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學校替東方焜想得很周到,安排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傭為他們服務,看來校方真的把東方焜當做從國外歸來任教的老師了。
女傭不但手腳勤快而且嘴也很甜,幫著阿強把行李拿到屋裏,然後又主動自我介紹:“俺姓劉,俺老家是北方人,日本鬼子入侵中原的時候逃到了這裏,老家沒什麽人了,另外在這裏也習慣了,就留下來了。”
聽說是北方人,東方焜很感興趣地問:“劉嫂是北方哪裏人?”
“河南開封府的人。請問先生是哪裏人?”
東方焜見劉嫂是個開朗人,於是開玩笑地說:“我們是山東人,河南山東緊挨著,咱們也算半個老鄉了,哈哈……”
“可不是麽,剛開始聽學校裏說主家是位從美國回來的教授,俺還以為是個老頭,想不到先生這麽年輕就當教授了。先生有媳婦了沒有?”
東方焜微笑著搖搖頭,“還沒有,我還不是教授,隻是個普通的教師。”東方焜感覺“先生”這個稱呼很別扭,於是又說:“我叫東方焜,他叫阿強,劉嫂以後叫我們倆的名字就可以。”
“那可不行,叫名字就亂了規矩了,俺還是稱先生。知道你們要到了,已經準備好了飯,是不是先吃飯?”
“好吧,還真餓了,我先去洗個澡,換換衣服就吃飯。”說完,東方焜上樓去洗澡。等東方焜從樓上下來,劉嫂已經將飯菜擺放好了,四菜一湯,飯菜很合東方焜的口味。因為有心事,東方焜吃得並不多,狼吞虎咽地吃了點就去了書房。今天的事情有許多謎團一直困擾著他,所以東方焜需要理順一下思路,同時也需要考慮好後麵的行動。
阿強隻顧低著頭敞開肚子吃,劉嫂站在一邊看東方焜吃得不多就離開了,擔心地問阿強:“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先生怎麽吃得那麽少?”
阿強擺擺手,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後說:“不是,飯菜挺好吃,少爺是有心事,別管他。”
“哎,真難為先生了,這麽年輕就想很多事情。”劉嫂歎了口氣說。
“這都是他自找的,有福不享自己願意出來找罪受。”
劉嫂聽不明白阿強的話是什麽意思,心想如果住洋房當教授算是受罪的話,那其他人都不用活了。她靜靜地看著阿強把餐桌上的飯菜風卷殘雲般地一掃而盡。
阿強吃飽後走進書房,想看看東方焜還有沒有事情,隻見他坐在書桌後一動不動地發愣。
“少爺,想什麽呢?我給你泡杯茶吧。”阿強輕聲問。
“哦,不用了,我不渴。”東方焜抬頭看著阿強說,“坐下來陪我說會兒話。”
“少爺是不是還在考慮王府裏發生的事情?”阿強在對麵的高背椅上坐下來。
“嗯,我在想咱們可能被人監視了。”
“不會吧,什麽人這麽厲害,咱們剛到就被發現了?”阿強驚訝地說。
“應該說是巧合,對方監視的是凶案現場,我們剛好去所以就被對方發現了。”
“少爺,你說王府後花園裏的毒蛇真的是用來對付咱們的嗎?”阿強用懷疑的口吻問。
“這種毒蛇本地沒有分布,肯定是被人放進來的了。對方把這種攻擊性非常強的毒蛇放在後花園是有目的的,如果不是為了對付咱們,就是要威脅進入這裏的人,讓人們產生恐懼心理,不敢再隨便進入案發現場。不管是何目的,都可以斷定與凶殺案有關係。”
“少爺,咱們是來尋找寶藏的,又不是來破案的,你這麽關心凶殺案幹什麽?弄不好惹火燒身。”
東方焜笑了笑,無奈地說:“現在已經惹上麻煩了,我估計這個暗藏的對手肯定是注意上咱們了,所以後麵要多加小心。”
“又是毒蜘蛛,又是毒蛇,這家夥夠邪的,我感覺對方好像是熱帶叢林中的土著人,一般人根本擺弄不了這些毒物。”阿強從小生活在東南亞,兩年前才跟著東方聰健回國,所以對這些東西很熟悉。
東方焜也感覺阿強的話很有道理,他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感覺這件事跟緬北的野人山似乎有某種聯係,雖然咱們今天剛到昆明,但是我預感到這次遇到的對手要比上次強,接下來的尋寶之路一定會異常艱難和危險……”
