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 孔殿承麵對的是造型奇特、長得五花八門的“人”，他絲毫不為所動。
對於他們的誤會和拘謹，他也懶得再計較, 隻語氣平靜道：“關於妖族和獵妖師的曆史和現狀, 還有妖皇的情況, 把你們知道的，簡要地說說。”
這些妖中, 龜妖活得時間最久, 鸚鵡和貓妖消息比較靈通。
如果孔殿承想打聽一些機密的消息, 他們不會知情, 可他想了解的，隻是妖族的常識, 他們張口就來。
妖自古就有，在不同的年代，妖族的勢頭不同。
大約一百五十年前，不知什麽原因, 妖族數量大增, 其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輩，想統治整個妖族，甚至想將人類變成他們的仆從。
人類和妖族的矛盾日益嚴峻。
當時的官方部門成立了專門的獵妖組織, 而妖族內部也是各方勢力混戰, 不到三十年，妖族就盛極而衰。
許多大妖隕落, 小妖更是死傷無數，就連當時的妖皇也被鎮壓。
妖族分崩離析, 還被獵妖師追殺, 人類試圖將妖族斬盡殺絕, 以絕後患。
僥幸逃脫的妖隻好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再後來，新的政權建立，獵妖組織解散，但妖族並沒有滅亡，那些有獵妖本事的人也還在，他們將本事傳給後代，這就是現在的獵妖師了。
這期間，有妖死亡，也有新妖出現。
妖族大都低調行事，偽裝成人類或普通動物，不想再引起獵妖師的注意。
而獵妖師也沒有將世間有妖的消息公布於眾，隻私下裏斬妖、取妖身上的有用之物。
十幾年前，獵妖師協會換了個新會長，他們對付妖族的手段更加不留情，於是妖族生存更加艱難。
關於妖皇的消息，也是近兩年才重新在妖間流傳。
一百多年過去，很多新妖都不知道曾經有妖皇存在，就連經曆過的妖都忘了，或是以為妖皇早死了。
現在，有妖稱，妖皇還活著，且要重新現世，他們都十分期待且準備歡迎妖皇降臨。
龜妖說到這裏，就忍不住順勢表忠心拍馬屁：“您果然像傳言裏所說，俊美不凡、氣質出塵、威風凜凜……相信在您的帶領下，一定可以重振妖族榮光。”
孔殿承剝蝦的動作一頓，咽下口中的時候後，才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
他已經懶得再辯駁了，再說，誰不想聽好聽的誇讚呢？
“關於妖皇的消息，你們似乎深信不疑，可是，有什麽證據呢？”
孔殿承問出自己的疑惑，他脫掉一次性手套，端起飲料淺啜一口，水蜜桃味溢滿口腔，遮住了淡淡的酒味。
覺得味道不錯，他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等著他們的答案。
眾妖麵麵相覷，像是從沒產生過這樣的懷疑。片刻後，還是剛才說話較多的龜妖訥訥開口：“可是，您不是出現了嗎？”
月圓之夜，憑空現世，漂亮又強大，甚至強大到讓他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妖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皇啊，為什麽他不願意承認呢？
孔殿承：“……”
他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才緩緩說：“我是說，在此之前，這些都是傳言，你們為什麽會相信？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有什麽佐證？那個妖皇原形是什麽？除了那些語焉不詳的形容詞，還有什麽可辨認的特征？”
至於他們是否就沒有懷疑過，所謂的妖皇本來就不存在，這根本不用問，孔殿承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聽到他這一連串的問話，小妖們更懵了——
“別的妖都這麽說啊。”
“他問這些，是不是在考驗我們啊？”
“妖皇大人的原形，我等小妖怎麽會知道？”
妖族暴露了原形，就是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蛇妖腦洞大開，輕輕柔柔地問道：“您是不是被關太久，失憶了？”
孔殿承：“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不是你們要找的妖皇。”
這群妖，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他不容置疑道：“我最後重申一遍，我不是你們說的妖皇，更沒興趣振興妖族。”
這活兒一聽就很麻煩，他才不幹呢。
孔殿承將眼前那口鍋裏剩下的幾隻蝦撈出來，加了湯底。
他看著麵前那些仿佛被欺負顯得有點可憐巴巴的小妖，下巴指了指另一個鍋，說：“你們自便。”
吃火鍋嘛，人……妖多熱鬧點。
反正又不是一個鍋，就算他們用餐習慣不好，也不影響他什麽。
不過，孔殿承顯然是多慮了，這些小妖或許不夠聰明、實力也很普通，但很懂得察言觀色、順杆子上爬。
