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自卑
鄭大和問蘇嶽:“既然五年了,你也沒能放下她,為什麽不去追她,拿出當初的幹勁兒來,把我做的缺德事都忘掉,把她重新追回來啊。”
蘇嶽當時手拿著紅酒杯,目光黯淡,不輕不重地說:“我是個廢人,可她還好著。”
那一句廢人,讓鄭大和覺得心寒,蘇嶽的左腿是一生的傷,這輩子也好不了了,不能久站,不能吹風,一到陰雨天就跟老太太的風濕關節炎一樣會發痛,拐杖用了五年,邊角都快磨圓了。
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蘇嶽,遇見許綰也是卑微的,更何況現在他還有了缺陷,這缺陷不單單是一條腿,他的心理方麵也要接受治療。
如果不是許綰活著,蘇嶽這一輩子或許會一直和夏斐耗下去。
夏斐開的藥他照吃,該瘋的時候也照瘋。
鄭大和問了夏斐蘇嶽最近的情況,夏斐告訴蘇嶽,他這是自卑。
蘇嶽,堂堂蘇家大少爺,知名國內外的畫家,天神般的長相與身形,即便杵著拐杖也有一大堆女人願意撲過去的蘇嶽,因為一條腿,自卑了。
鄭大和看著蘇嶽買醉,一句話不說的喝了好幾瓶酒下去,紅酒當飲料似的一口接著一口,有些無奈這輩子怎麽就攤上這麽個兄弟了,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後來蘇嶽喝醉了,拉著鄭大和的手喊許綰,鄭大和就覺得,這人這輩子就栽在這個女人的手裏了,改明兒還是找許綰把話說清楚,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他再也不攙和這兩個人的事了。
夏斐有一句話說的好,不身在其中,自然無法體會到他們的樂趣。眼看著蘇嶽為了許綰變得瘋癲,又看著許綰為蘇嶽喪失自我,鄭大和身為一個旁人光是看就覺得虐得肝疼,然而他不身在其中,自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或許在享受。
蘇嶽照常去學校,也照常隻要看到許綰身邊跟著個榮之和,就不甘寂寞地去插上一腳。
有的時候插的是腳,有的時候是拐杖。
可蘇嶽終究什麽也沒法兒做,隻能跟在兩個人身後,不遠不近,能看見,能控製局麵,但盡量不打擾。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分明已經決定放棄許綰,讓她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畢竟他的一雙手曾掐在許綰的脖子上,畢竟他傷害過她,又畢竟……他廢了。
蘇嶽想的很清楚,身體卻不受控製,他看不了許綰和別的男生親近,哪怕許綰什麽也沒做,那個男生主動靠近也不行,這讓蘇嶽覺得痛苦。
蘇嶽從來沒有對夏斐主動吐露心聲的時候,他與夏斐見麵,多半會出現兩種情況,不論夏斐問什麽他都閉口不說,或者夏斐問一句他回答一句,問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便繼續閉口不說。
蘇嶽主動與夏斐說話,讓夏斐停下一切工作,興衝衝地坐在他旁邊聆聽。
蘇嶽說:“我曾想讓她快樂,可是給她帶來的是為難,後來我想給她安穩,卻將她推入欺騙之中,現在我想讓她幸福,為什麽又放不開手。她看見我並不高興,雖然她表麵上很平淡,但看我的眼神讓我心驚,我控製不了我自己,想要靠近她,但我知道,我的靠近就是在傷害她。”
夏斐告訴蘇嶽:“愛就是這樣,放不下,走不了。你之所以痛苦,不是因為你走不出迷局,而是因為你根本不想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