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的綠孔雀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但某些動物園可能養的有綠孔雀,說不定是節目組借的。

但孔殿承有預感,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更可能是節目組事先沒有仔細考察過周圍的環境。如果是這樣, 他們要是再往前, 可能會闖入綠孔雀的棲息地。

他直接問節目組:“你們準備的環節,是不是有孔雀?”

剛走過來打算調解的大壯一臉懵, 他們還沒放孔雀呢, 他是怎麽猜到的?

大壯沒有正麵回答, 反問道:“你怎麽這麽問?”

這樣的避而不答其實已經是變相給出了答案, 這倒是出乎孔殿承的意料——難道真的是節目組的安排?

“我好像聽到了孔雀的叫聲。”孔殿承試探地說,然後就注意到大壯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

大壯確實覺得吃驚, 節目組怕孔雀撲騰、亂叫喚,是給準備的孔雀喂了藥的,現在應該還沒醒。

再說,距離這麽近, 如果孔雀叫了, 他們不可能聽不到。

孔殿承這麽說,是不是在故意詐他?

大壯琢磨片刻,說:“可能是你聽錯了吧。”

孔殿承挑了下眉, 一臉的不服氣, 別的鳥叫他或許聽不出來,但綠孔雀的叫聲他怎麽可能聽錯?

他指著一個方向問:“我們的目的地是到這個方向, 大約距這裏一千多米的地方嗎?”

這次大壯倒是沒有否認,點頭道:“確實是, 你怎麽猜到的?”

難道是有節目組的人員透露的?

孔殿承:“露營會選有水源的地方, 我聽到的孔雀叫聲就在那個方向, 孔雀也會生活在河邊,所以就大概猜一下。”

就算節目是野外露營的直播真人秀,到底也隻是一檔節目,他們並不會在這裏過夜,也就不用顧忌在河邊紮營有危險。

而且,嘉賓多半要有自己處理食材、做飯的環節,那肯定是要在河邊。

大壯不知道他說這番話有什麽用意,隻以為他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聰明,就很配合地誇獎兩句,但心裏是有點不屑的,甚至這份不屑還表現在臉上。

猜到又怎麽樣?等會兒不還是要聽節目組吩咐去幹活。

孔殿承輕輕一笑,說:“如果那個地方有孔雀,還不是節目組的安排,那我們就不能去了,會打擾到孔雀棲息的。野生孔雀是很膽小的,如果有人闖入,他們就不會再次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他現在對這個節目挺沒有好感的。

拍攝的地方都沒有事先認真踩過點嗎?絲毫沒有考慮過會影響野生動物的居住環境嗎?

在等孔殿承回來玩遊戲的秦嶽和龐夢茹,聽到他這番話都震驚得屏住呼吸。

對節目組提出質疑,幹涉錄製流程,如果是大咖做,那叫有責任感、愛護環境,節目組可能會考慮采納。

但一個來參加這種節目的糊咖,更大可能是被觀眾罵,被節目組嫌棄多事,還可能影響以後的工作——哪檔節目願意請這種較真、事兒多的藝人啊?

因為現在秦嶽和龐夢茹就在坐著休息,所以直播的鏡頭就對準了孔殿承,他的那些話也就完整地傳到觀眾耳中。

彈幕上又分成兩派,他的粉絲自然是護著他,而那些普通觀眾除了少數人覺得節目組準備工作不到位的,大多數都是罵他不自量力、沒事找事的:

[別人都沒有聽到,就他一個人聽到,誰知道是不是裝的?]

[節目組肯定事先踩過點的,他現在這樣,說不定就是受不了苦故意找事。]

[就算有野生孔雀又怎麽了?山林裏野鳥這麽多,就算受到驚嚇了,等人走了他們再飛回來不就行了。]

其實節目組也是這麽想的,隻是野生孔雀而已,又不是野生大象,這種禽鳥不僅不會傷人還怕人,根本影響不了他們拍攝,那為什麽要避開?

