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蚊帳裏悶麽？”裏長站到架子旁邊，看河裏搬箏網支架上的兩盞小燈。
“不，屋，熱，河，魚，多，嘿嘿！”朱聞天小心地從蚊帳裏鑽出來。
他從旁邊拿起個長抄網，在搬網上撈一撈，撈起過去吸油水吃的麥穗魚，裝進順在河裏的網中。
他睡不著，村子小麥大豐收，他有成就感，糧食為民生基礎，手中有糧，心就不慌。腳踏實地，喜氣洋洋。
村子做出個樣子，把方法報給朝廷，全大明會推廣科學育種。
指望百姓科學種地絕對不可能，朝廷帶領解決種子問題，其他的就好辦了。
裏長看憨憨撈的魚，輕輕搖頭：“小魚不好做，肉少。”
“給孩子們裹麵油炸，明天讓管船的換小孔網，撈一拃長的魚，給大家燜魚吃，天熱吃不下去飯。”
朱聞天又撈另一隻網裏的魚，沒有大魚，都是一寸左右的。
“有飯吃怎會吃不下？又不是吃糠，撈小的，大的也會在網裏，小的刺多。”
裏長沒覺得吃飯有何問題，幹活累，不吃真餓。
“刺多的魚燜，時間一久，刺便酥了，等著涼了後用鏟子鏟出來，魚肉不碎，還入味兒。”
朱聞天有辦法應對，為了吃，國人想出了很多招數，哪怕再小的魚蝦也可以做成美味。
想到此，他看向裏長：“村子做魚露，像醬油似的，用曲來做，可以縮短發酵時間，再用高鹽做，過兩年再吃。”
“好！”裏長仔細想想，沒聽過，憨憨做就做，醬油村子已經吃自己釀的了，確實省錢。
並有大醬、腐乳、臭豆腐、醋，不過醋沒吃，年頭少，買別處年頭久的，一買便買十幾缸，好好保存。
用船運，村子所在的地方去當塗與宣城，皆有河流。
到宣城的是句溪，到當塗則是丹陽湖連長江的河，順長江走一段即是當塗縣城，就村子旁邊的這條。
“今年和朝廷換種的時候，讓朝廷多給幾個地方的小麥，咱們標記好後種下去。
一個地方的種子種時間久了產量降低，必須與其他地方串換。
當今皇帝不允許百姓隨意流動，隻能官方組織串換，換一次能解決三五年。
最好是鄰近的縣相互換，太遠的地方種的糧食未必適合本地，或許產量更低。”
朱聞天不去管朱元璋限製人口流動正確與否，種子得流動。
如今剛建國，朱元璋擔心人跑來跑去鬧事，正常來說百姓確實不會總往外走，隻有買賣東西的時候才出來。
裏長認真聽，知道這並非村子的事情，乃涉及到整個大明，屬於國策。
“牲畜與農作物一樣，不能指望著一頭種豬帶所有的豬，再好也不行，種群會退化……”
朱聞天又講起牲畜問題，他說給裏長聽，等到了觀禮的時候，有人問裏長，裏長總得回答。
大明第一村的裏長必須是大明第一裏長，治村有方，懂得多。
‘噗嗵！’一條黑魚突然躥上來，直奔圍在肉皮旁邊喝油水的麥穗魚而去。
“魚！”裏長大喊。
朱聞天手中抄網一擺一兜一縮，一條估摸著有四斤重的黑魚被帶上岸。
“黑魚晚上也是咬口的，可惜太小，給村老做個湯吧！”
朱聞天掏出把小刀，在河邊把黑魚處理了，內髒分開扔到兩張網上。
“憨憨你早些睡。”裏長幫忙用草把魚給穿上，拎著準備回去的時候說。“嗯嗯！睡！”朱聞天點頭。
隨即二人一起嘿嘿嘿。
……
天蒙蒙亮的時候朱聞天醒來，又撈一次魚，收網，蹲在那裏擠麥穗魚的內髒。
內髒不扔水裏，回去喂雞鴨，它們愛吃，尤其是小雞小鴨，大的會護著它們吃。
他處理好，拿回村交給食堂，昨天睡覺的地方不收拾。
外村來的人在朱聞天擠魚的時候已經下地幹活，一人喝一碗粥，吃幾口鹹菜，拿上鐮刀下地。
午時才過來吃午飯，早上起來天氣涼爽，地裏不那麽曬。
午飯吃過後要休息，今天又有羊湯，羊雜少，羊肉多，裝多半碗再舀帶油的湯。
主食換成豬肉餡燒賣，拌餡的時候額外加的菜籽油，在碟子中蘸醋或醬油的時候，油汩汩往外流。
周宗一口一個，連吃仨兒才停下來喝湯：“在你村子吃飯能養胖了，大牲口多就是好啊！”
他帶著人也參與收割，不然別人全在做事，他們在旁邊看？
人家憨憨都跑到地裏幫忙打捆往牲口身上搬，其他孩子牽牲口來回運輸。
村子牲口多的優勢顯露出來，直接帶著架子下地，不用人來挑。
“再等上兩三年，縣中所有村子的大牲口都能超過五十頭。”
裏長的心思放在了別的村子上，他依舊會借牲口給別人，即便其他村子湊錢買。
一年兩次套種，再加上開荒後種的麥子，隻要不懶惰，最多三年便能買很多大牲口。
除非別村的人不願意湊錢買，那麽活該窮，外人幫不了的，更不會幫。
周宗想像一下村村有一群大牲口的樣子，說道：“到時宣城縣便成了大明第一縣，你村子乃大明第一村。”
“還有鹽商呢！他們賺錢多。”裏長搖搖頭。
“他們哪有你們會賺錢？你們是有錢不願意去賺。”
周宗不認同，鹽商需要把糧草送到軍隊那裏，然後換鹽引在拿鹽賣，一大群人要養活，路途遠，一回能賺多少錢？
下丘村賣的東西全是成本低，售價高的，做出來一批在那放著，用錢的時候再拿去賣。
若村子想賺錢，順著長江運到更遠的地方，一船貨能換一船錢。
“我村子不要那許多現錢，在房子裏放著還總擔心有人來偷、來搶。”
裏長承認可以賺，偏偏不幹，村子生活已經夠好了。
“搶，打，嗯！嘿嘿嘿！”朱聞天抬頭刷一下存在感。
“憨憨說得對，你們村琢磨明白手銃怎麽造了？”
周宗一聽憨憨說打，想起火器，送來了不見村民煉銅鑄造，莫非不會？
裏長猶豫下：“呃！再看，快了，就快了。”
他知道進度，第一支槍會在去南京前造出來，就一支，憨憨給出的設計做起來太過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