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夜晚依舊見不到月亮，透過窗戶倒是能瞧見天上明亮的星星。
幾盤蚊香放在不遠處緩慢燃燒著，從這邊看碼頭，與從碼頭看過來一樣，一路上都點著燈。
如此便不存在房間裏亮，外麵黑，從裏麵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有一條船挑著燈籠剛剛與東邊往西路過，顯然是從南京出來的，不是去當塗，就是到蕪湖等待。
晚上是不能繼續走長江的，過了蕪湖繼續逆流而上，很快會遇到一段需要拉纖的位置。
那裏叫濡須口，算是一道鬼門關。
李信確實第一次來下丘村，他隻聽說過許多關於下丘村的事情，最直觀的感受是……有錢！
他吸吸鼻子：“用的蚊香與圖書館一樣？”
“就是一處地方做，用艾蒿等菊科蒿來做，它們含有菊酯，菊酯對於……喝酒！”
小七順嘴介紹，見對方眼中滿是迷茫，便端起酒杯。
李信喝一口酒，問：“艾蒿快要采了吧？”
“現在就能采，做菜不錯。藥用最好的時候在四月末到五月初五。
到時村子這邊會組織人手，你們負責點數入庫，其他地方的百貨商店要向百姓收購。
前一段時間我們在北麵的地方采了不少茶葉，已經炒製完畢，陸續還要繼續采。
另外下丘村這裏的人，帶人在北麵清理出一片地方，種植一片茶樹，過個幾年就有茶葉可摘了。”
小七介紹村子的情況，兩個過來的人與其他地方的不同。
他倆到此，主要是學習其他方麵的知識，百貨商店用不上他們。
村子的百貨商店隻有個地方和名，屬於倉庫區，別處的店需要，從下丘村調貨。
太平府區域收來的東西直接順流運到南京，寧國府收來的先送到下丘村整理。
百貨商店相當於供銷社，賣東西也收東西，規模大，資源利用率高。
收購的物資主要為藥材與土特產，能種能養的藥，掌櫃負責教導村民們嚐試著種養一番。
土特產自然是種出來麻、油菜籽，麻需要當地先加工，油菜籽無須榨油，村子榨油時的出油率低。
運到百貨商店專門的榨油工坊加工，剩下的油渣再利用，多這一個操作，便減少了損耗。
又如百姓自己殺雞，像雞嗉子這樣的東西就直接吃了，隻有懂行老人才會留下，拿來治胃病。
百貨商店專門收，百姓殺一隻雞就交一個，記數，湊夠幾個給一文錢。
百貨商店就把各地可能被無意識中丟掉的好東西收攏起來，再送到總倉庫檢驗，賣……送給太醫院、生藥庫。
宮裏占了八成股份呢！送也是算錢，隻是沒有直接金錢往來，單獨走賬。
“原來咱們百貨商店的背後包含了如此多的東西。”李言聽小七講解商店的職能與作用，感慨地說道。
小七笑笑：“最初的目的是賺百姓錢，突然有百姓種兩茬作物，卻隻交一次的田賦，朝廷覺得難辦。
於是就有了百貨商店的想法，他們多種，當然錢就多，賺他們的錢。
至於後來的事情，屬於水到渠成，意外，是意外，嘿嘿嘿嘿！”
小七知道這是憨憨的布局，當秦王朱樉問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了整體安排。
百貨商店會成為大明經濟發展環節中的支撐骨架，它厲害之處還未真正展現出來呢！
“吃肉，百姓錢多了自然要花的，去哪花不是花？小七，我們真住下了，縣城太悶熱，不如村子涼爽。”李知縣怕李信和李言到外麵瞎說，他趕緊換個話題。
“關鍵是沒有事情做，村民們不打架了，也不互相告狀了。
也就是養濟院與官學有一點事情，他們又不是天天有大事兒。
小的事情，其他人就解決了。縣中別的村子有事情，到這裏一樣處理。”
關縣丞一副太閑的樣子說，好像沒事情他鬧心一般。
鄭主簿跟著表態：“下丘村給咱們安排的辦公地點有玻璃窗戶，隨便穿身涼爽的短袖沒人管。
願意衝涼，一天衝八遍都沒問題，即便晚上看書，也有好的燈照明。
關鍵在於吃，在縣衙門裏麵，不能頓頓吃肉，不自己帶飯就已經不錯了。”
“說起吃啊！”王典史見三個人出聲，自己不能沉默，跟著發言。
“說起吃，下丘村每次都會給許多東西，分配下去一些，剩下的就拿來換錢買菜。
那香皂送一堆怎麽用？尋常的衙役一家已經給一塊了，有事情的時候才擦香皂。
換成錢買菜，整個縣衙的人都不帶飯了，也不用帶上幾文錢出去買飯吃。
說頓頓有肉不可能，天天有肉卻沒問題，咱也不說利用職權欺負人……”
王典史講起宣城縣衙門的操作，市場的市司是縣衙的。
他把賣肉的攤子給安排到風口的地方，管他大風小風呢，有風就行。
然後做竹子的小風車，下麵連布條，風車一轉，布條飛舞，驅逐蒼蠅。
賣菜的人呢！衙役看天熱，挑水桶過來，裏麵裝井水，幫著把菜打一打，這樣瞧著新鮮。
接著他們再買東西，買肉的話，屠夫看著風車轉，選的肉和搭頭得考慮好，否則明天很容易被換到一個沒風的位置。
賣菜的更不用說，菜新鮮了，好賣，多給一點，絲毫不虧。
不過隻提一個籃子過來，賣家中攢下的雞蛋、鴨蛋的人，衙門寧肯多給，也不敢占便宜。
因為賣肉的屠夫賺錢，隻是這個行業說是殺生多了不好，願意幹的人少。
賣菜的，一家多拿一把，菜地裏的菜那麽多，不受影響。
賣雞蛋和鴨蛋的他們自己舍不得吃，拿過來就想換點錢，手絕對不可以伸。
“下丘村這種則無須理會，來了就是要好吃好喝，還得給咱安排好房子住，我說明天要殺隻豬……”
“好的，明天殺！”不等王典史說完，小七接過話。
“看到沒？”王典史對目瞪口呆的李信和李言二人說。
“不過不要殺豬，明天吃魚吧！咱們有半個月沒吃到魚了。”王典史根本沒想吃豬。
“好的，淩晨讓人去下網，拖一網上來就夠了。”小七繼續從善如流。
李信與李言繼續麵麵相覷，同時也明白到縣城的時候，衙門中的人為何對自己等人那麽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