大壯和小風輪番對孔殿承勸說,聲稱節目組做好了準備,而且有關部門也沒說過這裏有野生孔雀。

孔殿承知道節目組把拍攝放在首位,根本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那他也沒必要白費口舌給他們講道理。

他毫不退讓地說:“如果你們節目組執意要打擾孔雀的棲息,那我就舉報。”

曾經被直播約束的,向來是嘉賓,現在反而成了節目組。

孔殿承都堅持到這份上,節目組反而不能再打馬虎眼,而且他們也確實有點擔心被舉報,嘉賓的手機被收了,可觀看直播的他的粉絲們的手機可還拿在手裏。

節目組一番商議過後,隻好選擇退一步:如果能確定這附近真的有野生孔雀,他們就換個地方。

這就需要孔殿承帶著一個攝像去拍有野生孔雀活動的證據。

孔殿承對此沒有異議,拿了望遠鏡等部分之前從節目組那裏贏來的物資,就和攝像一起出發了。

同時,還在觀看的粉絲們也去群裏討論,如果節目組接下來有不妥行為,他們要不要舉報。

當他們有討論的想法,就說明他們心裏是更傾向於舉報的,隻是他們有顧忌,怕會影響到孔殿承今後的資源。

群主主動發表自己的看法:“如果我不是粉絲,看到這種會破壞野生動物生活的節目,很可能會舉報。從粉絲的角度,其實我也很想舉報。”

除了那次晚會,孔殿承是第一次參加節目,他可能還沒有粉絲懂得多,也不會有意識去往某些方向想。

其實粉絲們能發現這檔節目有很多不妥甚至違規的地方。

群主接著打字:“其實姐妹們的擔憂沒必要,隻要承承有粉絲支持,以後肯定能接到更好的通告。而且,既然他敢在直播節目中說出那樣的話,說明他自己也考慮好了後果,根本不願意視而不見、縱容節目組這種行為。”

承包我的承寶:“他都在節目裏正麵剛了,我們粉絲也不能慫!”

承承最帥:“我是雲省本地人,如果有野生孔雀的話,那很可能是綠孔雀,我國的野生綠孔雀就剩幾百隻,比大熊貓還稀有,真的應該好好保護。他反抗節目組的時候,我看得真的很感動。要是節目組真的不做人的話,我盡量號召身邊人舉報,這樣會不會對他影響小一點?”

群主提醒:“寶其實不用這麽做,承承在節目中都說了要舉報的話,要是節目被舉報了,不管是誰幹的,最後帽子肯定會扣到粉絲頭上。”

大家討論了一會兒,決定再觀望一下節目組的做法,但也有人已經去搜集往期節目的黑料,以備不時之需……

目前,孔殿承的粉絲還沒有成立後援會,但已經有了點氣候。

共同的喜歡會讓陌生人聚集在一起,當形成一個團體的時候,自然就有了組織、管理的人,也就是所謂的“粉頭”,但現在這些大粉沒有一個和經紀人聯係的。

粉絲們從孔殿承的待遇就能看出他是隊裏的棄子,根本得不到重視,他們對經紀人沒有什麽好感和信任,甚至巴不得孔殿承能換個經紀人,所以他們暫時不願意和這個經紀人打交道。

然而,經紀人還是知道了孔殿承現場發生的事。

他自然不會閑到去看直播,是跟著孔殿承的助理覺得事情鬧大了,隻能通知經紀人來解決。

經紀人昌文斌見孔殿承有要紅的跡象,本來有點後悔接了這個露營的通告,但已經簽約了,他隻能告訴孔殿承這次盡量好好表現,以後肯定不會再接這種通告,沒想到孔殿承表現得過頭了。

這種破節目,表現得積極有什麽用?還是這種給節目組添麻煩的“積極”……

經紀人不免嫌棄起孔殿承爛泥扶不上牆,稍微有點熱度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竟然對節目組指手畫腳。

還好這個節目糊,可能不需要怎麽公關。

但他以後給孔殿承分工作,應該會更“慎重”,可以適當減少這種不可控的通告。

*

如果孔殿承知道了經紀人的想法,肯定會大感欣慰——雖然他的計謀最終取得的結果和預想有著不小的差距,但至少曾經奏效過。

此時,孔殿承已經帶著攝像行走了二十多分鍾。

聽著聲音的直線距離一千米,實際上走起來就不止這個距離,加上山林裏要繞路,要處理路上的障礙,所以他們要花費多一點時間。

孔殿承指著河漫灘的一些細小的足跡,對攝像老師說:“看,這是野生孔雀的足跡。”

