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在孔殿承腿上做了一個緩衝, 又掉落在地,沒有摔碎,咕嚕嚕地滾遠。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孔殿承醉酒後說話的聲音不大, 又因為帶著哭腔而顯得有點黏糊, “娘親”的“親”隻是輕輕的尾音, 就連在他附近的幾個人都沒聽太清,更別說隔著屏幕的觀眾了。

他們隻隱約聽見“娘”、“想你”幾個字。

在現代社會, 雖然大多數人都用“媽媽”這個稱呼, 但一些地方還是保留著不同的稱呼。

再結合孔殿承的出身, 以及, 他是第一次在屏幕前提到自己的家人,卻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 用這樣委屈的聲音……

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讓人恨不得取經紀人而代之,再大喊一聲“媽媽愛你”。

粉絲們腦補出了一個悲慘可憐的故事,都沒有人再發彈幕玩梗了。

有別家粉絲嘲笑孔殿承這個稱呼土, 或者惡意揣測他是裝醉買慘炒作, 都被他的粉絲懟了回去。

隔著屏幕的粉絲都心疼不已,那被孔殿承當成媽媽的黎茜感受隻會更強烈。

三十三歲、連戀愛都沒談過幾次的女強人,忽然喜當媽, 心軟得一塌糊塗。

其實, 黎茜在接手這個團之後,對孔殿承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她覺得他就像是學生時代班裏的那種刺頭兒,不服管教愛惹事, 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為所欲為。

可三天不到, 她就對孔殿承完全改觀——他長得這麽好看, 稍微有點無傷大雅的小任性,完全是可以原諒的。

並不是黎茜顏控,作為一個經紀人,她不可能那麽膚淺,認為顏值至上。

而是,她在真實地接觸過孔殿承之後,就明白不能用傳統對待偶像的那一套來約束他。

他會得到這麽多人的喜歡,除了顏值出眾,還有就是他和其他愛豆不一樣。在這個同質化嚴重的娛樂圈,他是個難得性格鮮明的活人。

而且,他身上還有著天真純粹的少年感。別說娛樂圈了,甚至很多同齡的素人都比他成熟,或者說,世俗。

所以,黎茜不想給他加太多限製。

她覺得他就是個被寵大的、心裏沒有什麽陰霾的小孩,沒想到他在喝醉後會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麵。

黎茜狠狠地心疼了。

她看過孔殿承的資料,知道他父母俱在,還有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哥哥和一個比他小一歲的妹妹,也知道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自立門戶,還給了家人一筆錢。

當時她就覺得該進一步了解他的家庭情況,隻是因為她才成為他們團的經紀人,還沒到合適的時機,就耽擱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今天直播會出這樣的事……

黎茜現在沒有心思去細究這些隱情,甚至沒去思考孔殿承喝醉會不會讓金主爸爸不滿,她伸出手,用平時擼貓的手法,揉揉孔殿承的腦袋,盡量放柔了聲音問:“頭疼不疼?還清醒嗎?”

孔殿承立馬坐直了身子,舉手道:“很清醒,我還能喝。”

黎茜:“……”

這還叫清醒?

黎茜叫一位男工作人員來幫忙,帶孔殿承去休息,她畢竟不方便,估計也扶不動。

孔殿承皺眉,帶著輕微的不悅道:“我不需要人送,而且,我還沒吃飽。”

黎茜一臉無語地用手遮臉,心裏感歎:這糟心玩意兒,能不能稍微有點愛豆的自覺?就算真性情,也不能真不把粉絲當外人啊。

算了,不和醉鬼計較。

黎茜安慰完自己,攔住想要繼續喝酒的孔殿承,平靜地開口:“現在你可以下班回去休息了。”

孔殿承立即眼睛一亮,問:“真的下班啦?”

