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健看著那個高十幾公分、綠得發亮的玩意兒, 不禁陷入了沉思:孔殿承對於手辦是有什麽誤解?他覺得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還沒有接觸過這麽奇特的。

而且,像大多數國人一樣, 周君健看到綠色, 第一時間不會想到生命力和自然, 而是有不太好的聯想——

孔殿承送他這個,難道暗示他被綠了?不能夠吧, 他才恢複單身。

總不會是咒他基金變綠吧?那就太惡毒了!

周君健:我可以被綠, 但我買的基金不能綠!

他滿腹狐疑地拿著手機, 拍照搜圖, 才知道是馱拏多鎧甲,這部鎧甲勇士播出的時候, 他已經長大了,這不屬於他的童年。

也就孔殿承這種小孩才會喜歡這個,甚至到現在還喜歡,真是幼稚, 而且審美也太一般了, 喜歡這麽醜的鎧甲。

他拍照給孔殿承發過去,示意自己收到了,然後打字:“就這?你是不是敷衍我?”

“這麽醜的鎧甲, 誰會喜……”周君健打到一半, 又逐字刪除了。

算了,好歹是別人送的禮物, 要留點麵子。但有一點他不能忍——“帝皇鎧甲才是最帥的!”

孔殿承第二天看到這些消息,他琢磨了一下, 覺得周君健的言外之意是不喜歡馱拏多鎧甲, 想要帝皇。

這還不簡單, 他再送一個帝皇鎧甲就好了。

“你喜歡帝皇鎧甲?那你是想要玩偶,還是要能穿的皮套?”

孔殿承對“手辦”完全沒有涉獵,在他的理解中,手辦就是那種一隻手大小的、能擺在桌子上的玩偶。

但他也清楚,自己買的這種隨處可見的玩具和周君健送的那種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不想虧欠別人,如果周君健想要的話,那就送唄,除了帝皇,他甚至還可以附贈同係列的其餘五套光影鎧甲。要是不夠的話,所有鎧甲及武器、召喚器,也不是不能考慮。

兩個人的作息不一樣,周君健同樣是醒來後看到的信息,但已經是上午過了半晌。

他先是驚訝於孔殿承起床時間之早,然後揉了揉自己的雞窩頭,回複消息。

因為剛睡醒,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呆,動作也有點緩慢,但手上打出來的文字卻透著滿滿的傲嬌:“這種幼稚的玩具,也就你這種小孩子會喜歡。”

就算他要合體,那也是自己在家偷偷的。皮套還要別人送,他不要麵子的嗎?

孔殿承看到這條消息,了然地一挑眉。

對於傲嬌說的話,絕對不能當真。

——這是孔殿承和師父相處得到的經驗,所以在他看到周君健的消息時,並沒有把已經下單的帝皇玩偶退貨。

他在化妝的時候,腦子裏浮現一個念頭:這些京劇旦角兒扮相這麽漂亮,有沒有手辦呢?

結果一搜索,還真的有。

孔殿承思索片刻,找了家定製手辦的店,把自己青衣扮相的劇照發了過去……

他對手辦不感興趣,但自己的手辦可以有。

孔殿承網購的帝皇鎧甲送到周軍健的那天,也是電影《程硯秋》劇組開發布會的日子。

劇組之前的開機啟動儀式就十分簡單,這次發布會也不算隆重。

儀式在晚上八點開始,按照流程安排一個半小時就結束,同時線上會直播。

白天的時候,孔殿承還在拍戲,他就直接換了衣服,和劇組一起去參加。

今天的發布會,他今天沒有穿戲服,而是一身複古西裝,他想了想,還是把周君健送的手表戴上了。

之前他不願意收,是因為這份禮物是周君健不得已送的。如果是普通的表,他可以當做一次捉弄,但這表有點過於貴重,而且,他以為周君健討厭他,並不想給他送禮,那他就更不能占這個便宜了。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可能有點誤會。

