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一趟出訪大華之旅,鄭和可謂是大開眼界。
見到了不曾見過的海上風光,更是見到了異國他鄉的繁華與平和。
美景、美食、奇聞異事仿若排成隊一般,前赴後繼的出現在他麵前。
如果單單從旅行的角度而言,他這一趟,走得真是非常值得。
可若是從大明皇家內侍的角度來講,他這一趟,那絕對稱得上是驚心動魄了。
無論是大華海軍那破浪而來的威武,還是上京城那冠絕於世的繁華,甚至是大華那各種層出不窮的新物件、新玩意兒。
這些東西無一不在說明著,大明已經被大華落下得越來越遠了。
光這些明麵上的東西還不說,更讓鄭和心驚的,還是那位大華的皇帝陛下。
雖然他一直以來對朱棣推崇備至,更是忠心耿耿,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朱柏作為一國皇帝,幹得比朱棣更好。
那種江山盡在掌握,一言一行盡顯風度,壓根不在乎鄭和那點小心思的作派,鄭和不得不歎服啊。
而且,朱柏能這麽做,隻有一個原因。
那便是壓根不在乎大明以及朱棣的反應,無論出現什麽情況,都能從容應對。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坦然麵對一切陰謀詭計。
鄭和原以為,自己在大華這一段時間的“修煉”已經算是讓他見過世麵,不會再弄出什麽大驚小怪的情況來了。
更何況,這都到了大明境內了,還能咋地?
可事實上,他發現自己錯了!
光他看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的兩條腿就在哆嗦了。
“您怎麽到這兒來了啊?”
鄭和的聲音都在發抖。
不怪他緊張啊,他再怎麽見過世麵,也沒見過被趕下皇位的皇帝,居然在外麵浪了幾年以後,堂而皇之回來的啊。
沒錯,眼下出現在他麵前的正是建文帝朱允炆。
朱允炆此刻一身大華遠洋船長製服,那叫一個幹淨利索、英姿勃發。
他看到眼前鄭和這提心吊膽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道。
“鄭公公,我等你很久了!”
“此番前來大明,並且在此恭候鄭公公,乃是為了隨鄭公公一起,往那京城走一遭。”
“你大可提前跟我那四叔說一聲,就說我想跟他見上一麵,聊一聊!”
鄭和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
啥意思?
是不是想搞我啊?
陛下要是知道,建文帝被我從大華給“帶”回來了,我小命還能保住?
而且,朱允炆之前在大華待的好好的,怎麽就忽然來大明了?
這裏麵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麽陰謀詭計在?
此刻鄭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身邊的每一個動靜似乎都成了風聲鶴唳一般,草木皆兵之下他甚至不斷的轉頭到處查看著。
朱允炆哭笑不得的看著鄭和這番作派,主動說道。
“行了,鄭公公你不用找了!”
“我這次來,就是我一人而來,我連十二叔都沒告訴。”
“更不是什麽帶著大華大軍而來!”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作為一名大華人,我大華若是要進攻大明,哪裏還需要玩這種彎彎繞繞?”
“因此,鄭公公,你大可放心便是!”
聽到朱允炆這直白到極點的話語,鄭和整個人麻了啊。
這啥啊?
這到底是看不起大明還是太耿直了啊?
雖然鄭和有心為大明說上一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
因為這一段時間的見識,早就讓他明白了。
大華,跟大明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在見識到了大華最真實的一麵以後,對於大明了解頗深的鄭和清楚的知道。
很多事情,甭管消息傳成了什麽樣子,也甭管別人嘴上怎麽說。
隻有真正實地走上一遭,才能明白那裏麵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所以,朱允炆這番話,雖然足夠直白,但鄭和還真不好反駁什麽。
不過,他這會兒依舊心中打鼓啊。
因為他弄不懂,朱允炆為何明明都已經在大華生活了好幾年,甚至現在都以大華人自居了,還偷偷來大明見陛下呢?
別看這會兒朱允炆一口一個四叔的,但當年二人之間可沒少齷齪。
這要是把朱允炆帶過去了,這對叔侄倆鬧起來了,他豈不是白白背鍋?
但是……
鄭和抬頭看了看朱允炆,又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一眾豎起耳朵聽了半天的侍衛,長長的歎了口氣。
剛剛這位建文帝表明身份的時候,不僅他聽見了,身旁的一眾侍衛也聽見了。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的他,隻剩下上報朱棣,同時帶著朱允炆前往京城一條路了。
畢竟,他說來說去、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介內侍,說白了就是老朱家的家奴而已。
他哪有資格替朱棣來決定這麽大的事?
沉默了片刻後,鄭和無言的點了點頭,開始安排人快馬加鞭、八百裏加急的先給朱棣報信。
同時,轉而開始安排起了後續的行程。
而朱允炆,則默默的站在一旁,眺望著廣州府這熟悉而陌生的城鎮。
他之所以忽然來到大明,其實也不算是心血**。
早在大華,朱瞻基剛剛到的時候,他跟朱瞻基那次海邊洽談,他聊的其實就是朱棣。
他很好奇,在朱瞻基的眼中,朱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固然朱瞻基的描述不會特別準確,但至少多了一個角度不是嘛?
他沒跟朱柏以及鄭和等人開玩笑。
他對於皇位,確實沒什麽想法,但畢竟那個位置是皇爺爺朱元璋交到他手上的。
他終究還是想去看一看。
同時,他也想跟朱棣聊一聊,看看這位搶了他位子的四叔,究竟如何。
於是,他便毫不猶豫的隻身一人來到了大明。
反正認識他的人沒幾個。
他或許名氣很大,但真正見過他麵貌的又才幾人?
更何況,他現在正式的身份乃是大華遠洋船長朱文好吧。
真當大明能隨意捉拿他?
他也不蠢好吧,真當他沒有一點把握啊!
等到鄭和安排好一切之時,已經過去整整五天了。
而原本停靠在廣州府的海船,也重新起航,隻是船上多了一個特殊的乘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