孔殿承話音一落，他們就動作起來，雖然有妖不剝殼就直接將蝦塞嘴裏，但到底沒出現像動物進食那樣的混亂場麵。
甚至因為孔殿承動作優雅，他們也細嚼慢咽起來。
孔殿承眼前的鍋沸騰起來，他拿起筷子，放入他愛吃的菜。
同時他又問了些妖族和獵妖師數目、許家的情況等。
看這些小妖所知不多，且他一開口，他們就拘謹又慌亂地放下食物，孔殿承就沒再多問。
至於他們說的那些話，孔殿承隻是聽聽，還談不上信不信，畢竟他接受的記憶中沒有多少相關信息，他無法判斷。
接下來孔殿承就專心吃飯，對麵前那些小妖視而不見，隻偶爾側首垂眸，看一眼爬到碟子裏正“哢嚓哢嚓”吃蝦的青青。
他沒有阻止。
龍吃蝦是正常的吧？雖然這是熟的且加了調料，但青青也不是一般動物，應該無妨？
孔殿承根本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對青青隻能采取放養態度。
坐他對麵的那些妖，除了大熊貓沒心沒肺地吃得歡快，其他妖都在偷偷觀察著他，還不時交換個眼神。
他們完全摸不清眼前的少年是何想法，他之前嘴上說著要他們離開，而事實上，他救了他們，還請他們吃飯。
或許，這一切隻是在考驗他們是否忠誠？
即便不是，他們也舍不得拋棄這個抱大腿的機會。
跟著他，有肉吃！
有妖試探性地表達感謝，然後誇孔殿承妖美心善，見他沒有露出不耐的神色，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遭遇”。
比如，蛇妖見人類很喜歡蛇精臉，就想去當網紅，結果先是被公司騙，簽了坑妖的合同，又被獵妖師盯上，差點喪命。她還看了一部講述蛇精和大夫的愛情故事的電視劇，又很向往擁有一段真摯的愛情，結果被騙財騙色。
龜妖不是被人抓住打算燉湯，就是被放生，然而，他是陸龜。有一次他差點被淹死，隻好變成人形求救。
……
孔殿承邊吃邊饒有興趣地聽著。
聽到貓妖裝作流浪貓騙吃騙喝，然後被贈絕育套餐時，他想起之前似乎看到貓耳朵上確實有一個豁。
“你真被……”
和蛋被噶想比，妖丹被掏根本不算什麽。
被人搭話，貓妖有些受寵若驚又得意地答：“沒有，我逃掉了。聽說人類在給貓拆蛋之後，會在耳朵上做標記，我自己弄了一個，就把那些愚蠢的人類騙過去了。”
孔殿承：“……”
有點小聰明，但是不多。
小妖們說這些，本意在賣慘求同情，可孔殿承並不能感同身受，隻當故事聽。
火鍋很美味，他吃飽後心情本來就不錯，再加上有故事相配，他心情更愉悅了幾分。
唔，等分別時把之前的戰利品分給這些小妖一些吧。
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們以什麽形態來的，就怎麽離開。除了鸚鵡，其餘妖又變成原形，縮小身形，鑽進袋子裏。
孔殿承付完帳，在收銀台抓了幾顆薄荷糖，帶著鸚鵡離開。
找了個沒監控的地方，孔殿承說了自己的打算，讓癱成一條的青青把背包拿出來，準備分贓後就和這些小妖揮手告別。
他正戳著懶洋洋的青青，就見兩米高的鸚鵡利索地單膝跪地，將裝妖的袋子打開，然後迷你的大熊貓、蛇、貓等爬出來，他們求他收留，他們今晚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孔殿承想了想，實話實說：“你們跟著我隻會更危險。”
眾妖忙表忠心——他們不怕，而且會聽話誓死保護他。
孔殿承眨眨眼，十分隨意道：“那你們就跟著吧。”
或許孔殿承沒意識到更不願意承認，他現在是微醺狀態。
剛才他喝的飲料是果酒，因為味道不錯，他喝了半杯，現在出門被風一吹，他就有點暈暈乎乎的。
這種時候，他會有些任性、執拗，但如果他心情不錯，隻要順著他哄著他，他又格外好說話。
麵前的妖是察覺不到孔殿承有點醉了，隻覺得是通過了他的考驗，格外驚喜。
孔殿承不明白他們在高興什麽，也不好奇，隻順著自己的喜好，撈了隻毛絨絨的白團子單手rua來rua去。
他左手中的青青瞬間支棱起來，想捍衛自己的地位，卻被他騰出一根手指按住。
“別亂動。”
青青：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
孔殿承哪知道青青在想什麽，他隻以為是這條小青龍慢半拍，現在才準備把包拿出來。
他摸摸口袋裏麗嘉的錢，覺得有點少，又對小青龍道：“把錢都交出來！”
鸚鵡等妖還以為這話是對他們說的，就把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了出來，還表示他們妖力有限，身上攜帶不了太多東西，其餘的都藏起來了，等找機會取來再上交。
好在周圍沒有人，不然孔殿承不僅社死，沒準還會被人扭送到派出所。
口袋裏鼓囊囊的塞滿現金，孔殿承底氣十足，去找酒店住宿。
覺得鸚鵡變成人形模樣太非主流，容易吸引人目光，他把鸚鵡也塞進袋子裏。
等到酒店門口，他才想起那些□□都被他丟掉了，其實，就算沒丟也不能用。
而他帶的這些妖中，都沒有證。
孔殿承略遲鈍地想道：他好像撿了一堆麻煩。
這是以後要考慮的事情，現在他首先要解決的是住宿問題。
孔殿承雖然有點醉意，但腦子還在，就打算找人幫他開間房。
這不合程序，不過事急從權，他已經困得懶得再折騰。
