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三叔,我讓您失望了,或許死在您的手裏,是我最好的歸宿!”

薑嬴卿留下一行血淚,閉上雙眼,最後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拳頭,其上布滿無邊煞氣。他知道,這一刻他將放棄一切,不再肩負無數人的希望,不必再殺人,不必再鬥心......

氣勢,他還是當初雲城的薑嬴卿。不愛爭,不愛鬥,更不願意殺人。然而命運卻一直在捉弄他,讓他承受了無數前輩的希翼、心願,爺爺臨死前的囑托,蚩尤的囑托......這些東西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成為殺人不眨眼的薑嬴卿,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屹立絕顛,為家族平反。

而今,一切都應該結束了吧?

“轟!”

這是拳頭撞擊物體的聲音,如此震耳的聲音,可以想象的到其破壞力有多大。

“嬴卿!”

閉眼等死的薑嬴卿聽到了那聲仿佛穿越了數千個日夜的聲音,他睜開眸子,印入眼簾的依然是那張剛毅的臉。隻是之前那對血紅色的眸,已經褪去一絲血色,從這雙眼中,他看出了痛苦、安慰、自責。

“嬴卿!”

薑山那對殘留一絲血色的眸中滑落一滴淚,他顫抖著雙手,攙扶起全身是血,卻嘴角含笑的薑嬴卿,仔細打量早已褪去稚嫩的熟悉的臉,喃喃道:“你長大了,長大了。”

“三叔!”

薑嬴卿此時很激動,也很慶幸,因為他喚醒了薑山一絲潛藏的親情,那就代表他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徹底恢複薑山的所有記憶!他顫抖著聲音,道:“三叔,嬴卿好想你。”

“傻孩子!”

薑山搖頭笑了笑,忽然身上爆發出一陣血氣,而他的眼眸中的血色也濃了一分!他猛然推開薑嬴卿,別過身子,抱住頭大喝道:“快走,你快走!”

“不!”薑嬴卿從地上爬起來,抓住魁梧的雙肩,大聲道:“三叔,嬴卿有能力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我控製不了自己了,快走啊!!!”薑山睜開了薑嬴卿的雙手,一拳轟向一旁,要將胸中的血氣打出,壓製腦海中嗜血的念頭。他神情一會兒清明,一會兒猙獰,那對寸許的獠牙反射著森然可怖的寒光。

薑嬴卿沒有再說什麽,直接取出了血神珠。此時的血神珠血芒大放,血芒中流轉著一個個符文,每個符文看起來都那麽神秘。他心裏一狠,右掌狠狠拍擊在自己的左胸。

“噗!”

他吐出一口鮮血,灑在了血神珠之上。血神珠一沾到薑嬴卿的心頭血,血芒更甚,而其中的符文,更是大盛,轉化成紫色,很是妖異。

“三叔,你堅持住,一定要壓製腦海中的獸性!”

薑嬴卿看著處於人性與獸性邊緣掙紮而痛苦的薑山,心中一定,舉起血神珠,身影一閃,出現在了薑山的麵前,然後將血神珠放在了薑山的胸口,左手不停的掐著印法。

血神珠中薑尚留下的手劄曾記載,薑家血脈特殊,蘊含著強大到恐怖的力量,一旦被激發,將達到一種恐怖的地步!尋常薑家人是不可能徹底激發血脈之力的,若是強行開啟,雖然同樣會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因為心性不夠,會被強大力量所侵蝕心靈,心中隻有嗜血之念,也就是成為所謂的嗜血僵屍!

一旦成為僵屍,他們對眾生的血液會有一種別樣的渴求,而吸食的鮮血越多,他們心靈的嗜血之念也越強,力量也會越強。如果給一個薑家人提供足夠的鮮血,那他將會成為無與倫比的存在,上天入地,無人能敵,即使天界的神魔也少有人能匹敵!

當然,到了那時候,那這個薑家人將徹底成為一頭人形嗜血野獸,他的心裏隻有殺,沒有其它思想,甚至不能算是一個有思維的人!那這不光是薑家的悲哀,更是整片天地的悲哀!

為了杜絕這類悲劇的產生,薑家先祖曾立下祖訓,即使家族之仇不能平複,也不能走這條邪路,走上與眾生對立的邪路!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數年來,總有不少薑家人因為親人的異常死亡,而選擇墮身成魔,成為嗜血僵屍。為此,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先祖研究出了一套方法,可以喚醒族人的人性,將他從地獄的邊緣救贖。

救贖的關鍵,就是血神珠!

