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清也忍不住驚歎:“比畫上的還好看.....”

江臨看著二女雀躍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古人常說“一葉知秋”,但真正見過滿山紅葉的人又有幾個?

車子沿著山路盤旋而上,窗外的色彩越來越濃烈。

朱有容急得直跺腳:“能不能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別急,”

江臨指了指前麵,“最好的觀景台就在前麵。”

當車子停在山頂平台時,二女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漫山遍野的楓樹仿佛被點燃了一般,紅得耀眼,黃得燦爛,橙得熱烈。

山風拂過,掀起層層彩浪,幾片早落的楓葉在空中翩翩起舞,像跳動的火焰。

“天啊.....”

徐妙清捂住嘴,眼眶微微發紅。

朱有容已經衝了出去,在鋪滿落葉的地上轉圈:“太美了!太美了!”

江臨從後備箱拿出野餐墊鋪好,又變魔術似的掏出幾個保溫杯:“來,嚐嚐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奶茶?”

朱有容湊過來,“是用楓葉煮的嗎?”

江臨差點笑噴:“不是,是牛奶和紅茶調的。”

他打開杯蓋,濃鬱的奶香飄出來,“加了點蜂蜜,暖暖身子。”

徐妙清小啜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好甜!比宮裏的茶好喝多了!”

“這是‘秋天特供’。”

江臨又拿出幾個紙盒,“再試試這個——三明治。”

“三.....什麽?”朱有容歪著頭。

江臨打開盒子,露出裏麵三角形的食物:“就是夾心麵包,這是火腿蛋的,這是蔬菜的。”

朱有容抓起一個就往嘴裏塞,嚼了兩下就瞪大眼睛:“好吃!比饅頭軟多了!”

徐妙清則優雅得多,小口咬著三明治,但速度一點也不慢。

江臨看著二女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暖暖的。

這些在現代再普通不過的食物,卻能給她們帶來如此純粹的快樂。

“慢點吃,”

江臨又拿出一個保溫瓶,“這還有玉米濃湯。”

朱有容已經吃得滿嘴都是沙拉醬,含混不清地問:“江臨,你們未來人都這麽吃飯嗎?”

“野餐時都這樣。”

江臨笑著給她擦嘴,“輕鬆自在,想躺就躺,想坐就坐。”

徐妙清試著往後一仰,躺在野餐墊上。

這個在宮裏絕對會被嬤嬤罵死的動作,此刻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夫君,”

她望著湛藍的天空,“你們未來.....女子也能這樣隨意出門遊玩嗎?”

江臨躺到她身邊:“當然,想什麽時候出門就什麽時候出門,想穿什麽就穿什麽。”

朱有容也躺下來,擠在兩人中間:“那我一定要去未來看看!”

三人並排躺著,頭頂是藍天白雲,身旁是摯愛之人,遠處是如畫江山。

一片楓葉飄落,正好落在江臨胸口。

“看,”

江臨舉起楓葉對著陽光,葉片紅得透明,“像不像一顆心?”

徐妙清接過楓葉,輕輕貼在胸前:“我要把它夾在書裏,永遠保存。”

朱有容突然跳起來:“我要撿好多好多楓葉!回去給父皇母後看!”

說著就像隻小鹿般蹦跳著去收集落葉了。

江臨和徐妙清相視一笑,手不知不覺牽在了一起。

“謝謝你,”

徐妙清輕聲說,“帶我們看這麽美的風景。”

江臨捏了捏她的手:“這才剛開始呢。”

午後,江臨帶著二女沿著山間小路漫步。

朱有容跑在最前麵,時不時驚呼著發現什麽新奇植物。

徐妙清則挽著江臨的胳膊,每一步都走得很珍惜。

“累了嗎?”

江臨注意到徐妙清額頭有細汗。

“不累。”

徐妙清搖頭,“隻是.....有點舍不得走完這條路。”

江臨心頭一軟,突然彎腰把她背了起來:“那就換個方式走!”

“呀!”

徐妙清驚呼一聲,趕緊摟住江臨的脖子,“放我下來!被人看見.....”

“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人?”

江臨故意顛了顛,“抓緊嘍!”

徐妙清起初還害羞,很快就放鬆下來,下巴擱在江臨肩上,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畔。

江臨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桂花香。

“江臨!快來看!”