東方焜的話音未落,阿強就搶著說:“艱難和危險倒是沒什麽,別再像上次一樣,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寶藏,到頭來什麽都沒留下,弄了個竹籃子打水——空歡喜一場。”
東方焜被阿強的話逗樂了,他笑著說:“你就知道錢。”
“不為了錢那麽多人都來尋找寶藏幹什麽?”阿強不服氣地說。
“所以他們才找不到寶藏啊,許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你刻意地去追求它的時候,往往得不到。但你去做另外的事情時,它又會不經意地出現在你麵前,這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阿強擺擺手,“我說不過你,如果沒事我想去睡覺了,這一路折騰的,累壞了。”
“你快去休息吧,等會兒我也去睡了,明天咱們就要正式進入角色了。”
第二天,東方焜向學校正式報到,校方根據他在美國斯坦福大學所學的專業,安排他教授《建築設計》。每周暫時隻有兩節課程,這讓東方焜有充足的時間進行自己的調查。
東方焜決定先搜集永曆帝在昆明的資料,另外還有李定國在雲南的活動情況,這將是判斷寶藏基本情況的根據。東方焜先從學校的資料館開始查找,他相信那麽大的一筆寶藏隻要在雲南出現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就在東方焜來到雲大的第三天,阿強忽然從外麵聽到了一個令他驚訝的消息。原來東方焜整天都在資料館內查找線索,阿強閑來無事就在學校裏閑逛,聽到有的學生在議論王府的凶殺案。
按照當地的習俗,死者在去世後的第七天必須入土為安,而今天就是案發的第七天。那個富商的全家都被害,但是有個女兒在雲大讀書,剛好那天晚上因為學習得很晚就住在了學校宿舍沒有回家,從而逃過了一劫。女孩經不起全家遇難的打擊,昏倒後被送往醫院一病不起,所以無法給父母送葬。學生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恰好被阿強聽到。
阿強馬上把聽到的消息對東方焜講述了一遍。東方焜聽後大吃一驚,決定立刻去尋找那個女學生。他讓阿強馬上去打聽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在哪所醫院治療;自己則給唐林打電話,讓唐林盡快安排人去保護這個女孩,防止女孩再受到傷害。
東方焜隱約感到從這個女孩的身上也許能找到線索,他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重要的情況警察沒有掌握。
不多時,阿強就跑回來了,氣喘籲籲地說:“我打聽到了,那個女孩叫方紫菱,在省立醫院住院治療。”
“好,咱們馬上趕過去。”
兩人匆忙趕到校門外,這裏有許多黃包車,兩人對市區都不熟悉,隻好坐黃包車去。為了快一點,每人坐了一輛,東方焜特意選擇了年輕力壯的車夫,跑起來快。
從雲大到省立醫院有十多裏地,車夫一路小跑,東方焜雖然心急火燎,但是看到車夫汗流浹背的也不忍心催他。
一個小時後終於趕到了醫院,東方焜急三火四地來到住院樓前,正準備朝樓內走,迎麵從樓門口出來一個人:不到三十歲,西裝革履,油頭粉麵的公子打扮。
見到此人東方焜猛然停下腳步,臉上流露出驚喜,大聲喊了一句:“淩峻峰!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麵的人也站住了,愣愣地看著東方焜,眼神裏帶著疑惑,不過神情似乎很平靜,沒有什麽驚異的表情,隨後微笑著說:“你好,兄弟,幾年不見成了英雄了。”
這個淩峻峰跟東方焜是美國斯坦福大學的校友,因為都是留學生同學會的組織成員,經常在一起組織活動,所以比較熟悉。兩人的年齡相差幾歲,所學的專業也不相同,而且淩峻峰比東方焜早兩年入學,因此雖然熟悉但關係一般。倆人之所以不能成為好朋友,關鍵是東方焜不喜歡淩峻峰油頭粉麵、油腔滑調的公子哥形象,所以三年前淩峻峰從學校畢業後他們之間就失去了聯係。
盡管東方焜不喜歡淩峻峰,但是他鄉遇故知仍然讓他很驚喜。東方焜擺著手說:“別逗了,我算什麽英雄?”