攝像老師為難地說:“我不認識啊。”

要把這作為證據說服節目組,顯然不夠充足,但要是再往前走,可能驚擾到孔雀。

偏偏這時候孔雀可能在午休,也不叫喚了。

孔殿承走到高處,拿著望遠鏡四周仔細望了一圈,然後把望遠鏡收進包裏,朝著一個方向助跑了兩步。

攝像老師愣了一下,等把鏡頭對準孔殿承的時候,他已經離地麵有六七米高。

攝像老師都忍不住勸道:“你注意安全啊,沒必要這麽拚。”

藝人要是傷了臉,可就算是毀了。

孔殿承坐在樹杈上,低頭對攝像老師說:“沒事,你把小相機給我,我試試能不能拍到。”

他說著,從背包裏找出繩子,遞下去,並在心裏祈禱著一定要拍到照片或是孔雀主動叫出聲——他可不想學綠孔雀叫。

孔殿承左手望遠鏡,右手相機,開始了漫長的觀察和等待。

他蹲守到大概五六分鍾的時候,腳已經有點麻了,就在心裏暗自決定:再數三分鍾,如果還找不到的話,他就要嚐試著引孔雀叫來確定位置。

三分鍾過後,孔殿承:嗯,肯定是這棵樹沒選好,他再換棵樹蹲。

他又不是普通孔雀,為什麽要叫?

重點是,還有攝像老師拍著,他絕對不能做這麽社死的事!

孔殿承活動活動腳腕,準備下樹。

這時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樹冠開始搖擺起來。他手扶著樹,在風聲中辨別出熟悉的鳴叫。

他半蹲在樹上,左胳膊抱著一根樹枝,調好相機,拍了一小段視頻。

“好了。”孔殿承先把背包送下去,然後直接跳下樹。

攝像老師嚇得手都抖了一下,看他安然落地才鬆了一口氣。

孔殿承把視頻給攝像老師看,證明這裏是真的有野生綠孔雀,他看著攝像老師拿對講和節目組說明情況,然後就往回返。

他現在對節目組的觀感更加不好。

就算他之前說的話在節目組看來是無理取鬧,節目組也不應該就這麽放任他們兩個人脫離大部隊。萬一出個什麽意外,兩個人其實是很難照應得過來。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所以並沒有提出異議,但這不妨礙他對節目組的做法有意見。

返程的時候,孔殿承主動提出為了節省時間,就不必再拍攝了。

相關的設備在大部隊那裏,他們這邊並沒有直播。

在孔殿承從直播鏡頭走遠的同時,又有幾千觀眾下線,他們聲稱過半個小時再回來看,至於會不會真的回來那就說不準了。

下山的路不好走,而且也確實沒有什麽可拍的,於是攝像老師就聽從了孔殿承的建議。

孔殿承還幫攝像老師背了會兒包,惹得攝像老師感激又不解:之前在鏡頭前,這位嘉賓表現得可沒有這麽好心,反而在鏡頭拍不到的時候樂於助人。而且,這種長得這麽好看,各方麵表現都很優秀的明星,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淪落到來參加這種節目。

沒有鏡頭拍著,兩個人沉默著走路又有點尷尬,攝像老師忍不住問孔殿承為什麽會在鏡頭前不僅不表現,反而故意收斂。

孔殿承沒有說自己的小打算,隻是模糊道:“不能比別人表現得太出彩。”

攝像老師不知道腦補了什麽,看向孔殿承的眼神充滿同情和憐愛,甚至從背包側袋裏掏出幾條零食,分給他吃。

孔殿承以為這是答謝他幫忙拿設備,他雖然有點意外,但並沒有推脫。

等和其餘人匯合後,孔殿承就發現節目組對他的態度好像緩和了不少,難道是接受現實了?

在孔殿承離開這段時間,節目組也不能幹等著,就讓另外兩位嘉賓就在這裏做換食物的任務。

龐夢茹和秦嶽都很感謝孔殿承跑這一趟,讓他們有機會休息,因此看到他回來時,他們激動地迎上前。

“剩下我們兩個,我們才知道之前做任務有多依賴你!”

“我們倆太廢了,就完成了三個任務。呐,還給你剩了個水果。”

孔殿承看了看那枚拇指肚大小的枇杷,憐憫道:“要不,你們分著吃了吧?”

