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金瑤瑤

許綰歸家的旅途漫長,然而她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在蘇嶽的車上,他送了她一本書,是一本叫不出名字的作者寫的,書名就叫《隨便寫寫》,然而她看了一路,舍不得看完便吹一會兒風,看幾頁紙。

下車之後,許綰小心翼翼地將書放入了挎包裏,此時天還未亮,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在路上因為特殊原因還耽擱了幾個小時,許綰到了家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她剛要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裏麵便傳來了尖利刺耳的尖叫聲,像是她母親的聲音,痛苦,瘋癲,卻是她一個人的時候絕對不會發出的那種。

許綰心裏咯噔一下,即刻打開了門,迎麵過來了一個鞋子砸在了她的頭上,她看向客廳,頓時震驚地站在門外,手指顫抖,就連額頭上被鞋跟劃破了皮,她也毫不在乎。

隻覺得那一刻的心情突然墜落穀底,穀底是深深的冰壇,讓她覺得渾身發冷,不知所措。

站在房間裏的人果然不止母親一個,還有一個穿著西裝身體還算硬朗的男人,那個男人她很熟悉,不過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他的兩鬢長了許多白發,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不少,也有些發福了。

許綰知道他過得很好,尤其是身邊有那個女人之後,那女人此時也在,正伸手拽著她母親的頭發,發狠地用高跟鞋踹在了母親的肚子上,男人就站在一旁,沒去阻止。

他看見許綰時眼神有些驚訝,隨後便平靜下來,拉住了那個女人,聲音柔和似水:“好了,瑤瑤,別生氣。”

男人叫許桓,是許綰的父親,許氏企業的董事,女人叫金瑤瑤,是許桓的情人。

與許桓有一紙婚約的人是許綰的母親,那個此時躺在地上痛得扭曲成一團嘴裏吐出不幹不淨的**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

許綰扔掉了行李,立刻朝梅茹倩跑去,跪倒在她旁邊,帶著驚恐的眼神朝腰背挺得筆直的父親看去,她嘴唇顫抖,聲音不如以往一般柔弱,夾雜著無盡的痛苦與失望:“爸,為什麽要打媽媽?”

許桓冰冷著聲音,在看見許綰時終於有些放軟:“我沒打她,是她發了瘋地朝我這邊扔東西,我隻是想讓她冷靜一下。”

許綰摸著梅茹倩的臉,她的臉上一片冰涼,身上都是**的,顯然被人潑過冷水了,許綰抿著嘴,那一刻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站起來便朝金瑤瑤的臉上憤恨地甩了一個耳光。

耳光響亮,打得金瑤瑤撇過臉去,許桓震驚地看著她,抓住了她的手腕,五指用力,力氣大到幾乎要捏碎她手腕一般。許綰臉色發青,偏偏忍著痛不說,隻用倔強的眼神瞪向金瑤瑤,無視手上傳來的疼痛感。

許桓最終還是放手了,放手時帶著點兒力道推了她,推得許綰往後退了兩步,他才拉著金瑤瑤說:“算了,走吧,這樣肮髒的地方,我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許綰對著那兩人的背影,屈辱的眼淚奪眶而出,落了滿臉,她的聲音嘶啞,朝那兩個人喊:“滾!都滾出去!這樣肮髒的地方配不上你們那樣高尚的人!但請以後……不要再來了,不要再來這裏!”

她是痛苦,她一生中的痛苦多半都是母親帶給她的,然而母親沒有先放棄她,放棄她的是父親,那個人在外有了情人,還有一個年紀與她相當的女兒。

和她一樣年紀的女孩兒,穿著美麗的衣服,住著奢侈的豪宅,坐著豪華的汽車,她可以依偎在男人的懷裏喊爸爸,除了不姓許,她什麽都有了。

許綰羨慕她,嫉妒她,更恨她,如恨金瑤瑤一般,恨著她。

若在父親和母親之間做個選擇,許綰寧可照顧母親,任由她打罵,也好過看著自己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被別人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