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很快到達玄津橋,王樹扭頭盯著旁邊的福華樓看,酒樓的窗戶開著,上麵一層的人會向下看。

王樹似乎聞到了飯菜的香,他悄悄拉了下兄長的袖子:“哥,在這裏吃飯得不少錢吧?”

“三弟,不要總想著這些,好好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王老蔫勸弟弟,略作沉吟後問:“你想吃福華樓的飯菜?”

“想啊!一定很美味。”王樹承認。

“今天太急了,明天,我去跟朱裏長說說。”王老蔫想著弟弟要跳坑裏了,決定滿足一下最後的願望。

“他請咱們進去吃?”王樹懷疑,這麽多人,下丘村花得起錢。

“讓他們明天做,咱們就吃到了。福華樓最好的飯菜是下丘村所教,宮裏光祿寺也是。”

“啊?他們這麽大本事?”

“不然怎麽給你調學堂?可不能再瞧不起人家了,爹的病是人家給藥,你還未道過謝。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帶你去給裏長磕頭,你去不去?”

王老蔫盯著弟弟的眼睛問,就想得到一個答案。

“我,我是讀書人啊!”王樹目光閃爍。

“所以要知禮,否則書豈不是白讀了?”王老蔫繼續盯著弟弟的眼睛。

“那……行吧!”王樹終究低頭了。

“走啊,別愣著,對麵原來是當鋪,現在是圖書館,圖書館西邊原來叫落雲齋,賣文房四寶,它的對麵就是咱們要去吃飯的下丘村的丹青店。”

王老蔫拽一下站著不走的弟弟,介紹著向前,幾步路就到了。

二人走在最後,剛一進門,便聽到裏麵傳來聲音。

“拜見太子殿下、秦王殿下。”

隨後前麵的人紛紛跪地,不明所以的王樹被哥哥按著跪下。

“起來吧!帶著東西還跪什麽,把東西放進來,朱裏長,昨天你們給的月餅好吃,咱很喜歡。”

又一個聲音響起,前麵的人紛紛起身,王樹扭頭看兄長,王老蔫點頭,壓低聲音:“一會兒別說話,太子和秦王在。”

王樹渾身顫抖起來,又害怕、又驚訝、又期待,居然能見到太子與秦王。

其他人放東西,兄弟二人往前走,到前麵看見一群護衛,最突出的是三個人。

一個瞧衣服就知道是太子,另一個是……秦王?加上……憨憨?

王樹看見應該是太子的人拉著下丘村的傻子憨憨的手說話。

“憨憨,本宮可是給了你弓箭和玉佩的,你的弓箭不拿著如何保護本宮?玉佩就是平時帶著的。”

太子滿臉笑容,打量著這個跟自己年歲幾乎一樣的守村人,之前看的時候就順眼,現在更是如此。

“誒!丟,怕,嗯!嘿嘿嘿嘿!”朱聞天很想把手抽出來。

“太子殿下,憨憨說怕丟了,不是已經丟了怕。”裏長在旁翻譯。

“知道,本宮聽出來了,丟了無妨,本宮再給,誰還敢偷了或撿了玉佩去賣?進太子府?”

朱標無所謂地擺下手,玉佩不代表可以直接闖進去,它屬於叫人通報的工具。

“那帶上。”裏長伸手入懷掏出玉佩,給憨憨係在腰間。

太子露出滿意的笑容,又拍拍憨憨的肩膀:“弓也要練,將來與本宮開疆拓土,到時本宮封你一個公。”

“嗯!練!弓,嘿嘿!”朱聞天一個字都不信。太子終於鬆開手,朱樉在旁插一句:“快去做飯,今日兄長在這吃。”

“這……”裏長猶豫,誰來試毒?怎麽做?

“餓,吃,涮,嗯嗯!”朱聞天知道怎麽辦。

“哎呀!聽憨憨的,吃涮火鍋。”裏長反應過來,對,這個才不會出問題。

調料可以放在一個大碗中大家舀到自己的碟子裏,火鍋的東西在一個鍋裏涮,夾出去分著吃。

負責後廚的人立即安排,裏長拿出來茶葉,又為難了。

“直接衝泡,本宮信得過。”朱標告訴對方怎麽做。

裏長等水開了,先用開水洗一遍茶具,再放茶葉,倒開水,過片刻把水倒掉,再倒水。

他倒四杯茶,有一杯屬於憨憨,村子總不會把守村人給毒死吧?

王樹坐在不是太遠的地方,隻坐半個屁股,雙腿並攏,雙手絞在一起,縮肩,微微低頭,額頭上不停地冒汗。

他已經決定,找機會好好感謝裏長救父之恩,再不敢因自己是讀書人就看不起下丘村的人了。

朱標根本沒去管其他人,護衛看著即可。

他笑著詢問裏長:“中秋回村,村子可有變化?”

“回太子問。下丘村有變亦無變,變者,作物知秋,或熟或長;鳴蟲知秋,或隱或消。而人之壽,不為一春一秋,雖時日漸增,卻不覺。

若曇花一現,隻在刹那;人當日不為,卻待明朝。村民感念花開花落,時不待我。故,明日勤勉依舊,是為不變。”

裏長回答,他跟憨憨每日學習,不可能用簡單的話回答太子:沒啥兩樣。

“好!不變者,勤勉依舊;變者,四季輪收。變者,日出日落;不變者,日落日出。”

朱標聽明白了,不管是草木、人蟲,還是人,每天其實都在變,不應該變的是努力的心和認真做事的誌。

王樹在那邊猛然抬頭看裏長,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微微張開,嚇到了。

這就是自己以讀書人身份瞧不起的存在?自己說不出這樣的話。

“殿下所言甚是,草木與人,皆處變中。”裏長附和。

“那草木與人有何不同。”朱標再問。

“草木受人之意而變,人不受草木之變而移誌。是以下丘村作物因人增產,人不因作物耗肥而少食。

人之事,在於傳承、學習、思慮。尋天下萬物之源,循之、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