他禮貌地攔住兩位女生，舌尖將口中的薄荷糖抵到一旁後，看向離自己近些的那位短發女生，說出自己的請求：“小姐姐，我手機證件都丟了，今天太晚了，你可以幫我訂一間房嗎？”
見對方“啊”了一聲後就呆呆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孔殿承蹙了下眉，又問：“可以嗎？”
其實人們常用花孔雀來比喻故意散發魅力的人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孔殿承一旦有點醉意，身上就少了清醒時的疏離有禮，完全是處於一種撩人而不自知的狀態。
短發女生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問：“你說什麽？”
不怪她走神，眼前的少年實在是太好看了，大概是有顏任性吧，他兩隻眼睛還戴了一金一綠不同顏色的美瞳。
這樣瑰麗又濃鬱還不對稱的眸色，放在一般人臉上，或許會顯得突兀，可是長在這位宛如漫畫中走出的少年臉上，就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她從沒有在現實見過這樣的美色！
美到讓她覺得二十年單身換見他一麵，也是值得的。
同伴扯扯她的袖子，小聲說：“他要我們幫忙開間房。”
語氣中帶著不讚同。
用自己的身份證幫陌生人訂房間，有點冒險，萬一是騙局或出了什麽事，後麵都是麻煩。
短發女生遲疑了一下，對同伴小聲嘀咕：“他看著不像是壞人，而且到處是監控，我們又不是收留他。老實說，長得這麽漂亮的男孩子，在外麵應該比我更要注意保護自己吧。”
當騙子就更不大可能了，這樣的美貌變現不要太容易，何至於來騙她們這種沒幾個錢的小窮咖。
她的確顏控，但並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好嗎？
於是她衝著孔殿承點頭道：“可以。”
別說幫你訂房間，就是一起開房，我也願意呀！
當然，這是一種誇張的表述，並且她也沒想、更沒膽子做什麽不能過審的事，光是看著就十分滿足了。“隻不過，我們畢竟素不相識，為了保險起見，我可以拍你一張照片嗎？”
她的同伴露出一種無語又無奈的神情。
孔殿承輕側頭，想了下，覺得這樣的要求很合理，就頷首道：“可以。”
女生打算用手機上的APP訂房間，孔殿承卻拿出一遝現金，說：“直接用現金吧。”
女生本想說網上有優惠，可同伴又碰碰她的胳膊，把錢接過來了。
現在大家都網上支付，她們又辨別不了真□□，還是直接用他的錢支付比較保險。
短發女生恍然大悟，更覺得孔殿承是個好人。
她一邊往前台走，視線還舍不得在他臉上移開。
最近錦城要舉辦音樂節和漫展，空房間不多，孔殿承眼都不眨地，讓女生幫他訂了豪華套房。
作為答謝，孔殿承還幫兩位女孩子點了份甜品。
他出手大方，任誰也想不到，他現在全部身家也就六千多塊。
孔殿承拿了房卡，本打算和兩位好心的女生告別的，隻是她們也要上樓，他不好用完就丟，便和她們一起上樓。
因為略帶醉意，又比較困，他神情懨懨，顯得有些慵懶。
短發的女生熱情又拘謹地和他搭話。
孔殿承介紹了自己的名字，用的就是“孔殿承”這個名字，也得知那個短發的活潑些的女生叫鄭思雅，丸子頭稍穩重些的女生叫苗冉，她們是來參加音樂節的。
鄭思雅好奇地問：“你是coser嗎？”
孔殿承不太理解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但他也懶得思考，隻緩緩搖頭。
“那你的眼睛……”
“這個啊。”孔殿承抬起左手，指尖順著下眼瞼滑到眼尾，“天生的。”
“哇！”鄭思雅有些吃驚地捂住嘴巴，很是好奇他為什麽會這樣，但考慮到是陌生人，就沒有問些交淺言深的問題。
倒是苗冉試探地問道：“你手機丟了，不著急去找嗎？要不要先撥回去？”
孔殿承打了個淺淺的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淚，才帶著困意道：“不必，我的手機裏也沒有什麽重要東西。”
苗冉總覺得很奇怪，現在的人誰丟了手機不著急？而且，這個少年看著闊綽不在意錢，可身上穿的分明是地攤貨。
隻是這時“叮”的一聲，她們的樓層到了，苗冉就沒再多說，隻是走出電梯前，又深深地看孔殿承一眼。
不管是顏值，還是身上的疑點，孔殿承都給她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孔殿承並沒有多想，擺擺手和她們告別，他現在隻希望能回到房間好好休息。
終於躺在柔軟的**，意識沉睡前，孔殿承模模糊糊地想道，他好像忘了什麽，大概不重要吧。
淩晨三點多，即便是市區都安靜下來，孔殿承也睡得正沉，他房間的門卻被輕輕打開……
作者有話說：
抱歉，前段時間一直熬夜，身體狀態不太好，三次元又有點雜事，忘了請假QAQ
現在作息調回來了，喬某人也要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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