他如果不開口,真的很難看出他喝醉了。甚至看到他現在這麽積極,都有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在裝醉。

黎茜更心累地點頭。

“那我回家啦,拜拜~”孔殿承立馬起身,順手拿了一把烤串轉身就走。

顧時雲緊跟著起身,對黎茜道:“我帶他去休息室,讓他醒醒酒。”

顧時雲這麽積極,甚至舍棄了自己直播的鏡頭,不僅因為他是隊長,在鏡頭前一貫就是溫柔、照顧隊友的形象,更因為他有點懷疑,孔殿承會醉,是喝了他特製的酒。

在開始直播之前,顧時雲把一瓶哈密瓜果釀倒出三分之二,換成了家釀的黃酒,然後放在冰箱門的內側。他覺得,通常人一打開冰箱門,視線就落在內部,應該不會優先拿這一瓶。

他不喜歡喝酒味很淡的果釀,而且他還受著前經紀人的影響,習慣“掛羊頭賣狗肉”,免得被發現他喝了酒。

可能,一不小心讓孔殿承中招了。

顧時雲跟著孔殿承走出直播鏡頭,想要攙著他點,順便幫他把麥摘掉,卻被他拒絕了。

孔殿承咬了一口串,自認為很凶地瞪著眼,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我沒醉!信不信,我能把你也摜地上?”

顧時雲十分敷衍道:“好,好,你沒醉,那你先把麥摘了。”

至於孔殿承的話,顧時雲隻當做醉後胡言,沒放在心上,更不會注意到那個“也”字。

孔殿承從善如流地把麥取下,遞給顧時雲,然後轉身揮手道:“不用送了,我知道路,你幫我還回去吧,謝謝。”

看他行動如常,甚至徑直往電梯口走去,顧時雲苦笑不得,忙攔住了他,用“他渾身是酒味出租車司機不會載他”為由,把他帶到了休息室。

孔殿承也嫌棄自己身上混雜的味道,進了休息室就想要洗澡。

醉酒的人獨自洗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顧時雲本來打算照看點,都是男生,而且以前他們四個經常在一起換衣服,沒這麽多顧忌。

然而,孔殿承直接把顧時雲推出去,還反鎖了門。

“除了我未來的配偶,誰也不能看!”聲音隔著門傳出來。

顧時雲隻能在心裏祈禱孔殿承不要暈,不要摔,不要出意外……

否則,萬一到了要請消防員的程度,孔殿承不僅可能會被罵浪費社會資源,會進一步社死,還會被不止一個非他妻子的人看到他的果體。

五六分鍾後,浴室門打開,縫中探出一個濕漉漉的腦袋。

孔殿承柔順的頭發向後攏著,被水浸透的綠發顏色更深了點,襯得他更加膚白唇紅。他的臉被水汽蒸得像是水蜜桃,還多了一絲水潤的光澤;水滴從發間沿著光潔的額頭滑動,直到下頜……

顧時雲忙移開視線,還閉了閉眼,心想:幸虧他是直男,不然就孔殿承這個樣子,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呢。

“你說什麽?”顧時雲回神後問,他隻聽到孔殿承說話,而內容卻沒進腦子。

孔殿承皺了下眉,重複一遍:“我說,我的毛沒了。”

顧時雲十分驚恐:“什,什麽毛?”

“就是可以變成衣服的毛啊,我變禿了,沒有衣服穿。”

顧時雲在吐糟孔殿承醉酒後對自己的認知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他說:“你把浴室門開著,我去給你拿衣服。”

衣服拿來後,孔殿承拎著白色T恤嫌棄道:“不是綠色的。”

顧時雲:“……”

你怎麽不嫌一次性**不是綠色的?

但這話顧時雲沒有說出口,他怕孔殿承真的提出這個要求。

好在公司裏各種服裝不少,顧時雲讓助理取了件綠色的襯衫。

孔殿承勉為其難地接受,他穿好衣服,在顧時雲的勸說下,留在公司休息。睡覺前,他脫了外麵的綠色襯衫。

顧時雲:“……”

突然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妥妥的大怨種!