朱有容在前方大喊,“這裏有棵超級大的楓樹!”

那是一棵至少有五百歲的古楓,樹幹要三人合抱,樹冠如巨傘般張開,紅葉密密層層,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紅地毯”。

“我們在這合個影吧。”

江臨拿出相機,架在旁邊石頭上設置定時。

隨即,江臨一手摟著一個,對著鏡頭笑,“來,說‘茄子’!”

“茄——子!”

二女重複!

哢嚓!

相機定格下這美好瞬間:朱有容俏皮地比著剪刀手,徐妙清溫婉地靠在江臨肩頭。

而江臨笑得見牙不見眼,三人都沐浴在楓葉濾過的金色陽光裏。

傍晚時分,三人滿載而歸。

朱有容抱著一大捆楓樹枝,徐妙清則精心收集了幾片完美的楓葉標本。

江臨的野餐籃裏裝滿了山核桃和野山楂,準備回去做果醬。

返程路上,二女還在興奮地討論今天的見聞。

回到府中,江臨親自下廚,用采摘的山貨做了頓豐盛晚餐。朱有容吃得肚皮滾圓,癱在椅子上直哼哼。徐妙清則把楓葉標本夾在詩集裏,時不時翻開看一眼,嘴角含笑。

夜深人靜時,江臨獨自站在庭院裏,望著滿天星鬥。

一片楓葉隨風飄落,他伸手接住,忽然想起日間徐妙清說的話——“舍不得走完這條路”。

是啊,人生之路何其短暫,能在這古老時空遇見她們,是何等幸運。

江臨暗下決心,要帶她們看遍四季輪回,嚐盡人間百味,讓這穿越千年的緣分,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

臥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徐妙清披著外衣走出來:“怎麽還不睡?”

“在想些事情。”江臨攬住她的肩,“冷嗎?”

徐妙清搖搖頭,靠在他胸前:“今天.....我很開心。”

屋內,朱有容的夢話隱約可聞:“楓葉.....再來一個三明治.....”

月光如水,傾瀉在庭院裏的青石板上。

徐妙清倚著廊柱,絲綢睡衣被夜風輕輕拂動。

“江臨,”

她突然開口,“父親今日說,陛下有意明年,讓太子將內閣首輔之位徹底讓於你。”

“啪!”

江臨手裏的書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去撿,動作慢得像在拖延時間。

“......嶽父大人消息倒是靈通。”

他勉強笑了笑,書頁在指間簌簌作響。

徐妙清走過來,冰涼的手指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你不高興?”

“當官......”

江臨長歎一聲,“非我本願啊。”

他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徐妙清靜靜站在他身後,聽見他低聲呢喃:“我還是喜歡躺平,當個自由自在的人......”

話沒說完,徐妙清已經轉身進了屋。

片刻後,她捧著兩罐冰啤酒回來,“哢”地拉開拉環,泡沫歡快地湧出來。

“給,”

她把啤酒塞進江臨手裏,“幹杯!”

冰涼的鋁罐貼在掌心,江臨突然笑了。

這姑娘不知何時,已經學會了他那些“未來做派”。

江臨啜飲一口,麥芽的香氣在舌尖綻放。

徐妙清:“初時苦澀,回味卻甘......像人生。”

夜風掠過竹林,沙沙作響。

兩人並肩坐著,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團。

“江臨,”徐妙清忽然問,“你想那個世界嗎?”

啤酒罐在江臨手中轉了半圈,水珠滾落在地上,像一顆小小的淚。

“剛來時天天想,”

他望著月亮,“想未來世界的互聯網,想家門口的熱包子,想半夜還能亮如白晝的霓虹燈......”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乎聽不見。

徐妙清悄悄握住他的手,發現掌心全是汗。

“現在呢?”她輕聲問。

江臨轉頭看她。月光為徐妙清鍍上一層銀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遠處傳來打更聲,三長兩短,是醜時了。

“現在......”

他摩挲著啤酒罐上的水珠,“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徐妙清的眼圈突然紅了。

她急急低頭喝酒,卻嗆得直咳嗽。

江臨輕拍她的背,觸到單薄睡衣下凸起的肩胛骨。

“慢點,”他柔聲道,“又沒人跟你搶。”

夜漸深,露水打濕了石凳。

徐妙清的雙頰泛起紅暈,說話也開始飄:“江臨......當首輔不好麽?一人之下......”

