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殿承可不知道程穆的扭曲的心思, 因為現在的宣傳效果屬於意外之喜,加上他又出了一口氣,他心情很不錯。
等出了房間, 看到師父一家三口相處還算和諧, 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看來昨天他的一通忽悠還是有效果的, 隻是鄭奶奶在的這一段時間,他們不能在客廳看那部電視劇。
孔殿承走過去打招呼。
一看到他, 林明樺先表示了對那份禮物的喜歡, 又說:“禮物就是一份心意, 以後可不要買這麽貴的了。”
“您也說是心意了, 我就是覺得好看……”孔殿承眼睛一轉,改口道, “給師娘的生日禮物,怎麽能隨便買便宜貨?”
他還刻意在“生日”兩字上加了重音。
意料之中地,他看到鄭奶奶驚訝地張了張嘴,臉上浮現尷尬和糾結, 最終沒有出聲。
孔殿承眸中閃著狡黠, 衝著師娘眨了下眼睛:看我配合得好吧?
他猜師娘當著鄭奶奶的麵提到禮物,意在提醒鄭奶奶昨天是師娘的生日。
可能鄭奶奶忘了,現在知道後, 再想起昨天鬧的那出, 她肯定會愧疚,然後“寬容”一點。
鄭秀霞確實是忘了昨天是兒媳婦的生日, 她記得兒媳婦的生日是哪一天,可作為一個不用工作、每天就是玩的老太太, 她哪會特別留心今天是幾月幾號?
她現在懊悔得不行, 還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要是承認自己疏忽了, 那不是顯得她這個婆婆對兒媳不上心嗎?但要是說自己記得,可她昨天的做派,倒像是專門趕在那一天來找事的,那她更像一個惡婆婆了。
思前想後半響,鄭秀霞有了一個自認為絕佳的主意。
她故意拿出手機看一眼,誇張地驚訝道:“今天怎麽是三十號?我真是老糊塗了,特地來一趟,還記錯了時間。”
孔殿承差點憋不住笑,他發現了鄭奶奶的可愛一麵,隻要她不催生,就是個好婆婆。
他看著鄭奶奶做戲做全套,回到房間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師娘,就配合地誇道:“奶奶,您對師娘可真好……”
他一串彩虹屁把鄭奶奶吹得通體舒暢,再加上之前那些手段,倒讓老太太不好再提起往常掛在嘴邊的那些話題。
隻要老太太不說那些話,氣氛就比較融洽。
他們非常溫馨地吃了早飯,但飯後,上午的空閑時間怎麽安排,讓人糾結。
池舒雲雖放了暑假,但他並不是每天都空閑。而孔殿承大多時間都要去劇組,甚至他在今天下午還有一場戲。
也就是說,隻要鄭秀霞住下了,之後家裏大多時間都是婆媳兩個人相處。
孔殿承知道鄭奶奶不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但她要是揪著孩子的事不放,拿那些離譜的話勸師娘,而師娘腿腳又不便,沒辦法溜走,想想就挺窒息的。
所以必須做點什麽,分散鄭奶奶的注意力。
之前說的賞荷花,孔殿承就是隨口一提玩個梗而已。他們並沒有準備,今天也來不及。
孔殿承想了想,建議道:“要不,我們打麻將吧。”
在麻將桌上,可不分什麽婆媳師徒。
四個人中,隻有老太太一個人是常玩的,孔殿承完全是新手,連規則都不太懂,而另外兩個就屬於勉強會打湊個人數,要是有備選,牌友絕對不會帶他們那種。
孔殿承上手快,他查完規則,玩了兩圈就能喂牌放水了,但他師父師娘牌技就差點。
一開始,四個人就像是才見麵的室友,帶著拘謹的客氣。就算有人(池舒雲、林明樺)打錯了牌,也沒人(鄭秀霞)批評。
但很快,這樣的祥和就被打破,老太太開始複盤,馬後炮式狂怒:“哎呀,明樺,你怎麽能打那張……”
孔殿承:這不就拉近關係了嗎?