“前段時間的報紙上可沒少宣傳你,隻身炸毀了日本人的潛艇基地,你現在可是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看到東方焜三個字我就猜想是你……”
沒等淩峻峰說完,東方焜就打斷了他的話,東方焜很不習慣被人當麵吹捧:“別提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先說說這幾年你都去哪裏了,怎麽畢業後就杳無音信了?同學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淩峻峰的臉上寫滿了不得誌,他歎了口氣說:“唉,畢業後去歐洲待了一段時間,那裏到處都被打得破破爛爛,百廢待興。我就回國了,想不到國內也一樣,唯獨昆明還好一點,我就在這裏的國立動物研究所謀了一份差事,同時兼職在雲大上上課。”
說到這裏淩峻峰轉而問東方焜:“你不是在山東老家嗎,怎麽跑到昆明來了?”
東方焜笑了笑,“跟你差不多,經朋友介紹在雲大謀了一份差事,總閑在家裏也不是回事。”
“你也過來當老師?”淩峻峰的口氣中似乎帶著懷疑。
“嘿嘿……怎麽了?你看我不像老師嗎?”東方焜用開玩笑的口吻問。
“你老爸是個富商,你從來就不缺錢,怎麽會跑這麽遠來當老師?我看是有其他原因。”
“我就是被老爸看守得太嚴了才跑這麽遠,再說我喜歡老師這個職業,可以結交很多朋友。”
淩峻峰知道問不出什麽來,於是又關切地問:“剛才看你急三火四地往這邊來,是不是有人病了?”
東方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淩峻峰,沉吟了一下說:“你知道我的性格,對奇聞異事特別感興趣。前兩天聽說學校對麵有座豪宅內發生了一起奇異的命案,今天又聽說那家的女兒是雲大的學生,正在醫院治療,所以特意過來探望一下。”
“哦!”聽到東方焜的話,淩峻峰怔了一下,臉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接著問,“你認識這家人?”
東方焜微笑著搖搖頭,“我剛來昆明沒幾天,怎麽會認識他們?隻是對發生的事情感覺好奇,想一探究竟罷了。”
淩峻峰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緩緩地說:“你提到的這個學生是我女朋友……”
“什麽?你女朋友!”東方焜驚愕地張大了嘴巴,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們認識剛半年時間,她叫方紫菱。唉,這次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現在精神還不清楚,處於恍惚之中……”
阿強一直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倆人交談,他也想不到事情會這麽巧,少爺竟然認識女孩的男朋友,也許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一些。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有這層關係,淩兄能否帶我們上去探望一下方姑娘?”