他可是從攝像老師那裏“加餐”了。

接下來,節目組就放了孔殿承尋孔雀之旅。

播放視頻就不同於直播,完全可以根據攝像的記憶適當地加速、跳過。

然後現場的嘉賓和工作人員就和觀眾一起,看了孔殿承的高能表現:遇見一條蛇,孔殿承麵不改色地撿了個石塊把蛇趕走;攝像老師都沒有拍到的“飛”上樹,在樹上耐心蹲拍,然後一躍而下……

重要的是,他真的拍到了孔雀。

因為距離有點遠,加上還有樹木遮擋,拍攝的效果並不好,要不是因為刮風時,細碎的陽光照在那隻雄性綠孔雀的尾屏上,它簡直要和樹木融為一體。

綠孔雀其實並不是渾身翠綠,而是暗紫藍色的羽基,配上綠色的狹緣,還有鱗狀斑,被陽光一照,就顯得流光溢彩。

不過,因為視頻中的綠孔雀太小,看不到那些漂亮的細節。

但能勉強看出來這是隻孔雀,節目組就沒辦法不認賬。加上孔殿承這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時間,更改節目流程已經成為必然。

所以在看這段視頻的時候,節目組就盡量挖掘看點,拖延時間。

看到孔殿承上樹下樹時——

秦嶽:“我的天,這簡直像是電視裏的大俠,太帥了!”

龐夢茹:“愛豆連爬樹都要帥帥的嗎?”

不僅兩個嘉賓驚歎連連,狂吹彩虹屁,大壯和小風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時cue一下孔殿承。

大壯:“你是怎麽上去的?攝像都來不及拍!”

小風:“簡直像會飛一樣!”

眼見大家都盯著自己,孔殿承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就說:“大概我真的長了一雙翅膀,你們看不到吧。”

在孔殿承返回直播畫麵,還在堅持蹲守的粉絲就奔走相告,等看到孔殿承的高能表現,更有人在群裏實時轉播,又吸引不少粉絲回來看。

彈幕幾乎被孔殿承的粉絲承包,滿屏的騷話和彩虹屁:

[媽粉當場變質!]

[男友力爆棚!]

[帥到我想喊老公!]

[這個腰!這個體力!別上樹了,上我!]

[隱形的翅膀嗎?]

[他會飛哎!孔雀王子實錘!]

還有粉絲表達對節目的建議:

[接下來就找個地方,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好,別整那些幺蛾子了。]

[這才是我想看的,好想承承參加一檔輕鬆點的節目,有reaction那種!]

但也有其餘觀眾對這些粉絲刷屏的不滿,也不想看到節目從荒野露營變成小學生野炊,就和粉絲懟了起來。

[笑死,要是想看純粹的野外生存,那就請專業人士啊!為了粉絲的流量請愛豆,結果節目設置的環節全是粉絲不愛看的,現在還不讓我們粉絲說話,就沒見過這麽又當又立的。]

[要不是有承承,誰會看這種無趣又三觀不正的節目啊!]

[我就關心節目組會怎麽選擇,是按照原計劃,還是會因為野生孔雀妥協。]

這時候,嘉賓們已經一起看完了視頻,又刻意找話,硬生生聊了半個小時的天。

大壯宣布了節目組的決定:“為了不打擾野生動物的棲息,節目組決定改變流程和露營地點。”

節目組已經有工作人員去四周踩了點,找到一處適合露營的地方,要往山下走四五百米。

孔殿承:“等等,節目組有沒有聯係相關部門來處理?”

導演和固定嘉賓等人:還有完沒完了?到底是誰請來的這種嘉賓?

通知有關部門,那和舉報還有什麽區別?

孔殿承並不是為了抹黑自己揪著不放,而是考慮到這是直播節目,這裏有野生孔雀的消息肯定會隨著直播傳出去。

萬一有不法分子來偷捕獵孔雀怎麽辦?或者,再有別人來打擾到野生綠孔雀棲息呢?

他現在的主要目的不是擺爛,而是要保護這幾隻綠孔雀。

這個世界的綠孔雀太稀有了,他不願意看到綠孔雀滅絕。

孔殿承已經決定退圈後幹什麽了,他,要養綠孔雀!

作者有話說:

格外粗長的一章(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