孔殿承躺到**的時候,另一邊的直播也結束了。

在他離開鏡頭之後,他的大多數粉絲也退出了直播間,數據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

而且,隊友喝醉,隊長離開,另兩位成員像是無事發生一樣繼續直播,也會顯得有點冷漠。

所以,在黎茜轉述顧時雲發來的信息,說明孔殿承沒什麽事、已經休息後,他們就和觀眾說晚安了。

顧時雲回來確認之後,向黎茜坦白了自己偷偷換酒,結果被孔殿承誤喝了的事。

“對不起。”顧時雲很心虛地道歉,“要是品牌方不滿意的話,把真相公布出去可以嗎?”

黎茜搖搖頭,說:“品牌方說,這次推廣效果很好,網店的銷量半個小時增加了幾萬。”

顧時雲去搜了關鍵詞,毫不意外,大多是孔殿承粉絲買的。

[嚐嚐承承炫了整瓶的果釀到底有多好喝!]

[#不要醉挑戰#誰來?康康姐妹們都能喝幾瓶~]

……

顧時雲看著這些,無奈又認命地笑笑,他們和孔殿承的差距是越來越大了,大到他已經生不起追趕、比較的心思。

*

對於孔殿承的粉絲來說,看完今晚的直播,他們心情有點複雜。

孔殿承的新造型,讓他們覺得驚喜;他高考成績似乎不錯,他們與有榮焉;暑期他通告會變多,他們期待;他醉酒後誘人又可愛的一麵,完全是可遇不可求,他們像中了彩票一樣快樂……

然而,看到孔殿承罕見流露出的脆弱,他們心疼又好奇——承承到底是在什麽樣的家庭長大的啊?

粉絲對愛豆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和關心,但有時這份關心也會過界,更何況,他們像大多數人一樣,有著窺探和八卦的心理……

有人經過曲折的打聽,爆料孔殿承似乎是領養的孩子。

這個小道消息目前隻在幾個小群裏傳播,並沒有粉絲傳出去。

而且,粉絲們在外麵都沒有大肆討論孔殿承委屈地喊“娘”的事,隻是,還是有營銷號錄屏發了出去。

粉絲們好奇歸好奇,但他們卻不想營銷號深扒,更不會傻到給胡編亂造的營銷號送流量,他們對這個話題置之不理,而是參與品牌方買的#不要醉挑戰#這個熱搜話題中,以及宣傳承承的新造型,和體育考試滿分的事。

至於文化課,他們相信承承考得不錯,但畢竟沒出分,還是不要亂立FLAG了。

除了一丟丟對翻車被嘲的擔心,其實粉絲們更多的是期待,會有黑子和酸雞嘲諷承承隻有體育成績能看吧,到時候就會被pia pia打臉。

然而粉絲們沒想到,最先引起討論的是承承的體育成績——他的滿分被質疑是買來的。

最初在高考中增加體育這一科,反對黨提出的理由之一,就是體育考試不同於文化課,可操作空間大,很容易造成不公平。

孔殿承作為公眾人物,長了一張看起來就弱的臉,結果考了滿分,自然就引起了懷疑,當然其中也不乏黑粉煽風點火。

質疑的人都非常憤慨,宛如孔殿承分數不真實已經被實錘了。

[別的項目不說,他身高一米八七,體重常年好像六十二公斤,可能更低,BMI指數絕對不在滿分範圍。]

有粉絲貼出公司內部的藝人數據,可這根本說服不了本來就帶著偏見和懷疑的人。

粉絲們依舊邏輯清晰地擺事實講道理:

[或許,有沒有人願意看看承承爬樹的視頻?]

[愛豆的體能本來就比大多數同齡人要好,這是可以說的嗎?]

[自信點,把大多數和同齡人去掉。]

[承承又不傻,要是買的,誰會直接買滿分,成為眾矢之的啊?]