“好吧,請隨我來。”說完淩峻峰轉身陪著東方焜朝病房樓內走去。
(2)
東方焜跟著老同學剛走進病房樓的大廳,幾個身形彪悍的人就與他們擦身而過,急匆匆地朝樓梯走去。東方焜注意到其中一個人的背影很熟悉,他認出來是唐林的副官,一定是唐林接到了電話,安排李副官帶人趕過來了。
方紫菱的病房在三樓,等淩峻峰帶著東方焜和阿強來到三樓的走廊,他們就發現一個病房的門口兩邊各站了一個人,雖然倆人都穿著便衣,但是一看他們的神態就知道是當兵的,而且腰間還鼓鼓囊囊的,顯然是帶著家夥。
淩峻峰臉色一變,快步走了過去,來到這個病房門口,剛要向裏走,就被站在門口兩邊的人抬手攔住了,並且對著他嗬斥道:“站住,你是幹什麽的?隨便往裏闖。”
“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麽人,裏麵的病人是我女朋友,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淩峻峰火氣十足地反問兩個人。
“媽的,老子管你是什麽朋友。滾開,小心老子收拾你……”其中的一個家夥顯然被淩峻峰惹火了,竟然敢用那樣的口氣跟他們說話。
淩峻峰見對方開口就罵他,頓時氣得臉都白了,指著罵他的那個家夥憤怒地說:“狗仗人勢,別以為我怕你們……”
東方焜知道這些人是保密局的,橫行慣了,就是一般的軍官他們都不怕,何況是一個老百姓。他怕把事情弄僵,急忙伸手拉住淩峻峰,輕聲說:“淩兄,先別激動,我們可以找一下他們的頭……”
東方焜的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吵什麽?這裏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東方焜回身望去,原來是李副官陪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東方焜急忙朝李副官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說:“我們是雲大的老師,裏麵的病人是我們的學生,這位是病人的男朋友,我們想進去看看病人。”
東方焜的話是講給李副官聽的,那個醫生顯然認識淩峻峰,對他說:“這幾位是保密局的,因為方小姐是遇害家庭唯一的幸存者,他們擔心方小姐再受到傷害,所以特意過來為方小姐提供保護。”
說到這裏,醫生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推開病房的門朝裏麵看了一下,隨後回頭對大家輕聲說:“請進來吧,注意保持安靜。”
東方焜、李副官還有淩峻峰三個人輕手輕腳地跟在醫生後麵走進病房。
病房內隻有一張病床,隻見一個女孩靜靜地仰麵躺在上麵,身體直挺挺地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淩峻峰走到病床邊,把女孩露在外麵的胳膊放進被子裏,然後輕聲叫了兩聲“紫菱”,女孩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睡著了一般。
醫生低聲對李副官說:“病人受到了巨大刺激,精神還處於恍惚之中,她現在什麽都不可能告訴你們。”
“她這種情況大約要多長時間才能恢複正常?”李副官輕聲問。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很難說,這關鍵要看病人自己的承受能力。這種病不是藥物能夠治療的,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維持病人的生理狀態。”
隨後醫生又對淩峻峰說:“盡量多陪陪病人,多同她講話,她現在最需要親人和朋友的關懷。”
東方焜想不到女孩會處於這種狀態,看得出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以前一定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幸福的家庭沒有了,一切都在一夜之間改變了,人生就是這樣,倏然而至的厄運有時會打倒一個人,甚至會使一個人再也起不來。
看到女孩的情景,東方焜的心裏更增加了對凶手的仇恨和憤怒,逝者已經離去,但對生者的傷害卻是長久的。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淩峻峰的肩膀,他隻能用這種無言的方式安慰老同學,此時無聲勝有聲。
幾個人在病房裏待了一小會兒,然後都默默地走出病房,淩峻峰陪東方焜來到病房樓的外麵。
東方焜忽然記起淩峻峰是學習生物學的,對各類動植物都有很深的研究,剛才淩峻峰還提到他目前正在動物研究所工作,於是停下腳步問他:“你知道方小姐的家人是死於何種原因嗎?”
