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仲塵覺察到慕雪涵的目光,有點訕訕的,連忙塞了一口飯,專心去夾菜。
晚飯後,下人撤了碗盞擺上茶水,傅仲塵和慕雪涵又陪著坐了一會,沈綺羅還想再跟傅仲塵搭話,傅仲塵很冷漠,她也閉口不言了。
氣氛不是太融洽,沈玉卿也不想尷尬地麵麵相覷。
“天色也不早了,都早些回房休息吧。”
慕雪涵如蒙大赦,連忙告辭離開。
傅仲塵陪著她一起回房,沈綺羅幽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傅仲塵,這時她才意識到,她拿什麽去跟慕雪涵爭呢,現在人家是禦賜的夫妻,自己又算什麽。
傅仲塵在燈下看書,慕雪涵也裝模作樣拿起那本《論語》,看了兩行就困得睜不開眼睛。
“夫君,你不困嗎?明天不是還要上朝,別耽誤了。”
傅仲塵收了書本,看到桌子上的《論語》,“我記得上一次你就是看的這一頁,這一頁是極難懂嗎?要不要我給你講解一番。”
慕雪涵連忙把那本書合上,笑道:“不用,這可是我自小念熟的,哪能占用大才子的寶貴時間。”
她嘴上是這樣說,心裏卻是另一番話,“傅風說的沒錯,傅大才子果然是好為人師,不止在國子監裏教書育人,如今連我也惦記上了,我可不想學什麽《論語》,佶屈敖牙我才不自討苦吃呢。”
傅仲塵聽了她的內心如此抗拒,明白了她這是做樣子給母親看呢,也不戳破她,把燈熄了,拉下帳子。
“聽娘子的,早點休息。”
慕雪涵緊張地深身繃緊了,他會不會做出那什麽事情,自己現在是她妻子,沒有抗拒他的理由。
她瞪大了眼睛,一動不敢動。
傅仲塵一翻身搭在她身上一隻胳膊,她嚇出一身的冷汗,“那什麽,我的毒還沒解呢。”
黑暗中他的眼眸極亮極好看,“放心,我不是禽獸,我會等到你身體康複那一天的。”
慕雪涵心中鬆了一口氣,隱隱又覺得有點小失望,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傅仲塵天不亮就到了大殿。
文武百官都到齊了,依次站立大殿兩旁,皇帝雖說年紀不大,卻還頗有點皇帝的威嚴。
處理了幾件奏折之後,皇上點了傅仲塵的名字。
“傅愛卿,聽聞國子監最近鬧出了一點風波,你可解決了此事?”
傅仲塵出列站到了中間,手舉執事板,“回稟皇上,有人在國子監院門口鬧事,傳言國子監收賄賂錄取新生,經微臣查明這是一位先生一時糊塗做下的醜事,現在這位先生已自願請辭回家,風波已平息。”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禦史官會不會上綱上線,不過今日禦史官們倒是心平氣和的,沒有盯上此事,皇上也就懶得深究。
“既已平息就好,國子監是大楚培養人才的搖籃,傅愛卿這麽快速查明了此事,朕很欣慰退下吧。”
早朝結束後,傅仲塵出了大殿,心中慶幸皇上沒有因此事降罪。
那些大臣們紛紛過來跟他寒喧,“傅院長辦事果斷精明,這麽快就查明了真相,真是年輕有為。”
“是啊,有傅院長這樣的大才子管理國子監,真是國之大幸。”
傅仲塵一一應付著他們,他還不知道這些人,不過是想多塞一些學子進來。
國子監是什麽地方,哪那麽容易讓你們鑽空子,他隨口敷衍兩句就想盡快脫身離開,誰知一個太後身邊的小太監走了過來。
“傅院長,太後有請,勞煩隨奴家走一趟。”
傅仲塵心裏就是一咯登,這時太後召見,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莫非她安排楊先生為禍國子監不成,要把他尋去為難一番。
那也不能不去,太後的懿旨他哪敢違抗。
“各位大人,傅某告辭了。”
“傅院長請便。”其他大臣各自散去。
他隨著小太監到了太後的慈寧宮,太後坐在簾子後麵,兩邊有兩個小宮女侍俸著。
整個宮裏氣壓有點低,連人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他躬身施禮,“臣傅仲塵見過太後。”
太後隔著簾子望著他並未下跪,嚴肅的臉色更是陰森。
身邊的小太監喝斥,“傅大人這是糊塗了嗎?謹見太後還不行跪拜禮。”
傅仲塵是國子監院長,按照大楚的律法,秀才都可以見官不跪,他已是國子監的院長,舉人進士都是他的學子,他除了跪皇上,其他人都可以不用下跪。
他站著沒有動,神色凜然。
小太監明顯黑了臉,想上前用武力,被太後一擺手製止了。
“怎麽,如今皇上年紀小,傅大人這是對哀家攝政不滿不成。”
傅仲塵被扣上了一頂大帽子,他不得已跪下,咬了咬牙忍下了這口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看你能狂到幾時。
“臣不敢。”
太後看見他跪下,這才臉色和緩了一些,“你把國子監的事情一一回稟,不得隱瞞。”
傅仲塵便將國子監的事情再次陳述了一遍,口齒清晰語調平穩並無任何感情在內。
“那你自己相信楊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臣愚笨,目前隻查到楊先生這裏。”
太後猛然提高了聲音,目露精光。
“那可有背後指使之人?此事絕不可能這麽簡單。”
傅仲塵知道太後這是在裝腔作勢,背後指使之人可不就是你老人家嗎。
他搖頭,“臣無能,並未發現還有什麽別的可疑之處。”
太後瞳孔收縮了一下,緊盯著傅仲塵,發現他神色坦然不亢不卑,倒也看不出有異常的地方,心中煩悶。
這個小的跟那個老的一樣是個臭石頭的脾氣,想要威逼利誘都行不通。
她猛然站了起來,“若你有所隱瞞,可知道後果?!”
傅仲塵半垂著眸,看著地上某一處,“臣惶恐。”這句軟話被他說的大義凜然一般,怎麽那樣諷刺呢。
他這態度還有神情,看不出有一點惶恐的地方啊。
太後氣極,偏偏還不能把他怎麽樣,他父親傅清雖死,但還有眾多文臣都支持著傅家,她不能觸犯眾怒。
想要整治傅仲塵還是要讓他自身出錯,她想到了即將到來的春闈,春闈三年一次,是科考的一道重要關卡,若是讓他掌管此事,出了紕漏那可就怪不了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