牢記上次沒能及時回複消息的教訓,現在孔殿承就把手機放在桌邊,也會趁打麻將間隙查看手機。
看到程穆說有事和他當麵說的消息,孔殿承沒覺得意料,他也想徹底解決這個麻煩,就同意了,約定在今天下午見麵。
除此外,周君健也發來一條消息,讓孔殿承有點費解,那是一個孤零零的“?”。
孔殿承看到這個問號,不禁滿頭問號:這是什麽意思?可能是誤觸,發錯了吧。
這麽想著,他就沒有回複。
而另一邊,百無聊賴的周君健不時點開通訊軟件,看看對方如何回複。
周君健今天上午才看到網上的消息,然後一路搜到孔殿承那些沒刪除的“黑料”。
他就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得意:早就勸過他們了,可孔殿承不識好歹,師父也不聽勸,看吧,果然被黑了。
就算現在被壓下去,等有戲迷扒出來孔殿承倒倉後唱戲的視頻,他們肯定會嘲諷得更厲害。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為什麽不放棄呢?非要撞到南牆上才肯死心?
好歹師出同門,他不能袖手旁觀,不然豈不是顯得他沒有師哥的風範?外人也會覺得他們不團結,關鍵是孔殿承被嘲,他作為師哥也是很丟臉的。
嗯,就是這樣……
周君健給自己找好台階,就打算主動問問孔殿承情況。
可他覺得又不能顯得太上趕著,好像他的麵子很廉價似的,於是他發了一個“?”過去,既表達了詢問的意思,又矜持高傲,簡直完美。
然後,消息宛如石沉大海。
難道是忘了把孔殿承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周君健去確認了一下,並沒有啊,難道是孔殿承在忙?也是,他現在還要拍戲……
周君健再也想不到孔殿承在忙著打麻將,直到快中午時,他看到一條朋友圈。
鄭秀霞是個能跟上潮流的老太太,很熱衷於在朋友圈分享生活。
她不喜歡打字,就直接對著一桌麻將拍了個視頻:
“在家裏打了一上午麻將,唉,一直覺得我兒子可聰明了,沒想到打個麻將一點都不開竅,還是承承年輕,學得快,打得好。不過,我還是覺得和老姐妹打麻將過癮,你們誰要是閑,咱一起約著打麻將啊。”
視頻中,孔殿承正在整理麻將的手還出鏡了。
周君健:嗬嗬,小醜竟是我自己。
對此,孔殿承一無所知,他把麻將裝好的同時,也聽到了鄭奶奶那一段話。
這表麵上在吐槽,實則是為了炫耀師父陪她打麻將吧?而且,鄭奶奶說著嫌棄師父師娘的牌技,但一直沒有提出散場。
他正這麽想著,就聽到鄭奶奶說:“買個麻將桌吧,就不用收拾了。”
孔殿承: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他委婉道:“奶奶,我最近有點忙,可能沒時間陪你們打麻將。”
“哦。”鄭秀霞臉上浮現失落,又若無其事地問,“這不是暑假嗎?你有什麽忙的,和同學出去玩?”
孔殿承如實說了。
鄭秀霞難以接受他大多時間都不在家,因為她之前的提議和疏忽,她現在麵對兒媳是有點尷尬的。
而且,她原本的計劃也泡湯了,至於怎麽解決兒子沒有後的問題,她現在也沒想好。那她呆著這裏,豈不是沒事做?
“拍電影啊,奶奶還沒有見過,能去看看嗎?”
聽到這樣的問話,孔殿承十分意外,不自覺地看向師父。
他沒想到鄭奶奶要跟他一起出門,他原以為不想讓他離開的人會是師父,畢竟師父是把他當調解家庭矛盾的工具人。
對於鄭奶奶跟不跟他去劇組,他是無所謂的。隻是劇組比較雜亂,拍攝其實也很枯燥,再加上這麽熱的天氣,他覺得還不如在家裏吹著空調吃西瓜。
經過孔殿承和池舒雲的勸說,老太太退了一步,決定等傍晚涼快一點再去,而不是和孔殿承一起。
於是,下午三點多,孔殿承一個人出了門。
他來到約定的地方,就見程穆已經在等著了。
他泰然自若地坐下,輕鬆隨意的姿態和程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程穆不吭聲,孔殿承主動開口問道:“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我還要去拍戲呢,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程穆抬頭,孔殿承沒有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惡意。
怨恨,或是嫉妒?