“萬人之上?”

江臨搖頭,“我寧願當個小老百姓。”

徐妙清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指著天空:“流星!快許願!”

江臨還沒來得及閉眼,流星已經劃過天際。

徐妙清懊惱地跺腳,卻見江臨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

“天文望遠鏡,”

他調試著焦距,“能看到木星的條紋。”

徐妙清湊過去,鏡片裏赫然出現一個帶著光環的黃色小球。

“天爺!”

她驚呼,“這......這是天庭嗎?”

“是木星,”江臨調整角度,“離我們很遠很遠的星球。”

徐妙清久久凝視著那個陌生世界,突然問:“那裏也有人嗎?”

“不知道,”

江臨輕聲說,“或許有,或許沒有。這就是科學最迷人的地方——永遠有未知等著探索。”

他說這話時眼睛發亮,整個人像被月光點燃。

徐妙清從沒見過這樣的江臨,仿佛褪去了所有偽裝,露出最本真的模樣。

“你該當科學家的......”

她喃喃道。

江臨的笑容黯淡下來:“科學家?我可沒那個本事。”

江臨也不懂什麽科學。

他依靠的,隻是未來快遞罷了~

但是不可否認,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收起望遠鏡,啤酒罐被捏得哢哢響。

徐妙清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好輕輕靠在他肩上。

夜風漸涼,遠處傳來梆子聲。

江臨突然問:“妙清,若有機會回去......”

“你要走?”徐妙清猛地抬頭,指甲掐進掌心。

“不,”

江臨搖頭,“隻是好奇你會不會跟我走。”

徐妙清愣住了。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跟著穿越者去六百年後?

那是個怎樣的世界?

“我......”

她絞著衣角,“我怕。”

“怕什麽?”

“怕跟不上你們的步子,”

徐妙清聲音越來越小,“怕成為你的累贅......”

江臨心頭一顫。

這話何其熟悉——在納木錯湖畔,缺氧的她曾說過同樣的話。

“傻姑娘,”

他攬住徐妙清的肩膀,“真去了未來,我教你用手機、坐地鐵、點外賣......”

“手機?地鐵?”

徐妙清一臉茫然。

“就是......”

江臨卡殼了,突然笑出聲,“算了,想那個幹嘛,就算現在讓我回去,我也不會回去。”

兩人笑作一團,驚起了樹上的夜鶯。

第二罐啤酒也見了底,江臨的視線開始模糊。

“江臨,”

徐妙清突然正色,“若你真不想當官,我讓父親......”

“別,”

江臨搖頭,“嶽父大人夾在中間難做。”

他望著宮城方向,燈火依舊通明:“陛下待我不薄。何況......”他頓了頓,“有些事,確實隻有在這個位置才能做成。”

比如建學堂,比如改良農具,比如一點點改變這個古老帝國。

徐妙清忽然明白了——她的夫君在理想與現實間,早已做出了選擇。

“當首輔也好,”

她輕聲道,“至少能護著這個天下。”

江臨驚訝地看著她。

“你長大了。”

徐妙清抿嘴一笑,月光下眼波流轉:“都是你教得好。”

夜露漸重,江臨的外套已經披在了徐妙清肩上。

兩人醉醺醺地數著星星,從北鬥七星數到牛郎織女,又數到根本不存在的小熊星座。

“你騙人!”

徐妙清戳著他胸口,“那兒根本沒有星星!”

“有有有,”

江臨捉住她的手指,“你看那邊幾顆連起來,像不像有容生氣時的樣子?”

徐妙清眯著眼看了半天,突然“噗嗤”笑出聲:“還真像!尤其是那顆跳來跳去的!”

笑聲驚醒了簷下的風鈴,叮叮當當響成一片。

江臨忽然安靜下來,望著徐妙清被酒氣熏紅的臉頰。

“謝謝你,”

他輕聲說,“陪我胡鬧。”

徐妙清搖搖頭,發絲拂過江臨的臉:“是我該謝你。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這話像一把小錘,輕輕敲在江臨心上。

徐妙清仰頭望著星空,眼裏映著整條銀河,“我想看遍這世上的所有星辰。”

夜風卷著她的誓言飄向遠方。

江臨胸口發熱,不知是酒意還是……

他忽然希望時間就停在這刻,停在這個星光璀璨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