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晚上月亮應該是圓的，白天的太陽同樣圓。
今日為二伏，同時又是大暑。
藍藍的天上看不到一絲的雲彩，光直接照下來，偏偏還讓人感覺氣悶潮濕。
大家的身上不停地出汗，即便是背陰的房間裏，裏長和憨憨也熱得快要吐舌頭了。
“憨憨，我發現了，今年的伏天比往年都熱。”裏長喝口茶水，用絹帕擦汗。
“去年你就是這麽說的。”朱聞天看外麵路麵有人走過時地上的影子。
所有人都盡量選擇靠南的房子下麵走，如此隊伍便亂了，總有人不得不跑到陽光下。
此時的人走路都是靠左，並非靠右，包括車輛行駛，兩輛車交錯的時候，都往各自的左邊靠。
“今年比去年熱，我沒說錯。”裏長跟著探頭看：“那路麵打上個雞蛋能煎熟不？”
“還未到中午，去村裏安排，做水撈飯，煮高粱米的，那個方便過水，粒大。
再用井水把黃瓜泡上，一會兒拍了做蒜黃瓜，我下去找口大鍋，炒兩鍋黃豆。
這邊準備盆，井水化鹽，多放點蔥花，加花椒麵，走了。”
朱聞天說著要下樓幹活。
裏長一把拉住：“憨憨，盒飯夠吃了，你這說高粱米的水撈飯和炒鹽豆給誰吃？”
“給平時準備救火的人吃，讓他們出來往路上澆水，不得管頓飯？”朱聞天看裏長。
“好，你去炒，我喊人。”裏長鬆開手，跟憨憨一起下樓。
他先安排別人煮高粱米飯和準備菜，再去對麵的居必七找朱樉，把事情說給對方聽。
“他們一定很高興，有人管飯，可是一千多人呢！或許還有自願幫忙的。”
朱樉同樣嫌熱，往路上澆水的辦法好，就人多，怕下丘村來不及準備。
“我已叫人回村煮飯，憨憨在用大鍋炒豆子。”裏長擔保人多不是問題。
“我去找兄長。”朱樉放下心，他得去找大哥，他調不動軍隊，太子能。
負責救火的人屬於軍士，有一千多，加上其他民間組織，會在著火的時候一同配合。
民間組織要接受專門培訓，不瞎救，他們主要為了麵對敵人火攻，不僅僅為誰家走水了出力。
此刻他們有的人在別處幹活，這樣的人便無法參與。
在大本堂上課的朱標被喊出來，了解情況後，請個假，去安排，有人騎馬去下令。
兩刻鍾之後，一桶桶的水被推出來，有人走在後麵，打開桶下麵的口子，控製出水量，車一邊走，地麵一邊就濕了。
還有的人手上拿著唧筒往路麵上噴，把沒澆到的地方也給噴濕潤。
朱聞天正在揮汗如雨地炒第三鍋黃豆，村子那裏派人推車送來大桶，裏麵是已經用井水撈涼了的高粱米飯，此刻高粱米泡在水裏。
拍黃瓜也陸續送來，這邊的廚房準備井水弄的鹽水和蔥花、花椒麵，之前炒熟的豆子倒進盆裏，上麵加個盆一悶。
剛出鍋的黃豆是熱的，吸水，然後就被泡大了，鹹與不鹹要看放了多少鹽。
反正這回沒少放，人多，鹽少了就光吃豆子，這個香啊！
吃盒飯的人陸續過來，剛看到有水撈高粱米飯和鹽水豆子時高興壞了。
結果他們依舊是熱米飯和炒的茼蒿、茄子，就這兩個菜，如今已經沒有五文錢的盒飯。
好在炒菜油大，雞油炒的，用鐵板雞架副產品的雞油來做。“今天二伏啊！不給點好的啊？”有人大聲喊。
“給你們一人一碟熟食，今天熱，估計買的人少，看哪個賣不動，給你們拿來。”
裏長想著確實二伏，應該吃頓好的，補一補，叫上幾個孩子去熟食店瞧瞧。
“其實不如今天做炸醬麵，比現在的省錢。”另有人提議。
“晚了，明年吧！”裏長回對方一句。
其實主要原因在於麵少，太子殿下要北巡，路上得有補給，就讓那邊的糧食先停止往這邊賣。
那邊是麥子主產區，一停，下丘村的小麥儲備下降，怕遇到特殊事情沒有麵，就做米飯。
“有得吃就不錯啦！再多說話，裏長一生氣，明天不賣盒飯了，咱上哪哭去？
吃完飯咱正好歇一歇，幫著多澆兩遍水，太陽大，一會兒水就幹。
裏長做的水飯是給他們吃的吧？也就下丘村如此仁義。”
有人看出來了，顯然是臨時做的，憨憨都親自炒豆子。
“太子殿下安排。”裏長很自然地把功勞扔給朱標。
朱聞天炒完第四鍋，把鐵鍬一扔，轉身衝進後麵的房子院落。
他找到幹淨的衣服，到後麵井旁邊，把原來的衣服一脫，打一桶水上來從頭淋到腳。
一刻鍾過去，他把之前的衣服都洗完了，頭發披散著，跑到太陽下麵用手不停地抖頭發。
走在街道上的百姓確實感到涼爽許多，水把大量的熱量帶走。
而且應天府的街道都是石頭的，南京以前又叫石頭城，這裏石頭多。
如胭脂河，它就是因為不同年代的石頭顏色不一樣，才看著漂亮，它叫胭脂崗。
石頭多，自然不能用土來鋪路，不怕澆水後路麵泥濘，反而因為潑水的緣故，讓人能聞到空氣中有股石頭的味道。
一遍澆完，加上來回取水的時間，就到了午時末。
幹活的人同樣汗流浹背，灌了不少綠豆水。
吃盒飯的人很懂事地接替了他們的工作，去幫著繼續裝水，把之前澆完幹了又熱的地方再從頭來一次。
他們則進到下丘村盒飯店中洗手洗臉，再盛一碗用井水鎮涼的高粱米水撈飯，配上拍黃瓜和炒鹽豆慢慢吃。
泡大的黃豆跟高粱米的口感差不多，都是粒的，二者一起在嘴裏嚼那是越嚼越香。
朱樉湊過來一起吃：“我還以為能吃碗麵，結果看到這個，還是不吃麵了。最近幾天一直澆水？”
裏長與其他人也吃這個：“若是下雨就停，不下雨，還得麻煩大家。”
附近的人紛紛說著不麻煩的話，幹活是他們的職責，能吃到免費的好飯菜，屬於賺了。
下丘村不給提供飯菜，他們依舊得幹。
“裏長，再有三天咱那侄子滿月，可了不得呦！下一輩兒的第一個孩子。”
朱樉吃兩口飯，提醒裏長，滿月，你們的滿月禮不會出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