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比孔殿承預想的要順利。
他入住這間房, 確實沒有辦理手續、沒有實名，但他是光明正大進來的，絲毫沒有避著監控。
而這些人, 不僅對監控做了手腳、偷偷摸摸的, 還帶了不少奇怪的東西：冰藍色的蝴蝶、嚶嚶叫著卻不見害怕的大熊貓……處處都透露著怪異。
第一位不速之客攜帶的微型攝像頭也被發現了, 隻是已經毀壞，成了個擺設。
最終, 案件被轉到一個特別調查小組手中。
這倒沒有出乎孔殿承的意料, 他本就覺得麵對妖族和猖狂的獵妖師, 官方部門不可能一無所覺, 任由他們作亂。
被孔殿承打暈的四人被特別調查小組帶走了，至於他們是不是真的捕獵大熊貓, 其實並不重要。
或許調查組隻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由頭、一個契機。
大熊貓也被調查小組帶走了，他們沒用什麽手段，隻是擺了個籠子，籠子裏放了鮮嫩的竹筍, 大熊貓就自己磨磨蹭蹭打開門進去了。
調查小組成員：“……”
隻能裝作沒沒看見。
天知道, 潘小龍用了多大的意誌才沒有回頭看孔殿承。
而且，他根本不喜歡吃生筍，他愛吃的是泡椒酸筍。
可他不能說話, 嚶嚶……
胖團子縮在籠子的一角, 委屈地想抱住自己，結果發現短短的爪根本抱不住, 登時更委屈了。
孔殿承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
好在他本來就沒指望這個胖團子真的完美偽裝成一個普通大熊貓，不然, 別說露餡了, 胖團子的表現簡直像個沒有皮的肉丸, 把自己的與眾不同暴露無遺。
孔殿承作為報案人，也被以配合調查為名帶走，他沒有反對。
但在離開之前，孔殿承還要處理酒店這些爛攤子。
損壞的東西要賠償，退房手續要辦理，還有那兩位幫忙卻被他牽連要去做筆錄的女生……
孔殿承向他們道謝又表達歉意。
警察已經批評過她們這種行為，所以作為提出這個建議並且是得益的人，孔殿承就沒再多勸什麽。
實際上，這事是他做的不對。
或許是他被挖了妖丹的身體沒有恢複好，再加上昨天吃飽後犯困，腦子不清醒吧，竟會向兩個陌生人提出這種請求。
現在想起來，他還有點意外，更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女生……主要是那位短發的叫鄭思雅，竟然會同意。
大概經曆了後麵這些的事情，她們會記住這個教訓吧。
從那幾個獵妖師口中，孔殿承得知他們能這麽快這麽精確地確定自己的位置，是看到了他的那張照片。
正是鄭思雅拍的那張，應該是她分享在網上了，被正在尋找他的獵妖師看到。
孔殿承沒提這一點，更沒有指責對方。
就算沒有照片，那些人盯上他了，早晚會找到他。
更何況，是他先麻煩別人的。
隻不過鄭思雅在警方詢問的時候，意識到了這一點，特意和他解釋，她隻是分享給幾個朋友，沒有發在公共社交平台，可能是別人又發了出去。
孔殿承搖搖頭，輕聲道：“沒關係，認真算起來，是我打擾你們了。”
他本來就沒打算躲躲藏藏，否則他根本不會吃火鍋住酒店。他會因為被打擾休息、麻煩纏身而不悅，但並沒有把這當成什麽大事。
和鄭思雅告別後，孔殿承就坐上調查組的車離開了。
他坐在後座，閑適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旁邊坐著的人叫穆樊，是某個調查組的組長。
穆樊的話裏話外都是試探，孔殿承聽得有點煩，直接道：“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穆樊其實也不愛繞彎子，就說出了自己的意圖：“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加入？”孔殿承搖搖頭。
他不喜歡受管束，還是平等地互惠互利比較好。
而且他們雙方對彼此都不算了解，更談不上信任。這人會邀請他加入調查組，其中估計也有不少試探的成分，甚至還有用他當餌引那些獵妖師上鉤的打算。
孔殿承相信，這個調查小組肯定已經掌握了他的大致情況。
雖然原來的小半妖在錦城一直用的假身份，但他現在沒有遮掩這獨一無二的眸色，他的身份就很好查明。
當初小半妖逃離周家，作為監護人的周明禮應該會報失蹤吧。
而他來到錦城之後的主要經曆，對調查小組來說就更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那些資料沒什麽參考價值，畢竟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小半妖了。
估計穆樊也能意識到這一點。
而他對特別調查小組幾乎是一無所知。
孔殿承對這樣的現狀很滿意，雙方掌握的信息量差不多，談判才公平。
他主動道：“我和許家有仇，那些人要對我不利，如果你們的目標也是他們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合作。”
但如果特別調查小組會對妖下手的話，那一切就免談了。
穆樊沉吟片刻，問道：“你說的合作，是僅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妖族？”
孔殿承：“你聽過妖皇的傳言嗎？”
穆樊十分震驚：“你是？”
孔殿承：“可以是。”
穆樊：“……”
很快，穆樊就調整好表情，打哈哈道：“我就是個小組長，招攬個人才，我有話語權，別的事嘛……這樣，我先上報給領導。而且，我們也需要增進一下對彼此的了解。”