孔殿承看不太明白,他也不在意,就憑程穆這手段,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程穆有些艱難地開口:“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怕手機上說不清,才想和你當麵談談。你怎麽會覺得是我……”
孔殿承聽不下去了,嗤笑一聲道:“我以為你是來道歉的。”
程穆愣住,臉上浮現糾結,然後像是下定決心緊繃著臉道:“對不起。”
“前段時間你忽然就不搭理我了,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最好的朋友,就想著,如果在你遇到麻煩的時候,我幫你說話。”
“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出了點偏差……但萬幸,結果是好的。”
這番說辭和孔殿承的預料不同,又有點藏著掖著。
他琢磨片刻才理解其中的意思,頓時氣笑了——這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呢。
“是不是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好騙的傻子?”
以前原主會被程穆騙得團團轉,那完全是因為對朋友的信任,可如今程穆顯然還沒有認清現狀。
“你要是不想道歉認錯,好歹編個像樣點的謊話吧。”
程穆自嘲地笑笑,知道糊弄不過去,就謹慎地問:“你不會故意套我話,好錄音曝光吧?”
孔殿承這才明白之前程穆是故意說得模糊,免得落下證據。
他把手機拿出來,解鎖後給程穆看一眼,然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
“現在可以說了吧?難不成還要搜身?”
夏天的衣服薄,很容易能看出來他身上沒有別的東西。
程穆視線在孔殿承身上掃視一圈,才緩緩開口:“那些是我做的,但這是你虧欠我的。”
孔殿承覺得離譜,但並沒有反駁,而是靜靜聽著。
在程穆的敘述中,本來他可以拜池舒雲為師的,結果被孔殿承截了胡,因為孔殿承家裏有錢有人脈。
還有小時候他參加京劇大賽,被來踢館的孔殿承擠掉,然後錯失機會。
“結果我再見到你,你完全不記得我了。而現在你有了電影資源之後,就疏遠了我這個朋友。我隻是有點不甘心,不想讓你那麽順利。”
“這點黑料,根本對你造成不了大的影響。是我一時衝動……對不起。”
孔殿承知道程穆說的依舊不是實話,但他懶得戳穿。
說白了,程穆就是嫉妒,想踩著他上位,結果沒得逞,幹脆就給他添點堵。
沒有對他造成不良影響,所以他就該大度地表示原諒?
想得美!
他故作驚訝地看向程穆,唇角帶著一抹嘲諷,說出的話十分紮心:
“你說我搶了你拜師的機會?怎麽可能!我師父又不是隻收一個徒弟,如果你真的能入我師父的眼,他大可以兩個都收啊。”
他還刻意強調“我師父”。
“就算沒有我,我師父也是不可能看上你這種資質平平、全是心機的人。你是不是嫉妒我師父對我好,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想不開,我師父有三個徒弟,他不是對每一個都這麽好的。我師哥和師妹初中畢業的時候,師父可沒有送他們一套房子。而且啊,師父隻讓我一個住到他家,還打算收養我。”
“純粹是我優秀,討人喜歡啊!”
孔殿承就是故意的,不是嫉妒嗎?酸不死你!
他繼續殺人誅心:“其實,以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我唯一的朋友,就連對我師哥,我都沒有那麽親。”
他的語氣充滿痛心和惋惜。
“你說的那些‘虧欠’,如果你執意這麽認為,我也沒有辦法。可你有沒有算過,這兩年多,你從我這裏得了多少好處?我從來沒和你計較過。”
“如果你沒有不懷好意,以後我們成為同行……”
孔殿承話隻說一半,更能留下無限遐想。
他看著程穆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有氣無力道:“我就是覺得不公平,一時衝動,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
程穆確實很後悔,但他現在已經不奢望能夠和孔殿承重新做朋友,隻希望孔殿承能因為這次的事報複他。
孔殿承眸色沉沉,一言不發。
程穆有點急了,開始買慘:“我不像你,有師父護著,給你砸錢、介紹人脈。我得到每一個小角色,都不容易,而且我家裏條件不好,我掙的錢要給媽媽看病。”
“這次的事,我已經得到了教訓,求你放過我。”
孔殿承欣賞完程穆的狼狽和著急,才說:“可以。”
作者有話說:
不確定有沒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