……

黎茜及時公關,先是公布了孔殿承在公司沉重的監控,以及他最新的體檢表,然後又十分強勢地表態:“明天我們會聯係有關部門,請求公布孔殿承先生的體育高考視頻,以證清白。另外,對所有造謠者,我司已保存證據,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黎茜當然知道等謠言發酵一段時間再澄清,熱度會更大,也是虐粉的一種手段。

但這種髒水,還是早點洗清為好,不然,很多隻看熱鬧不在意澄清的人以後提起孔殿承,就是一句“啊,是那個高考造假的明星啊,怎麽還沒有被封殺?”

而且,孔殿承的粉絲都不用虐,已經是他最忠實的騎士了。

粉絲們本來就不相信孔殿承會作弊,現在一看經紀人這麽態度強硬,他們底氣更足了,個個化身陰陽大師——

[天哪!我竟然有機會看到承承體育考試的視頻嗎?那些提出質疑的,該不會是粉裝黑,故意的吧?]

[黑粉and鍵盤俠,聽我說,謝謝你……]

[那個,冒昧地請求一下,你們到時候能質疑一下承承的文化課成績嗎?我好想看他的答題卡嗚嗚,拜托了!]

黑粉/鍵盤俠/無腦跟風黑的路人:好氣哦。

還有很多粉絲對黎茜表白——

[黎媽媽,把承承交給你,我們可太放心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媽粉中的大姐大!]

[黎媽媽,你就是我的神!我唯一的姐!]

黎茜: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雖然黎茜看不太懂,但她嘴角還是揚起一抹笑意。

作為一直很盡心帶藝人的經紀人,她當然希望得到粉絲們的誇獎而不是敵視和貶低。

黎茜揉揉臉,灌了一杯黑咖啡,然後開始複盤今天的工作,並整理好明天要做的事。

忙了半個小時,她起身活動,同時拿起電話聯係林一葉。

鈴聲一直響到自動掛斷。

過了五六分鍾,林一葉才又回撥過來,黎茜很快接通,語氣平靜且嚴肅地打斷對方的解釋:“晚幾分鍾接我的電話,這不算什麽,但你還記不記得你現在是一個助理?今天晚上你為什麽沒來?”

林一葉愣了一下,說:“是承哥說他這兩天沒工作,不用我跟著。”

黎茜:“那群裏的行程安排你有沒有看到?”

以為會被罵“他讓你不跟你就不跟”和林一葉沉默了片刻,他確實沒有看群裏的消息。

黎茜繼續道:“如果不是邵總的安排,我不會招你做助理。我知道你不在乎這點工資,如果你不能完成自己應該做的工作,可以另聘一個人代替你完成。隻要不耽誤工作,我完全沒有意見。”

“三天後,承承去拍綜藝的宣傳照。你,或者是新助理,提前給我說清楚。”

“對不起,我……”林一葉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一串忙音。

如果黎茜罵他,他可能會把手機一摔,說:“小爺我不幹了。”

可現在黎茜隻是指出他的失職之處,他心裏就有點愧疚了。

林一葉正在看群裏的消息,琢磨著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爸爸的電話就打來了。

屏幕上亮起“法西斯”三個字的備注。

林一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接通,他爸輕易不會給他打電話。

“喂,爸……”

他剛開口,對麵就急切地打斷:“今天晚上,孔殿承直播有什麽意外情況?”

林一葉被這個問題砸暈了,尤其是他爸這麽緊張的語氣,還有剛在黎茜提過,自己是被安排在這個團隊中,以及孔殿承提過一對名叫大智、若愚的雙胞胎……

他懷疑地開口:“孔殿承該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臭小子,你胡說什麽?”

“那你關心他幹嘛?還讓我來伺候他?”

眼見著這對父子又要吵起來,林大智拿過大哥手中的手機,冷靜地說:“葉子,我是小叔。”

“小叔好。”林一葉有點意外,這個時間,小叔怎麽會和他爸在一起?

小叔通常是住郊區的老宅的,而他爸媽住在城區。

林大智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之後再和你細說。這事比較關緊,所以才直接打電話問你,今晚孔殿承的直播你在場吧?他是出了什麽事?或者,有沒有提起自己的經曆或家人?”