孔殿承猜到穆樊除了要請示領導，還是想審問過那四位對他下手的獵妖師、進一步調查他之後，再做打算，他沒有反對。
恰巧，他也想了解這些特別調查小組，或者說，官方打算對妖族采取什麽措施。
穆樊和孔殿承的想法不謀而合，一路上，他們都沒提太機密、具體的事情，而是心照不宣地表明己方的態度，釋放出對妖族\人類沒有什麽惡意的信號。
他們還沒有商定細節，但對能達成合作都持樂觀態度。
特別調查小組的成立不是針對妖族，他們處理的是特殊的、違法的、破壞社會安定的案件。比起躲躲藏藏的妖族，那些肆無忌憚的獵妖師才是他們的心頭大患。
人類連野生動物都保護，更何況是比野生動物更珍貴的妖呢？
隻要那些妖沒犯事，他們沒必要趕盡殺絕。
而大多妖族對人類的態度，與其說是敵對，不如說是懼怕。
人類數量太多，又是社會的主宰，還有獵妖師對妖下手，妖族怕人類把他們當異類容不下他們，或者是把他們當食物、藥材、補品等，所以妖族是躲著人類的。
可以說，孔殿承和特別調查組的立場和觀念是十分相似的。
有了合作意向，孔殿承就沒拒絕穆樊的示好，他十分理所當然地讓穆樊為自己準備住處、手機等。
沒辦法，他現在太窮了。
穆樊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就把孔殿承想要的一切就準備妥當。
拿到新手機，孔殿承先聯係房東，把房退掉。
至於身份上的麻煩，現在倒不急著解決。
在搬進新住處之前，孔殿承去探望了一下那隻被帶走、暫時還不能脫身的被害熊。
一看到那道修長漂亮的身影，潘小龍就duangduang地往那個方向跑，隻不過跑到一半，見有外人在，他忽然又記起妖皇大人“不要太親近他”的叮囑，就硬生生止住腳步，欲蓋彌彰地換了個方向。
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孔殿承。
孔殿承：這可真是個大聰明。
潘小龍一見他，就像見到救星似的。
然而要讓團子失望了，孔殿承並不是來接他的。
孔殿承隻是告訴胖團子，不必再壓抑自己，在特別調查小組的成員麵前，可以隨心所欲一點。
“你還需要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妖族和人類建立友好關係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翻譯一下，就是當吉祥物。
青青：真不是嫌這胖團子吃得多，不想養嗎？
單純的潘小龍什麽也沒察覺到，還被感動得眼淚汪汪的，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任務，又問道：“那，我可以變成人形嗎？”
在這些人類麵前保持原形，他整隻熊都是提心吊膽的。
孔殿承沉默片刻，含蓄道：“可以是可以，但那樣的話，你的請求不一定都得到滿足。”
人與大熊貓的待遇是有差別的，當大熊貓多好啊，二百斤還有人誇可愛。
可惜，此時的潘小龍現在還沒領會這一點，更沒聽出來孔殿承的話外之意。
孔殿承把胖團子托付給穆樊，至於剩下的妖，他本打算讓他們去召集錦城別的妖，幫他做宣傳工作，結果卻得知，在錦城，妖皇現世的消息已經妖盡皆知了。
原來，昨晚厭書不是跑路，而是盡可能去通知別的妖。
本來有妖不太信，可是恰好昨晚獵妖師為了搜捕孔殿承，鬧的動靜不算小。據說，那個妖已經被全城通緝了。
要是一般小妖能有這種待遇嗎？那必然是妖皇啊！
孔殿承：大概，他就是天選之妖吧。
沒過兩天，孔殿承就見到了穆樊的領導，雙方達成初步的合作。
孔殿承知道在那些人看來，他年紀太小，以前也聲名不顯，可能沒有什麽信服力，他們對他或許多少有點懷疑，所以他就提出以錦城為試點，讓他們拭目以待。
之後，孔殿承就開始收服錦城的妖。
不少像厭書、潘小龍這樣生存都很不容易的妖，聽到點消息就主動來投靠了。
餘下的妖，好騙的……呃，應該說識時務的妖，就誘之以利，而那些不服氣想搞事的妖，就用拳頭和他們講道理。
孔殿承並不親自動手。
想和他比？先和他養的小寵物比劃比劃。
再後來，連青青都可以休息了——想要本龍動爪，先打得過我爪下敗將再說。
不到十天，孔殿承就把錦城的妖收入麾下。
這並不是什麽難事，因為妖族數量太少了，錦城人口超千萬，但來登記的妖隻有七百多隻。
或許有妖還躲著，或逃到別的地方，孔殿承並不在意。
每個妖都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他才不會真把自己當成妖族的皇帝，試圖管理所有的妖。
實際上，他懶得很，他隻是充當一架橋梁，讓妖族和人類友好地交流。
至於那些繁雜的後續工作，比如統計妖族情況、查明哪些妖做過壞事、頒發妖怪證以及人類身份證件等，甚至怎麽處置獵妖師，就交給人類有關部門去解決吧。
一個月過去，錦城的妖族都被安排妥當。
而孔殿承這個妖皇以及他和人類交好的做法，都傳到別的城市的妖族耳中。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離錦城幾百公裏的興城某座不太有名的山突然轟隆一聲，飛揚的塵土落下，一個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哈哈哈……本座終於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承承：你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