既然送禮物的人沒有任何勉強,甚至還有點熱情過頭,那他作為收禮物的人,表示喜歡才不算辜負這份心意。

開場走秀簽到的時候,孔殿承右手握筆,左手很自然地抬起扶著主背板。

他不是故意展示手腕上的表,純粹是上學時的習慣——被老師叫到講台上解題,他左手扶著白板才寫得順暢。

坐在台下的周君健沒有看到,但屏幕前的觀眾不乏列文胡克。

誇讚美貌的彈幕中,就夾著幾個零星的“土豪”。

是的,周君健也參加了這場發布會,而且還是孔殿承邀請的。

孔殿承作為主演之一,他的師父既是投資人,又是程派弟子,這幾年雖然減少活動了,但依然被不少戲迷掛念著,所以他師父本來就是被邀請的嘉賓,甚至本來還被安排了講話。

隻是他師父懶得上台,拒絕了。

這讓孔殿承不能不自戀地認為師父就是來給他撐場子的。

師娘也陪同著,而鄭奶奶覺得這就是開會比較無聊,就沒有來湊熱鬧。

本著師門就要整整齊齊的想法,孔殿承事前就問了周君健和秦鳶要不要當助陣嘉賓。

秦鳶:“樂意之至。”

周君健:“我看看那天有沒有空吧。”

“既然師父都去了,我也不好不參加。”

這還是他們師徒近幾年第一次在公共場合聚齊。

鏡頭掃過他們時,就有不少池舒雲的戲迷留言:“這麽難得的場麵,合影!”

發布會結束後,孔殿承拍了一張合照發在微博上。

他本來想著五個人一起小聚一下,但師父比較養生,而師娘又不方便,所以就剩下他們三徒弟。

秦鳶:“要是大師兄把你的小白馬牽來,那就齊活啦!”

孔殿承:這個梗能不能過去?

這就是他不喜歡“師兄”這個稱呼的原因了,因為他排行二,叫“師哥”不好嗎?

他岔開話題:“吃什麽?”

“要不,烤八戒肉?你現在要不要保持身材啊?”

孔殿承無語:“你忘了我演的是誰了?”

他還要增肥呢。

秦鳶笑道:“那再給你點份大肘子。”

三個人對於吃烤肉這個建議都沒有異議,就在順路的一家烤肉店預約了位子。

路上,周君健看見了孔殿承手腕上戴著的表,不禁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賣了呢。”

孔殿承語氣無奈:“這事還沒翻篇嗎?要不我把錢還你,或者你把兩個鎧甲也賣了。”

“那能一樣嗎?你這種爛大街的、批量生產的玩具,和我那製作精美……”

孔殿承不想再聽一遍那些話,製止道:“停!老實說,其實在我看來沒什麽不一樣,甚至,我更喜歡馱拏多。”

周君健:“你那是什麽審美?綠得像螳螂一樣,皮套劣質,連帝皇鎧甲都比不上,和我的手辦比,簡直是越級碰瓷。”

孔殿承維護自己的“心頭好”:“你可以說鎧甲醜,但你不能嫌棄它的顏色!”

綠色就是最漂亮的!

一旁吃瓜的秦鳶雖然有點雲裏霧裏,但她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完全是小學雞吵架。

“你們倆,加起來有五歲嗎?”

她真的是小師妹嗎?為什麽現在幹著大師姐的活?

經過秦鳶的勸架,孔殿承冷靜地講道理:“看,我最喜歡馱拏多,你覺得醜。你視若珍寶的手辦,對我來說還比不上馱拏多。”

“所以,是我送錯嘍?”周君健氣到冷笑,“你說你喜歡,我才送的。”

孔殿承放緩了語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麵對你的安利,禮貌地應和一聲?”

眼看周君健又要開口,他不想再幼稚地吵架,選擇先發製人:“你先閉嘴,聽我說!”