淩峻峰沒有料到東方焜會問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東方焜,“你是什麽意思?那應該是警察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
東方焜從淩峻峰的語氣中聽出了敵意,他不知道淩峻峰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以為他誤會了自己,於是笑了笑說:“沒什麽意思。我去過案發現場,發現方家的人很可能是死於一種劇毒的蜘蛛,因為你對這方麵很有研究,所以想向你請教一下。”
淩峻峰緊張的神情又放鬆了下來,用溫和的口吻說:“原來是這樣。我跟紫菱交往的時間還不長,所以她父母還不知道。我也沒有去過她家,你說的這些情況我自然不知道了。”
東方焜注意到淩峻峰在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淩峻峰忽然又對東方焜說:“我還要回去照顧紫菱,就不送你們了,有時間我再去找你聊。”
“好吧,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恕不遠送。”淩峻峰說完,轉身匆忙返回病房樓。
東方焜看著淩峻峰消失的背影沒有動,阿強湊上來輕聲說:“少爺,我怎麽感覺你這個同學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哦,他原來就是這個樣子,我同他交往得並不深,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大家都是中國人,所以彼此都有些照應,僅此而已。”
“唉,那個女孩也夠可憐的,全家都被害了,就剩下自己還變成了這個樣子。”阿強歎了口氣,惋惜地說。
“剛才我也在想凶手太可恨了,媽的,如果讓我抓住了一定不會輕饒了他。”東方焜恨恨地說。
阿強忽然又擔心地問:“少爺,你說凶手會放過這個女孩嗎?”
“從目前的情況分析,凶手對方家的事情了解得很詳細,所殺的都是看過壁畫的人,方紫菱一直在學校裏,很有可能沒有看到過那幅壁畫,所以她能活到現在。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有保密局的人在那裏她暫時應該沒有危險。”
倆人一邊說一邊朝醫院外麵走,剛到大門就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拉著黃包車迎上來,麵帶笑容,熱情地問:“先生,坐車嗎?保證又快又穩。”
東方焜也沒多想,說了句“去雲大”,然後就坐到了車上。
“好嘞。”年輕人響亮地應了一聲,拉起洋車就跑。
另外一個車夫不失時機地拉著洋車來到阿強身邊,不用多費口舌阿強就坐到洋車上,然後指著前麵的洋車說:“跟著前麵的車。”
這輛洋車一溜小跑跟在東方焜的後麵,剛開始還能跟上,半個鍾頭後就被前麵的洋車越落越遠,漸漸落在了後麵,很快就落後了好幾十米的距離。
第一次來這個陌生的城市,阿強的眼睛總是看著街道兩邊的鋪子,所以剛開始阿強還沒太注意。突然,阿強見前麵的洋車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裏,他記得來的時候沒有從那裏走過,而且方向也不對,頓時感覺出了問題,急忙用腳跺跺踏板,大聲對車夫說:“快,趕快追上前麵的車。”
等到洋車跑到小巷口,阿強往裏一看,立刻傻了眼,不但看不到黃包車的蹤影,而且小巷內有許多岔口,根本不知道那輛洋車拐進了哪邊。
阿強縱身從洋車上一躍而下,撒腿就朝巷子裏麵跑,後麵的車夫向他大聲喊:“你還沒給車錢,想開溜啊……”
阿強哪裏還顧得上給錢,話都顧不上說了,急忙朝巷子深處跑。巷子很窄,一個人張開胳膊就能摸到兩邊的牆壁,還都是幾米高的房屋牆壁,他邊跑邊朝兩邊的胡同裏張望。
小巷內看不到一個人影,如同進入了一座迷宮。跑了不遠,拐過了幾個岔口後,阿強發現自己迷路了,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了。
阿強預感到不好,猜想一定是有人故意把他們引入這裏來的。他一把從後腰拔出二十響,把大小機頭打開,舉著槍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他突然聽到一條小巷內傳來幾聲叫喊,來不及多想他端著槍就向傳來聲音的巷子衝了過去……
東方焜坐上黃包車後,也沒注意阿強是坐上另外一輛黃包車了還是跟在後麵跑,他的大腦在集中精力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從到達昆明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跳入了一潭渾水中,讓他看不出水的深淺來,更看不清水裏有什麽東西。
東方焜正在低頭沉思,忽然感到洋車停了下來,拉車的年輕人放下車把轉過身來,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掛了一層霜,冷冷地說:“到地方了,請下車吧。”
東方焜這時才注意到這裏是一條窄窄的巷子,兩邊是高高的青磚牆,地麵則是被摩擦得光滑明亮的石板。隻見那個年輕的車夫撩起衣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朋友,你這是什麽意思?”東方焜坐在黃包車上並沒有動,而是神態自若地看著車夫。
東方焜鎮定自若的表現讓車夫很意外,他緩緩地將紮在腰間的白布腰帶解下來。巴掌寬的白布帶在他腰間纏繞了好幾圈,解下後足有兩米多長,而白布帶的裏麵還有一根寬大的牛皮帶,看來年輕人想用這條白布帶做武器。
年輕的車夫用雙手向兩邊猛抻了一下手中的白布帶,然後對東方焜說:“明人不做暗事,我今天把你帶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綁架你。”
東方焜被對方的直率逗樂了,他笑著問:“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我們素不相識你幹嗎要綁架我?”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哦,你自信能綁架得了我?”