林一葉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很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今天沒去。”

該不會是小叔的私生子吧?

一旁聽到他的話的林賀,語氣帶著遷怒:“要你有什麽用?”

林一葉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自己的父親,隻對小叔說:“我去問問今天在現場的人。”

林大智:“好。”

掛斷電話後,林大智沒有幹等著,也拿起自己的手機搜索。

網上的消息太多太雜,他們本來是為了方便才直接問林一葉的,沒想到他作為助理,竟然不在場。

林賀十分嫌棄:“讓他去一點用都沒有。”

林大智眼睛盯著手機屏幕,說了句公道話:“他又不知道這些隱情。”

林賀扭頭看向病**的妹妹,歎氣道:“怪我沒瞞住,就不該讓她知道……”

林大智這才抬頭,語氣認真:“說不定這對妹妹來說,是一個轉機。”

心結是要解開的,要是一直埋在心裏,就會像癌細胞一樣擴散,早晚有一天爆發,那時可能就來不及了。

林大智篩選著晚上的消息:發色、體育成績、喝醉……

看到“黎媽媽”時,他眼睛一眯,他對這個字有點過於在意。

還不等林大智進一步了解,林一葉的電話打來,說了情況:“要說意外的話,就是孔殿承在直播中喝醉,並且第一次在公眾麵前提起家人,他把經紀人當成媽媽,說想她。”

林一葉說完,輕輕歎口氣。

就是他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小夥子,看到那個片段也有點心疼。

“小叔,我把那一小段視頻給你發過去。”

林大智看完那十幾秒的視頻,心裏像堵了團棉花,他歎息道:“如果他不是那樣生出來的小孩……”

妹妹該多幸福,孔殿承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林賀做出一點也不在意、就是隨便看看的樣子,用餘光看完了這一段視頻,他壓下心裏的複雜情緒,有點欲蓋彌彰道:“好好的一個男孩子,染什麽頭發,還是綠色。”

說完,林賀覺得自己這話太像一個長輩,忙轉移了話題:“那個人快出來了吧?”

他沒提名字,但林大智知道他說的是孔德出獄的事。

“還有十來天。”林大智的聲音很冷厲,“坐了十幾年的牢,他根本適應不了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又不是能吃苦的人,又沒有家人照料,早晚會再犯事進去。”

作為公職人員,他當然希望那些出獄的人改過自新,但作為受害者家屬,他隻想孔德在牢裏住到死。

林賀:“就怕他出來後,會纏上孔殿承……我可不是關心他,我是怕小妹知道後再受刺激。”

“哦。”林大智應一聲,也聽不出來信不信。

“他既然選了進娛樂圈,應該就想過會有這一天,可能做好了應對。”

林大智覺得孔殿承不像是會受欺負的,而且他的新經紀人業務能力也不錯,會處理好的。

“關鍵是小妹……”

林賀按著太陽穴,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反對,而是說:“等小妹醒了,再說吧。”

林若愚是在看直播時暈倒的,是她養的狗發現後,連吼帶咬,叫來了保鏢,保鏢又通知了在加班還沒回來的林大智,和在自己家的林賀。

他們隻聽保鏢說,小妹手機屏幕上是已經關閉的直播界麵。

他們很焦心,不知道小妹究竟因為什麽才暈倒,等醫生說小妹沒什麽危險好好休息就行,他們才去查原因。

由於那會兒心煩,還多少因為妹妹是看直播而暈倒有點遷怒,他們完全靜不下來通過看直播內容,所以才直接去問林一葉。

而現在,兩個大男人幹等著也無聊,在醫院又不能抽煙,就湊在一起看錄播。

現在官方的回放還沒出來,隻有粉絲分享的錄屏。

錄屏是帶彈幕的,分享的人設置了較高的屏蔽度,甚至還屏蔽了其餘三人的相關關鍵詞。

第一次接觸偶像文化的林賀,看著那麽明明字都認識卻理解不了的詞,滿頭問號。

“外敷?這怎麽還能當名詞?”四十五歲的林賀問三十八歲的弟弟。

“是wife 妻子的音譯,粉絲們對長得好看的愛豆喜歡這麽叫。”

“愛豆又是什麽?”

