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聽著那一聲慘叫, 得意地晃了晃尾巴。
區區一條狗,也敢在他麵前叫囂?
還有那個人,敢當著他的麵對承承下黑手, 真當他不存在嗎?
——青青完全忽視了伊澤灝確實不知道他的存在這一事實。
孔殿承不需要回頭就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事, 但他還是停下腳步, 回頭看戲。
他雖然一直用“原主”來稱呼之前操縱這具身體的靈魂,可其實那些記憶他都有, 清晰得宛若他經曆過一遍一樣。
隻不過, 他心裏清楚, 如果是他, 他絕對不會那樣忍氣吞聲、任人欺負,所以他才覺得他和原主是不同的。
但這種事誰有說得清呢。
反正伊澤灝倒黴, 他就心情愉悅。
孔殿承回頭時,正好看到伊澤灝已經被獵犬撲倒,不得已舉起右臂格擋。
獵犬的嘴咬住伊澤灝的胳膊。
隻可惜,伊澤灝身上穿的衣服防禦功能不錯, 獵犬的牙齒沒能穿透,
但獵犬的咬合力不容小覷,伊澤灝受傷是必然的,疼痛也在所難免。
獵犬似乎是意識到這塊肉吃不到嘴裏, 就放棄了, 準備換個地方啃。
這時,伊澤灝已經舉起激光槍。
眨眼間, 那條獵犬從腹部直接斷開,溫熱的血液噴濺而出。
孔殿承及時退後兩步, 有幾滴血從他眼前飛過。
他欣賞著伊澤灝的慘狀, 既沒有落井下石, 也沒有去幫忙的打算。
好像伊澤灝心髒不太好,孔殿承事不關己地想道。
可他對伊澤灝又沒有救助義務,就算這人死在他麵前又關他什麽事呢?
是伊澤灝自食惡果。
倒是這條狗死得有點慘,可誰讓它跟了那樣一個主人呢?
孔殿承對狗也沒有多少同情,它已經被伊澤灝訓成一條凶狠嗜血的惡狗了。
原主的貓就是被它一點一點咬死的。
孔殿承不喜歡貓,但誰動他的東西,那絕對不行。
獵犬隻是工具,真正動手的人是伊澤灝才對。
伊澤灝被糊了一身血,他艱難地將獵犬的半截上身從自己身上推開,痛苦而氣促地喘了幾口氣,然後趴在地上吐了。
孔殿承皺皺眉,覺得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
他現在又不能上前去補一刀。
他向來遵紀守法,而且喜歡禮尚往來。
伊澤灝以前是怎麽對原主的,他要一一還回去才行啊。
“站住。”伊澤灝氣若遊絲,聲音很小。
孔殿承聽到了,卻沒有停下的打算。
伊澤灝再次舉起激光槍,手腕顫抖著抬起……
伊澤灝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還是在自己討厭的人麵前,而且這個人高高在上、選擇袖手旁觀。
恨意讓伊澤灝失去了理智,但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就算是他動的手,到時候也可以把責任都推給孔殿承。
孔殿承恍若未覺,繼續不急不緩地往前走。
在他身後,伊澤灝的槍被擊落,一輛小型飛艇從不遠處駛來,慢慢減速,一人在飛艇還沒有停下時就從近十米高處跳了下來。
“你沒受傷吧?”羅尼警惕地看著伊澤灝,詢問孔殿承。
雖然現場的情況一看就是伊澤灝比較慘,但剛才孔殿承可是被人拿武器指著了啊,肯定是他的安全比較值得關注。
至於孔殿承的精神力可能是全星際第一高……那他也是赤手空拳、什麽武器都沒有啊。
孔殿承看到羅尼眼中真切的擔憂,不禁有點疑惑,他有哪裏值得擔心?難道他看起來很弱嗎?
