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驟然抬起頭。
“你，你說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一向身經百戰的他渾身竟然有些顫抖。
藍玉不僅是太子的支持者，更是朱標的舅舅，聽聞自己的外甥薨逝，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尤其是從朱柏嘴裏說出這句話，他剛想開口反駁，但又回想起自己臨走時朱標的身體狀況。
一時間不由得沉默下來。
來之前，朱標的身體狀況，就已經是油盡燈枯的局麵。
不客氣的說，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額，即便是這樣，你認為你就擁有機會了嗎？”
“別忘了，你雖然有能力，但是你卻隻是庶出，還是陛下第十二個兒子。”
“你的上麵，有燕王，秦王，晉王，怎麽著也輪不著你！”
藍玉沉默了片刻，猛然抬起頭看向朱柏。
作為朱標最有力的支持者，他看好的繼承人沒有成功登上皇位。
那在未來，藍氏家族必定會遭受到新的派係打壓。
“你若是在這個時候造反，即便是成功，你也要背上永世的罵名！”
藍玉的反問，讓朱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老家夥，今天可真是認定了自己要造反了。
“我說了，我對大明沒有任何興趣。”
朱柏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繼續解釋道。
“我就問藍公一句話，太子若是身死，你想一下，你作為他這個最有力的支持者，會是什麽下場？”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想要再隱瞞什麽。
“你這話什麽意思？”
果然，此話一出，藍玉頓時皺起了眉頭，麵色頗有不善。
“唉，這家夥，簡直就是一根筋，他這種人在朝堂上，怎麽被人給玩死的都不知道。”
朱柏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裏嘀咕一聲，開口解釋道：
“藍公你是父皇欽定的輔佐太子之人，太子一黨，均以你為首。”
“你是我大哥登基以後，掃平北元的唯一依仗。”
“你戰功赫赫，新一代將領基本都曾是你的下屬。”
“大哥和父皇若在，尚且能對你形成壓製。”
“若是……”
“你放屁，少在這裏汙蔑老夫，老夫一生忠君愛國，絕不可能做出對大明不利的事出來。”
還沒等朱柏說完，藍玉頓時氣得跳腳。
熟不知這件事，根本就容不得他去解釋，與其放著一個這麽大的隱患。按照老朱的性格，臨死之前，定然會將他想辦法帶走。
不然的話，這朱家的江山……
“大哥薨逝，父皇為了朝政穩定，定然會立大哥的兒子為儲君。”
“目前看來，他似乎隻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朱允炆，另一個則是朱允熥。”
“他們兩個，哪一個能壓得住你這個悍將！”
你告訴我，如果你是父皇，你敢就這麽放心自己的兒孫身旁有這樣的威脅嗎？
朱柏越說越為激動，作為一個過來者，他心裏清楚，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曆史。
藍玉的死，遺憾也好，委屈也好，最後都歸結為四個字——功高蓋主。
“不可能，不可能，我大明馳騁沙場多年，立功無數，陛下怎會因此而殺了我？”
藍玉的聲音已經基本可以說是怒吼，他雙目赤紅，死活不願意相信朱柏說的這是真的。
“父皇這兩年，殺的功臣還不少嗎？”
“你說的這些，就是父皇不得不殺了你的理由！”
朱柏突然平靜了下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藍玉。
後者頓時心裏一驚，一時間竟再無一言。
他突然意識到，朱柏說的這一些，都有可能，而且有很大的可能。”
“跟隨老朱這麽多年，他太了解這位雄主的性格了，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他辛辛苦苦的打下江山，絕不可能輕易送到別人手中。
“這，便是我把你騙到燕地的理由，遠離京城，交出兵權，才能讓父皇真的對你放心。”
“就這，你也最好小心一下，你的能力，現在就是你的殺身之禍。”
藍玉聽得身體都有些顫抖，到最後，額頭上竟然滲出了一抹冷汗。
朱元璋殺人，那不過在平常的一件事。
“你到底什麽意思，想策反我？老夫就是死，也不會做謀反的事。”
藍玉突然怒吼一聲。
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他現在也已經清楚，朱柏說的話，就是事實。
“嗬”
朱柏無奈的笑了一聲。
“你不怕死，不代表你妻子，女兒，兒子不怕，你的家人不怕！”
“今日跟你說這些，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下場不妙，難道我就好到哪裏去嘛？”
“我是大明的潘王，一旦我那幾個侄子上位，他們會對我放心？會對我四哥放心？”
“我估計父皇一走，任何一個皇帝，都會對我們兄弟會起屠刀。”
“我不發展自己勢力，難道在這裏等著引頸受戮？”
一連串的反問，直接把藍玉問蒙到了原地。
朱柏轉身就走，一句話也懶得再多解釋。
反正話以至此，藍玉能理解多少就要看到他自己了。
做到這一步，他已經算的上是仁至義盡。
“站住！”
就在這時，藍玉突然開口。
聲音異常平靜。
朱柏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會怎麽做？”
藍玉也沒有明說，但雙方都知道，這一天到底或許真的會到來。
在這一刻，他似乎終於理解到了朱柏的苦衷。
“我說過，我的誌向不在大明！”
朱柏猛然回頭，看著藍玉，聲音異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