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五年，正月初一。
官員與宮中的人開始折騰，下丘村的人在帳篷中呼呼大睡。
福華樓的徐掌櫃把下丘村之前送來的豆包熱熱，加上醬菜，熬點蘿卜絲豆腐湯，給圖書館的學子們送去。
南京城的許多地方，今日早上似乎都停頓了，睡得晚，起不來。
巳正二刻，下丘村的人才相繼醒來，廚房的人把昨天晚上剩的菜看一看，選容易壞的先熱。
今天晚上也不會做飯，那些剩菜吃不完，下丘村人平時吃得太好了，現在吃不動。
周宗已經回去，走之前他把壓火的炭弄著一些，熱一個火鍋，五個人把剩的餃子放裏麵煮一煮，再一人啃兩個豬蹄，吃飽去上工。
“過年很累人啊！憨憨你睡得好嗎？”裏長收拾完自己的事情，看到憨憨剛刷完牙。
“過年不累，熬夜累，好在不用做別的事情，休息，今天休息。”
朱聞天打個哈欠，過去幫著放飯菜，聞到味道，精神了一些。
大的孩子們也湊上來幹活，小的依舊睡著，不時能聽到小寶寶啊啊的聲音。
太陽快到正中，村民們吃飯，餃子沒像周宗他們扔火鍋裏，而是煎熱，吃著口感好。
……
連續幾天，過年的興奮勁頭慢慢消散，正月初六，盒飯店營業，官員們也開始幹活。
便民處的門前排起了隊伍，年前的時候整個南京開始宣傳，百姓們知曉，卻沒人過來。
過完年，該找活做了，到便民處登記。
需要雇人的進另一個門，有凳子坐，說自己的戶籍，幹什麽的，想要哪種，給錢幾許。
登記的人有三個，其他的商人則坐在旁邊點茶水喝。
便民處這就開始賺錢了，包括沒吃早飯的商人，還會就著茶水吃點心。
太子朱標與朱樉穿著便裝到此處觀察，裏長拉著憨憨陪同。
“朱裏長，人確實不少，往常他們如何找活計和雇工？”
朱標看到排隊的人後十分滿意，證明這個便民處設置得正確。
“找相熟的人互相介紹，或者到碼頭、市場的地方打聽，幹力氣活的會聚集在某一處，等著別人過去。”
裏長了解，買菜的時候能夠看到，有專門組織人手，如小草以前做事的臨時隊伍。
“價錢可是固定？”朱標又問。
“如固定的人手，有個領頭的，通常能夠多要錢，而零散自己找活兒的，一般價錢低。
便民處的價錢現在看著亂，等過上一段時間，每一種的價格基本上就在那個位置了。
在便民處找工作和雇工，有一個好處，不受其他有組織幹活的人欺壓……”
裏長為兩個殿下講團夥的事情，如之前河上運輸，也分成幫。
這種團夥一邊欺負其他的窮苦人，一邊又能威脅雇傭他們幹活的人。
比如幹著幹著，突然提價，不給錢就停下，還不允許其他人接手。
有牙人牽線的則好一些，不過商人不願意找牙人，得額外付出錢財。
朱標聽著點頭：“咱們的這個便民處起到了牙行的作用，不從中抽成，如此牙行搶不到咱們的買賣。”“其實能搶，幾個牙行聯合起來，跑這肆意要價，擾亂規則。”
“他們敢？借他們一百個膽子，叫他們知道是他們的牙行的牙硬，還是鋼刀硬。
說起鋼刀，如今已經讓工匠們大量製造軌道和礦車，就按照圖上畫的路線鋪，正月初十前，能把露天采礦的地方全部鋪完。
按照工部的人估算，冶煉的地方人手充足的話，每日可產鐵五萬斤以上。裏長可知這產量意味著什麽？”
朱標說著牙行，話題一轉，又提起馬鞍山的南山鐵礦產量。
“意味著一個礦產的鐵礦石比大明如今所有的礦加起來還多，也意味著技術水平太低，產量提不上去。”
裏長知道數據，憨憨說的，大明一共十三個所，一年的產量在七百多萬斤，即四千多噸。
其他的地方加起來，也就是七八千噸，一千多萬斤。
一個礦區一天的礦能煉出來五萬斤，說明冶煉技術不過關。
朱標：“……”
他沒想到高人教裏長的東西這麽多，居然能知道大明去年一年的鐵產量。
朱樉在旁出聲：“朱裏長知道怎樣使鐵礦石更快變成鐵水？”
“燜焦碳、吹煤粉、建高爐，我這有一套圖，太子殿下可拿去找人做出來看看，用高爐煉出來鐵，就方便用轉爐煉鋼。
鋼鐵各有用處，未必都是鋼好，生鐵熟鐵亦如此，按照用途來加工。”
裏長說著話掏一摞紙出來，早有準備，一旦跟太子接觸，就有可能突然出現某種情況。
他懷中還有別的東西呢！太子不問的時候先不說，這個高爐圖紙，原本準備村子先在南京外麵造一個試用後再給宮裏。
既然說到此事，那就讓太子找人去建，很簡單，土高爐，耐火磚做的。
三丈左右的高度，一建一大片，裝料的時候把架子挪過去，大煉鋼時期的產物。
這個最簡單，而且確實比現在冶鐵的速度快，隻要礦石供應得上，等著瘋狂出鐵吧！
兄弟二人看圖紙和介紹文字及數據時，裏長解釋：“本想著在城外先建一個，好用後再叫其他人學。”
“本宮找人去建，建一個，運鐵礦石過來，就在城外。”
朱標說著把圖紙收好，轉身就往回走，他很著急，大明缺鐵，不，不僅僅缺鐵，感覺什麽都缺。
朱樉看著兄長帶人飛快地走了，他望向裏長：“朱裏長，還有什麽好東西嗎？”
“暫時用不上，不急。”裏長搖頭，事情得一步步來，沒有大量的鐵礦石，高爐則沒用。
“我去店裏看看。”朱樉見沒有新的東西，也不想呆了。
裏長扭頭看憨憨：“咱倆去哪？”
“書，瞧，嗯！”朱聞天想去圖書館。
“走。”裏長走在前麵，示意憨憨跟上。
太子朱標匆忙進城，直接找父皇，一進去，別人喊恭迎太子殿下，朱元璋便抬起頭：“我兒匆忙過來，冷不冷？”
“孩兒不冷，父皇看這套圖，冶鐵所用，當快快建好，以試產能。”
朱標不廢話，直接把圖紙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