“我沒事。”他搖搖頭,衝捂著手腕哀嚎的伊澤灝輕揚下巴,“應該是他比較需要救助吧。”
羅尼從維爾副官那裏了解過一點孔殿承和伊家的過往,對這個外界風評不錯的伊家大少爺可沒什麽好感。
這位大少爺現在看著這麽慘,指不定又是在玩苦肉計陷害人呢。
羅尼有些冷酷地說:“他與我無關,可你是將軍請來的客人,我必須要保護你的安全。”
行叭。
孔殿承無奈地一慫肩。
這時,伊澤灝帶的隨侍和莊園的管家、機器人都趕了過來。
在伊澤灝充滿恨意的眼神中,孔殿承邊往住處走,邊對羅尼解釋:“我要回去,先把這兩株花草安置好。”
對他來說,伊澤灝確實不如他的兩盆花重要。
管家倒是想攔孔殿承,可一看他身邊的羅尼,就猶豫了,這可是家主交代過要好好招待的人。
最終管家選擇無視孔殿承,免得先得罪貴人,事後再被家主罵。
孔殿承就像個沒事人似的,回到產權歸伊澤灝的房子。
他選了一間房,調整好適宜這兩株花生長的溫度、濕度、光照等,又配了肥料,將他們栽種好。
等他忙完,洗幹淨手,正吃著零食通過光腦認識、了解這個世界的植物時,收到一則不那麽令人愉快的通訊。
伊澤灝的父母來了,要見他,詢問一下伊澤灝受傷的事。
說是詢問,可誰看不出來這是小的受了委屈,老的就來為他們寶貝兒子撐腰了。
孔殿承完全不懼,他也想看看原主喊了十多年父母的兩人。
他一走進客廳,就看到那一對壓著脾氣但依舊難掩怒容的夫婦。
不過,在看到他之後,他們臉上的表情多了些打量。
他們在星網上看到過他的影像,隻是現在見了真人,依舊不太敢相信,他就是原來的伊家二少。
不隻是麵容的改變,氣度更是讓人難以將他和那個毫不惹人注意的少年聯係起來。
“你是殊佚?”原主喊了十幾年父親的男人問道。
孔殿承回想了一下,這人名叫伊梵。
他不等人招呼便坐在沙發上,隨後才答道:“不是。”
在伊梵和伊夫人表示疑惑之前,他又說:“我改名字了,現在我叫孔殿承,和你們家、和周勝可都沒什麽關係。”
他身子後傾,將修長的雙腿交疊,坐姿十分隨意。
“怎麽不見你們那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小兒子?”
伊梵臉色不太好看,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更別提因為孔殿承這事在星網上傳播甚廣,他們伊家丟盡了臉麵。
而伊夫人聽到孔殿承的話,直接就動了怒:“你還有臉提他?要不是你,我們至於和他分離這麽多年,讓他在貧民家庭受苦嗎?”
“我很抱歉。”孔殿承嘴裏說著抱歉,神色和語氣卻不見分毫愧疚。
“既然你們知道他受了這麽多年苦,可要好好補償他啊。”
伊夫人:“還用你多說……”
伊梵清咳一聲,攔住她,對孔殿承道:“我們還是先聊聊灝灝受傷的事。”
在孔殿承進來後,話題一直被他引導。
孔殿承無所謂地點頭:“好啊。”
伊梵板起臉,擺起長輩的譜,訓斥道:“就算你離開了伊家,不說我們到底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和灝灝兄弟一場,就說現在,你還住在我家的莊園裏,就敢對灝灝做出那種事,也未免有點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孔殿承嗤笑出聲。
聽這人說得宛如一個護短的老父親,可要真是在意自己的兒子,麵對他這個凶手,怎麽會這麽客氣地講道理?
說白了,不就是覺得他現在可能有用了,想讓他欠人情、補償嗎?
“我做什麽了?”
孔殿承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很快又恍然道:“你是說那條死掉的狗嗎?那可是你們寶貝兒子動的手。”
“你!”
孔殿承直接放了一段視頻,冷聲:“狗是伊澤灝養的,也是他殺的,他胳膊上的傷是狗咬的,至於他養的狗為什麽咬他,那你們不如去問問他做了。”
原主被陷害了那麽多次,他知道伊澤灝不懷好意,怎麽會不做防備?
