

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蘇大郎一家也愣住了。不過隨即他們既有些氣憤又有些暗自高興。氣得是這個蘇晚渝不識好歹,還敢駁了他們的麵子,喜的是,今後沒有了商戶這個親人,至少不會讓人拿來說事。

師爺擦言觀色的本能一般人不及,見了蘇大郎一家的表現暗自搖頭,這家人真是極品。好好升官發財的機會放在眼前,卻被他們一把推開了,簡直是愚蠢之極。

“蘇公子交代的,我回去自當轉告給縣老爺就是,你放心就好了,在場的都是證人。”他和聲細語對晚渝說。

“那大家也給我做個證,我蘇家隻有三個兒子,二郎三郎和逝去的四郎。從今後與蘇舉人再無瓜葛。”蘇老爹說這話時,心在滴血。自己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就這樣生疏了,怎麽能不心痛。可是大郎一家太過分了,晚渝是要做大事的人,說什麽也不能連累她。

“老爹,你……”蘇楊氏聽了蘇老爹的決定有些急了,畢竟孩子是娘心頭的一塊肉呀。可是看到蘇老爹決絕的目光,她硬是咽下了後麵的話。

“爹,你就這麽偏心。為了一個死去的人置兒子的前程於不顧。”蘇大郎現在對父母也充滿了怨恨。

顧氏和她的兩個兒子也被蘇老爹的決定嚇得愣住了。

“請師爺寫明,是我沒有能力幫助他,不原拖累與他,自動解除父子關係的。”蘇老爹擺手阻止了晚渝想勸說的話,大郎,作為父親隻能幫你到這一步了,你好自為之吧,蘇老爹在心中默默地說。

族長、裏正為蘇大郎一家的薄情而搖頭,這樣的人即使今後做了官又能怎樣?對待自己的親人況且如此,對其他的人又會好到哪裏呢?

晚渝和夏荷秋月攙扶著兩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先離開了,裏正、族長緊跟而去。

村民見晚渝都走了,覺得沒有意思,大夥鄙視地看著院中一家人,然後一哄而散。

“蘇舉人還是好自為之吧。”師爺阻止了蘇大郎要說的話,拂袖而去。其他過來祝福的鄉紳舉人在得知晚渝背景後也慌忙告辭回去了。

轉眼間,熱鬧的院子隻剩下蘇大郎一家和躲在角落的朱氏。朱氏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對上顧氏那怨恨的眼神嚇得什麽也說不去,低著頭慌裏慌張地跑了。

“蘇晚渝,我和你誓不兩立。”蘇天貴將錯誤全歸於晚渝,下了狠話。

都是那個朱氏挑事,沒有她開始的挑釁怎麽會鬧成這樣,顧氏恨不得殺了朱氏。蘇大郎對蘇老爹等人也是怨恨不已,等自己做了官,有他們好看的。

一家人心思複雜地站在那,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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