“我真的對手辦一竅不通,又和別的禮物弄混了,當時隻當一個普通的玩具,所以在程穆主動向我要的時候,才送給了他,不是故意把輕視你的心意。”

孔殿承說完,心裏燃起對程穆的怒火。

這個狗東西!空手套了一件禮物,轉手賣掉,甚至這禮物拐了個彎兒回到最初的買家手裏。

程穆零成本賺了錢,而周君健成了個冤大頭,被兩級中間商賺差價。

他,損失了禮物還理虧,現在不得不賠禮又解釋。

不行,這麽放過程穆,他根本咽不下去這口氣。

至於之前承諾過“不再計較”,那說的是程穆害他的事,這完全是兩碼事。

孔殿承理直氣壯地琢磨起來該怎麽讓程穆也吃個虧,以消他心頭之恨。

在孔殿承說完那一段話,周君健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今天怎麽沒有邀請程穆?他現在不是個小明星嗎?”

孔殿承沒有隱瞞:“絕交了。”

“不會是因為禮物的事吧?”周君健一臉驚訝,眉眼間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孔殿承遲疑一下,應道:“嗯。”

他懶得解釋和程穆的糾葛。

周君健:“哦~~”

秦鳶看他們似乎和好了,就舉手問:“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君健不喜歡程穆,巴不得揭開程穆的醜陋麵目並宣傳出去,就言簡意賅地把禮物事件說了。

秦鳶聽完,一臉疑惑,用十分不可思議的語氣問:“你為什麽要買回來,而不是向程穆要?”

“啊?”周君健也覺得疑惑,還能要回來?

“你應該有憑證之類的,能證明東西是你買的吧。程穆明顯就是仗著孔殿承不知道手辦的價值,把東西忽悠走的,那時候孔殿承才多大?不到十三歲吧。”

秦鳶無奈歎氣。

“我沒學過法律,但也知道,未成年贈與價值太高的東西,是可以要回來的。再說,你是最開始送禮物的人。”

周君健當時完全沒想到這些,甚至事後也沒有這個意識,他會對這事念念不忘,完全是因為憋屈和失望。

但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想到這種解決辦法,嘴硬道:“我送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過,而且去要多丟人啊。”

秦鳶吐槽:“你就是人傻錢多。”

她又來回打量著孔殿承和周君健兩個人,遲疑地問:“你們兩個不會就是因為這個鬧矛盾,一直到現在吧?”

孔殿承記憶最深的就是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周君健言語攻擊的事,立即道:“他罵我嗓子悶得像開水壺!還嫌我給師父丟臉,師父都沒說話,你憑什麽罵我?”

周君健:“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要不批評你,你還對自己的嗓子抱著幻想。而且,那時候師父和師娘鬧矛盾,你還給師父添麻煩。”

“我哪有添麻煩?我幫師父和師娘和好的……”

“你還和師父告狀……”

架都吵到這個份上,兩個人算是徹底把話說開了。

周君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出於好心,但他因為對孔殿承有怨氣,加上自己情商也不高,說出來的話就很傷人。

而且,周君健會這麽做,也是有程穆的“挑撥”。

程穆和周君健說,孔殿承對戲曲執念太深,嗓子不行還做這些無謂的堅持,應該讓孔殿承意識到自己真的不適合唱戲。

在一個人身處低穀的時候,麵對兩個人:一個是安慰鼓勵他的朋友,另一個是貶低嫌棄他的師兄,他會選擇誰,那不是不言自明的事嗎?

孔殿承完全沒料到背後還有這些曲折,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君健,問:“你為什麽會相信程穆的話啊?”

周君健低著頭,嘟囔道:“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孔殿承:“……”

別說程穆不懷好意,退一步講,就算程穆真的是好心,那他的建議也是自己唱紅臉,而讓周君健唱白臉。

在這場友誼爭奪戰中,他們兩個人算是競爭關係吧?

周君健的這種行為,不免讓孔殿承聯想到傳說中的會給小偷開門的哈士奇。

他恍然大悟:難怪他麵對周君健時總忍不住怒氣飆升……

看完戲的秦鳶,不禁抬手捂臉,天哪,這真的是她的兩位師兄,而不是從哪個幼兒園逃出來的兩個小朋友嗎?

作者有話說:

師徒四人

池舒雲:傲嬌的貓

周君健:哈士奇

孔殿承:自戀的真·孔雀

秦鳶:那我是飼養員?

(不,你是和平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