視頻沒有拍到細節,但也能看出是伊澤灝拍了幾下獵犬,才有了後麵的事。
“還有他的槍,是因為要對我下手,才被亞瑟的手下打掉的。”
“難道你要怪我沒有站著挨打嗎?可是,我連躲都沒躲呢。”
孔殿承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和諷刺。
察覺到他心情不好,盤在他手腕上的青青用龍角蹭蹭他的手心,表示安撫。
而伊澤灝的父母像是被他唬住了,一時沒有接話。
孔殿承並沒有注意到,在他提到“亞瑟”這個名字時,伊梵的眉頭皺了一下,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伊梵為他能直呼凱利沃斯將軍的名字而震驚,並敏銳地意識到或許他對凱利沃斯將軍來說有點不一般。
可實際上,孔殿承隻是嫌亞瑟的全名長又拗口而已。
外星語就算是音譯過來,他也念不太順。
而且,他對稱呼一向不太在意,也不像這些土著那麽看重所謂的家族、階級,所以他哪怕知道亞瑟身份不一般,還比他年長許多,依舊直接叫名字。
哪曾想,竟會讓慣會趨炎附勢的伊梵誤會。
伊梵也不知腦補了什麽,沒有對孔殿承發怒,更沒有再追究,而是略顯心虛地解釋:“當時隻有你和灝灝一起,你們的關係……你又在灝灝倒地之後轉頭離開,沒有施救。或許,是我誤會了吧。”
伊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卻收到後者一個警告的眼神。
伊梵繼續道:“你們好歹做了這十多年的兄弟,就算有點小矛盾,也不至於見他受傷就放著不管吧。”
孔殿承連裝都懶得裝,很敷衍地說:“哦,我那是準備去叫人幫忙。”
伊夫人被氣笑了:“叫人?就算你說謊,好歹也編個像樣的。光腦和通訊器叫人多方便,哪裏需要徒步去。”
孔殿承:“我這不是還不太習慣嗎?畢竟,之前我的光腦就是個擺設,一到關鍵時刻就用不了。”
他並不掩飾自己對伊澤灝的不喜,但也不會在明麵上留下什麽話柄。
伊梵和伊夫人再次感受到他的變化,以前那個少年十分沉默寡言,連辯解都不會,別說懟人了。
要是孔殿承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肯定會反駁,原主那不是不會辯解,而是明白他不管怎麽說也沒人信、沒人會站在他那邊。
現在的孔殿承才不管這兩人信不信,他懟得開心最重要。
孔殿承對這對父母沒什麽好感。
的確,他們將這具身體養到快成年,但也僅僅是“養”而已。
原主就算去福利機構,或許都能比在伊家活得幸福。
伊澤灝是折磨原主的罪魁禍首,可伊澤灝敢那麽做,少不了伊夫人的縱容和伊梵的冷漠、權衡利弊。
原主過得那麽慘,他們會絲毫沒有察覺嗎?
隻是不在乎罷了。
孔殿承到現在都不清楚原主為什麽會和周晨陽互換人生,甚至他這具身體還和周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以及周晨陽是怎麽流落到第四區的,他這具身體父母是誰……
他對認親沒什麽興趣,但也不能這麽稀裏糊塗地活著。
萬一他的身世還牽扯什麽麻煩呢?
孔殿承心下決定以後有空了查一查。
眼前這兩人應該是了解點情況的,他們能找到周晨陽,多少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但他沒打算問他們。
這兩人,一個無利不起早,一個對他滿懷惡意,與其信他們,他還不如直接黑了基因庫。
隻是,他不想問,伊梵卻想和他敘敘舊、講講自己對他的恩情。
“你去看灝灝現在情況怎麽樣。”伊梵一句話就把妻子打發了。
孔殿承看出伊梵應該是有話要和他說,但他一改之前的主動搭腔,反而一言不發。
伊梵放鬆姿態,故意歎氣,臉上浮著一層溫情和懷念,感慨道:“你和你母親還真像……”
孔殿承極輕地“哦”了一聲,看起來並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伊梵接下來的戲就有點不好唱下去了。
他含著追憶的眼睛極快地眯了一下,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
再細看,隻能看到他的眼神十分包容,像是對待極寵愛的晚輩。
可他心裏對孔殿承是滿滿的嫌棄和鄙視。
以為認識一個主星來的大人物就可以翻身了,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以為他現在和顏悅色,就是怕了,任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甩臉色?
真是可笑!
他隻不過是借此試探一下這個離開伊家後大變樣的少年現在對他們是什麽態度。
若是能拉攏好哄騙,這張臉確實很有價值。
但若是滿含仇恨,他是不會讓他有機會攀高枝兒、一飛衝天的……
作者有話說:
承承:都怪我過分嗎美貌,讓你們看不到我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