“嘿嘿,你回頭看一下,放心,我不會偷襲你。”
黃包車的布棚沒有支撐起來,所以東方焜回頭就能看到後麵,原來在後麵的巷口又出現了一個人。後麵的人手裏也拿著一條長長的白布帶,朝這邊走過來,前後兩個人將他夾在窄窄的巷子中。
就在後麵的人距離黃包車還有兩三米遠的時候,東方焜突然起身,腳向後用力一蹬黃包車座,黃包車猛然向後撞向過來的人,而東方焜也借助腳下的力量縱身躍起。
身體躍起後,東方焜雙腿分開,剛好蹬在小巷兩邊的牆壁上,然後手腳並用,幾下就上到了半空中。
年輕的車夫沒料到東方焜會來這一手,他用力一甩,手中的白布帶如同一條軟鞭掃向了東方焜。東方焜伸手抓住了襲過來的布帶,同時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從車夫的頭頂躍過,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身後。
東方焜落地後借勢將腿向後掃了出去,使了一招虎尾鞭。車夫為了躲避東方焜的腿,隻好鬆開了手中的白布帶,向前躥出了兩步。
眨眼間東方焜已經擺脫了兩麵夾擊的被動局麵,而且手裏還多了一件武器。
這時,從後麵包圍上的那個人也躲過了撞向他的黃包車,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麵對著東方焜。看得出倆人都麵帶驚愕的表情,他們沒有料到東方焜有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輕易地擺脫了他們的包圍。他們忽然感覺小瞧了對手,看來要想得手不太容易。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東方焜猛然聽到自己的身後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他心裏暗說不好,對方看來不僅是這兩個人,又有人來增援他們了。
“少爺,堅持住,我來了。”是阿強的聲音,東方焜鬆了一口氣,再看對麵的倆人,已經轉身向後跑去。
原來倆人看到跑過來的阿強手裏提著一支二十響,知道這玩意兒跟衝鋒槍一樣,在這麽窄的巷子裏一個掃射,根本無處躲閃,所以倆人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等阿強跑到東方焜身邊,那兩個人已經拐進了另外的巷子裏看不見人影了。阿強氣喘籲籲地問:“少爺你沒事吧?都怪我一個沒留神讓他們鑽了空子。”
“不怪你,看來他們是早計劃好了的。”
“他們想幹什麽?是不是要打劫?”
東方焜朝巷子兩邊看了看,也分辨不出是從什麽方向進到這裏來的,於是沿著阿強趕過來的方向朝回走,邊走邊說:“哪裏是打劫,他們是要綁架我。”
“他們要綁架少爺?”阿強驚得張大了嘴巴,“他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綁架少爺?”
東方焜苦笑了一下,“如果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就好了,不過這兩個人的身手都不弱,好像對咱們的情況還很了解。快走吧,先回學校再說。”
倆人七轉八拐好不容易才從迷宮般的巷子裏轉出來,然後步行趕回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