林大智答了。

林賀吐槽:“怎麽淨用外來詞匯的音譯?”然後又問:“你怎麽都知道?”

林大智:“……”

要被大哥發現我混了外甥的飯圈怎麽辦?

他急中生智,答道:“這些都是現在網絡常用的詞匯。”

落伍的林賀扭過頭,沒再多問。

等他們看完視頻,林賀的妻子來替他們了。

林賀解釋了妹妹暈倒的原因,又想多叮囑幾句,就被妻子催促離開:“行了,我是女人,也是母親,還能不比你懂?趕緊走,我幫小妹擦洗一下。”

等出了病房,林賀和弟弟商量:“還是應該先當麵接觸一下,免得他的態度,會讓小妹再受刺激。”

他說著“應該”,但語氣分明是已經決定了。

林大智覺得有點不妥,但對妹妹的擔憂還是占了上風,於是說道:“先看小妹是什麽想法吧。”

*

孔殿承絲毫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記上了。

他是個心裏裝不下煩惱的快樂小孔雀,很多他討厭的人、覺得有點棘手懶得處理的事,他沒有忘記,但也不會經常記掛著。

比如孔德這個人,他就完全忘了要去查一下對方什麽時候出獄。

一夜安眠之後,孔殿承和往常一樣,在不到六點就醒來。

不同的是,他今天頭有點疼,像是被誰敲了悶棍。

他揉著太陽穴,回想昨天的事——直播,喝酒,他好像有點微醺?然後……

這次的孔殿承比上次更醉,甚至有點斷片。

他不記得,但鏡頭都拍下來了。

孔殿承看完之後,滿臉震驚——他,竟然在喝醉後,帶著哭腔說想媽媽?

這個星球似乎不適合他生活了……

然而,目前還沒有星際移民服務,孔殿承也還沒有在這個世界玩夠,隻能想辦法補救。

他登陸賬號,發了張電視劇截圖,配字:“昨晚喝醉了,代入了小景明(捂臉)。”

在劇中,小景明是一個孤兒,發燒時就會哭著喊“娘親”,這個角色的成人長大後,是由黎茜手下的另一個藝人扮演。

孔殿承這也算是順道幫忙宣傳了。

有早起的粉絲,看到後立即評論,問他現在的情況,真的沒有一個不幸的童年嗎之類的話。

孔殿承撿了幾條回複——

[你看我像是過得不幸的人嗎?]

[我沒有哭!]

[要去征服星辰大海的男人,怎麽可能想媽媽?]

……

粉絲們立馬被安撫了。

孔殿承也鬆了一口氣,很好,麵子稍微挽回了那麽一點。

還好他沒想起洗澡時發生的事,不然恐怕他會想鯊了顧時雲……

隻是他的這些說辭能糊弄過去粉絲,卻瞞不過黎茜。

“身體還好嗎?我們聊聊?”

孔殿承點頭。

“你的家庭……”黎茜有點難以啟齒,她知道,對很多人來說,不幸的家庭是一道永遠也不想撕開的傷疤,十八歲的少年,可能會更敏感。

她不想挖人隱私,可孔殿承作為公眾人物,甚至越來越紅,這些遲早會被人扒出來,她隻有知情,才能準備好應對措施。

孔殿承平靜地開口:“我生理意義上的父親,現在還在牢裏,他強迫、拘禁了一位女士。”

他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落到黎茜耳中,卻如平地驚雷。

“你,你的家庭……我是說資料上顯示的你那些家人。”

孔殿承:“領養關係。”

“公司如果知道這些,會冷藏我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期待,而後又轉為忐忑,“該不會怪我隱瞞,要我交違約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