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這邊的情況,朱文正絲毫不知曉,現在的他,正在接受鄒普勝的洗腦教育,看著朱文正一副求賢若渴的模樣,鄒普勝也是發揮了大無畏的精神說道

“大都督,吳王雖然已有子嗣,但他對您的感情也還是很深的,所以,您還需要繼續利用您父親對其的恩情,才能保住現有的位置”

恩情?

這東西,朱元璋很在意,但有些時候,他卻也不在意,在原本的曆史進程上,朱文正正是因為這份父親留下的恩情,才會免於死刑,被囚禁終身,可這種待遇,難道真的就會比死好過嗎?

在朱文正看來,囚禁一生那是比死刑還要厲害的刑罰,至少死刑可以讓你看的道盡頭,而軟禁至死,卻會讓你備受煎熬的慢慢死去,如果讓他在這兩者之間選擇的話,那他寧可去死,至少這樣,他會免受那些痛苦的折磨……

“據我所知,您父親的祭日,可就在下個月的初十,如果您‘恰好’在那一天讓張士誠投降的話,那是不是有讓吳王覺得,他之所以會有今日的成就,其中也有您父親在天庇佑的感覺呢?”

古代盛行鬼神之說,想當年,陳勝吳廣起義尚且需要白狐夜啼,魚腹血書的辦法來昭示天意,朱文正想要綁住朱元璋對自己的感情,那自然也少不了這些手段,聽到這裏,他不禁暗暗的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暗道

“這鄒普勝,不虧被人譽為‘鄒小鬼兒’這不要臉的損招,這家夥是真多呀!”

看到朱文正那敬佩的目光,鄒普勝說的更起勁兒了

“大都督,您父親當年是因為饑荒餓死的,所以,如果您能讓張士誠也做出一副平江缺少糧草才投降的跡象的話,那吳王定然會想起當年饑荒時的場景,當然,如果張士誠他也能餓幾天肚子再投降,那這種聯想的情景,就會更加逼真,到時候,您就不用擔心,吳王不會觸景生情了!”

好家夥,這鄒普勝,是將鬼神之說這套東西完全融會了,不過,此刻是朱文正,覺得他這種方法,非常的適合自己,於是,他打斷鄒普勝的話說道

“你這主意不錯,可就是實施的難度大了些,張士誠就算兵敗投誠,他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意思來,而你這人老精,鬼老靈的人物,對於這件事,肯定是有自己的主意吧!”

鄒普勝聽到朱文正這話,很是得意,他哈哈一笑道

“那是自然!”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樣,朱文正先是一愣,隨後很是恭敬的說道

“鄒先生,那您就別擺譜了!趕緊往外掏幹貨吧!”

額!

幹貨!

難道,自己以前在朱文正這裏,就是個水貨的印象?

這個想法,在鄒普勝的腦海中僅僅存在一秒,便被他自動過濾了,隨後,他展顏一笑道

“張士誠愛名聲,多過愛性命,如果你以家人的生死安危和滿城百姓的生命為條件相逼,他無有不從,當然,若還是不從,那您就告訴他,如果他不這麽做,那就把張月茹發配為軍妓,這個條件一出,老朽保證,他張士誠,定然屈服!”

陰險!

卑鄙!

下流!

此時此刻,朱文正覺得用世界上所有陰暗的成語,來形容麵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都不為過,這家人和平江百姓也就算了,那張月茹對自己何等的情意,自己如果拿她去要挾她父親,那自己還算是個人了?

“前兩條,我可以做到,後麵的,我做不到!我朱文正雖然行事荒唐,也曾留戀過風月之所,可拿自己心愛的女人去換取前程,這種事情,恕我難以從命!”

他說出這話時,鄒普勝的臉色很難看,但朱文正可不在乎這個,他重活一世,縱然不是個蓋世英雄,卻也不想落個奸險小人的名聲,兩人雙目對視許久,鄒普勝突然哈哈一笑,雙膝猛然跪在朱文正的身前說道

“大都督,我鄒普勝從前真是看錯了人,我以為,你用徐壽輝的祭禮來招降我,乃是個奸猾小人,可沒想到,你人雖然狡詐,可卻仍舊自己的底線,你這種人,值得信任,值得托付,更值得我鄒普勝這個年過半百的人,替你再賣上一次命!”

鄒普勝說著話,便朝朱文正連磕三個響頭,隨後,他站起身說道

“張士誠,他一定會按照我說的去做,但我怎麽讓他屈服,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您隻要控製好手下軍隊進攻的速度即刻,另外說一句,陳友諒和徐壽輝包括倪文俊,他們三個加在一起,都不如你,所以,你會是我唯一一個用盡全力去輔佐的人!哪怕用我的命去助你,我也願意!”

年過半百的鄒普勝能說出這話,真是令朱文正吃驚不小,看著他走出營帳的背影,朱文正一時間,還真有些被感動到了

“大都督,這老家夥,這次是真心歸降了!”

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鍾老幺,很是鄭重的開口說道,他今年也四十多歲了,鄒普勝這人雖然油滑,可他歸降的真心是真還是假,他卻看得一清二楚,今天的之前鄒普勝,或許隻是想在朱文正麾下混個閑散差事度日的懶漢,可今日之後,這人卻會是自家大都督的死忠

這一點,他看得太清楚了

“老幺,鄒普勝這人,有大才,但心性,卻似乎有些毒辣,你派幾個兄弟跟著他,別讓他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

從現在的局勢來看,攻取張士誠的地盤,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現在距離下月初十還有二十多天,這個時間,看似很長,但以徐達的攻勢和自己這方麵的進攻進度來看,張士誠很難頂得住

“老幺,傳令各地大軍,全部停止攻勢,原地修整十日!如果有人問起原因,就說這十天是讓他們的傷員修整的,不要說別的,明白嗎?”

跟隨朱文正身邊數年,鍾老幺什麽不懂,他躬身稱是後,便下去傳達指令了,而坐在營帳中的朱文正,看著外麵的天空,不禁陷入了對前途的迷茫中……

平江城,王宮之中

看著眼前張士誠滿身披掛的樣子,他的妻子也就是王妃劉氏,細心的為他整理著鎧甲上的每個交接處,甚至連鎧甲上的每個繩結都不放過

“夫人,我此次一去,也不知是否還有性命回來……”

張士誠的話還沒說完,劉氏的纖纖玉手邊捂住了他的嘴,同時用那足以酥到人心坎兒的吳儂軟語說道

“虧你還是個刀口舔血的軍人,出征之前,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難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劉氏的話,雖然溫柔,可她的目光中,卻充滿對丈夫出征的憂慮,朱文正的軍隊勇猛善戰,縱然她是個身居閨中的夫人,也聽說前線軍隊連連敗退的事情,所以,她對丈夫的出征,充滿了憂慮

“想當年,我張士誠以十幾條扁擔起家,打退了元廷的數十萬兵馬,他朱文正,一屆黃口孺子,不過是得天之幸,才能造出些火器,這些東西,他嚇唬別人可以,我張士誠,可不吃這套!”

此時的張士誠,雖然心中已經對出征有了大概的預期,但在自己妻子的麵前,他卻將這種顧慮,統統拋到了遠方,他是個男人,他不想讓妻子看到他的軟弱之處,更不想讓跟隨自己數十年的妻子,還要在自己出征後,每日憂心忡忡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軍隊是最威武的,我也知道,此次出征,你一定能率兵收複失地,重振聲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