隻是這一條件太過苛刻,要麽施法的人,修為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要麽成魔之人,處於清明狀態。第一條就不用說了,什麽叫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薑家無數年來也有不少達到天界的層次,比如蚩尤,但他們依然不是驚天地泣鬼神!所以說,這一條件基本不可能。

至於第二條,一個已經成魔的薑家人,時刻處於嗜血狀態,鮮血飲的越多,入魔就越深,談何腦海清明?換句話說,第二條也基本不可能。正因為如此,雖然薑家有這一秘法,卻依然發生了不少悲劇,很多成魔的薑家人都被天地間的大能覆滅,自此人間除名。

在此之前,薑嬴卿的想法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若是不能喚醒薑山的一絲人性,那他會將親手將三叔等人鎮壓,然後等自己的修為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再重新為他們洗滌心靈,恢複人性。

然而事情卻超乎他的想象。墮身成魔前,不過是明心境的三叔,在如今,修為居然遠遠超越了他自己,不必化神九變的卓聖差多少!這讓他非常驚訝,本來他的修煉速度就足夠驚豔了,沒想到三叔等墮身成魔的族人,居然沒有一個差於自己,甚至還要超過自己,全部達到化神境!直到此時他才真正認識到,自己家族的血脈之力到底有多恐怖。憑這些族人的修為,他又哪來的實力將他們鎮壓?

和卓聖一戰,薑山身受重傷,雖不致命,但他依然遁走。薑嬴卿追了上去,為的隻是要知道,自己的三叔將會去向何方。事情突變,薑山早已泯滅了人性,要對他展開征伐。修為差了一大截,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又如何戰?

就在薑嬴卿等死的時候,事情再次超乎他的想象,薑山舉在在最關鍵的時刻,恢複了一絲清明!這一刻,他心裏的想法越來越凝實,一定要趁這個時候將三叔徹底拉回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薑嬴卿從小失去雙親,爺爺和大伯忙於家族事物,根本沒多少時間陪他,這也導致了,他幾乎是被薑山帶大的,兩人之間的感情,跟父子之情無異!對於相當於是父親的三叔,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他時時刻刻都處於痛苦之中!

他的左手不停的掐著‘回春印’,以血神珠之中的神秘力量為引,進入到薑山的體內,一一理順其紊亂的僵元,梳理錯亂的經脈。

血神珠之中的神秘力量一進入薑山的體內,他身上暴戾的氣息便淡了一分,神情也不再那般痛苦,隻是那對寸許的獠牙,依然那般猙獰可怖,再加之那高出常人快兩個頭的魁梧身軀,尋常人見了都會顫栗。

回春印正是薑家先輩所創出,為的就是激發潛藏在心底深處的人性、記憶。薑嬴卿將回春印的八十一個印法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切都是為了今日!他以自己的心頭血為引,回春印法的力量混合著血神珠的力量,一點一點潛入薑山的識海之中。

這是一個血霧迷蒙的世界,除了滿地屍山血海之外,就是漂浮在空氣中的血氣。一個人的識海,通常是他的心靈世界。此時的薑山,其心靈世界居然無異於煉獄,從而可以想象,他為什麽那般嗜血了。

回春印法的力量在薑山的識海中化出了薑嬴卿的形態,他一步步踏在屍山血海之中,這些人中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基本都是曾經的無薑城百姓。他留下了一滴淚,為這些無辜冤魂,也為自己的三叔。

“三叔,三叔,你在哪裏?”薑嬴卿行走在這個廣袤的煉獄世間,呼喊著薑山,奈何除了他自己的回音,別無他物。

忽然,薑嬴卿眼色一凝,看向了前方,那裏有一個血色牢籠,籠中一個身影迷惘的站立著,不知所措。

“三叔!”

薑嬴卿跑了過去,伸手過去想要接觸牢籠。然而,眼前卻是血芒一閃,牢籠爆發出耀眼的血芒,將他的手彈開。

“三叔,三叔!”被震開的薑嬴卿一聲聲呼喚著薑山,而籠中的薑山仿佛沒有聽見般,連頭都沒有抬起。

“看來這個牢籠有隔絕一切的效果,既然如此的話......”呼喚了幾聲,見薑山都沒有回應,薑嬴卿明白了這個牢籠的效果,雙手連掐回春印,回春印法爆發出淡淡的紫色真氣,附上了血色牢籠。

回春印分為九九八十一個印法,薑嬴卿一個印法一個印法的施展,沒施展出一個印法,血色牢籠上的光芒就淡了一分,當八十一個印法全部施展完時,牢籠的血芒也消失殆盡。

看到血芒已經消失,薑嬴卿神情疲憊,艱難的笑了笑,隨即一頭栽倒在地,化為烏有。而在外麵,薑嬴卿同樣雙眼一黑,摔倒在地。為了喚醒薑山的記憶,他被薑山打了數拳,身體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可以說瀕臨死亡!之所以一直沒有昏倒,完全是被一股意念支撐!如今解開了薑山識海中的牢籠,他終於抗不住,昏了過去。

在薑嬴卿倒地的瞬間,薑山的眼皮動了動,隨即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