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一爐鋼鐵從鐵水進爐開始,到成為鑄坯,再到軋製成型材,這個過程大約是四小時左右,可在這個時代,卻整整用了六個小時,不過,看著眼前這塊黑褐色的精鐵,朱文正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都督,您這高爐,可是真了不得,想當年,我祖上給嶽王爺造瀝泉槍時,用的精鐵,也遠不如這塊鐵料呀!您幾下子,就能弄出如此神器,小老兒真是佩服之至呀!”

老曹的這句話,讓朱文正不禁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小老頭的祖上,居然還給嶽飛打造過兵器,他拍了拍老曹的肩膀,有些欣喜的說道

“曹師傅,真是沒想到,嶽王爺手中的瀝泉槍,竟然是出自您祖上的手筆,這可真令我感到意外呀!”

嶽飛的瀝泉槍,那是中國兵器史上,堪稱史詩級的兵器,前世的朱文正,對於這條寶槍,那就很是崇拜,但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和鍛造此槍的家族後人相遇,而且,自己還碰巧救了這人一命……

“大都督,我祖上本是前宋開國大將曹彬,高宗南渡之後,家族沒落,從那以後,我們曹家便以打鐵為生,嶽王爺的瀝泉槍雖有赫赫英名,但若論其材質的話,我不虧心說,那條槍所用的鐵料,遠不如您這塊精鐵”

老曹這話,說的那是情真意切,眾人聽到他的身世背景後,不禁對這對父子,更加敬佩了起來,可就在朱文正剛想說話之時,老曹卻率先開口說道

“想當年,我高祖父感念嶽王爺驅逐胡虜,恢複漢家河山的雄心壯誌,這才為他老人家打造出了瀝泉槍,如今,小老兒遇上大都督,這情形,如同當年先祖遇到嶽王一樣,若大都督不嫌棄的話,小老兒願繼承祖上衣缽,也為您鑄造出一件神兵利器!”

老曹這人,簡直是太精了,幾句話下來,便將朱文正捧到了和嶽飛享有同等待遇的名將了,不過,一想到那未來的神兵利器,朱文正心中熱血,也是有幾分上湧,他很是痛快的說道

“好!咱們造完火炮後,我便有勞曹師傅為我做件兵器,朱某出身微寒,不敢自比嶽王,但朱某心中卻有和他老人家一樣的誌向,那就是”

朱文正後麵的話還沒出口,鍾老幺和一眾親兵便直接齊聲喊道

“驅逐胡虜!重整漢家河山!”

看著齊聲高喊的一眾親兵,鐵匠們有點懵,可生存的本能卻讓他們也同時振臂高聲喊道

“驅逐胡虜!重整漢家河山!”

額!

眾人撕心裂肺的口號聲,讓朱文正有些懵,他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搶台詞都搶的那麽自然,不過,隨著幾聲口號過後,眾人的情緒也逐漸穩定,這時,一個鐵匠,有些好奇的朝老曹問道

“曹師傅,為啥這高爐出的精鐵,就如此精良,而咱們鐵匠爐裏的……”

作為鐵匠,這名漢子不忍心說鐵匠爐的不好,但他卻實實在在的好奇,這差別到底在哪裏,看著他有些茫然的樣子,朱文正手指高爐說道

“這高爐,你別看他簡單,但其中的構造,可複雜的很,你以為,那裏麵的那些格子,孔道,都是樣子貨嗎?”

眾人聽到朱文正這話,瞬間想起了在搭建高爐時,裏麵的那些孔道和格子,可這些東西,跟煉鐵又有什麽關係,看著眾人似乎還沒懂,朱文正便又繼續說道

“那些格子,在提料融化成鐵水後,會在爐內形成壓強,這種壓強,會幫助融化的鐵水排除雜質,而那些孔道,則是用來排放高爐內產生的有毒氣體,光是這兩點,便是鐵匠爐無法做到的,更何況這高爐還有很多的妙處,等以後有空,本督再講給你們”

眾人聽著朱文正的話,都有些傻了,同時心說,原來這高爐的學問,居然這麽大,可為啥,自己就沒人家大都督這腦子,就沒想到這些呢?

“大都督,老朽有一事不明,這冶煉之時,您為何時而大火,時而小火呢?要知道,在鐵匠爐中煉鐵,我們可一直都是一個溫度呀!”

老曹作為資深鐵匠,他的問題,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問題,看著眾人眼中那滿滿的求知欲,他微微一笑道

“大火,是為了讓精鐵化為鐵水,小火時,是為了讓鐵水雜質下沉,這時大時小嘛,便是為了讓鐵水不斷翻湧,將雜質煉化,使這精鐵的品質更好,氣泡氣孔更少,大家明白了嗎?”

朱文正幾句話,便將高爐的原理,講了個清清楚楚,眾人在明白道理之餘,更加佩服起了朱文正的學識

“曹師傅,這鐵沒問題,半個時辰後,開工吧!”

在朱文正這邊煉化精鐵之時,平江城內,張士誠的王宮中,卻翻了天

平江,張士誠的王宮內

砰!

“朱文正!小兒!欺我太甚!”

看著探子傳回張觀被朱文正抓了的消息,張士誠心中暴怒之下,命大將呂珍,急調十五萬大軍,準備征討朱元璋

“叮!叮……”

自從那日高爐成功提煉出精鐵後,朱文正便帶著鍾老幺和幾名親兵,直接就在南院裏紮了個帳篷,他這麽做,可不是為了什麽科技愛好,而是為了保障安全,在這個任何加工,都要靠人力的年代,他覺得隻有自己親自盯著,才能放心

“大都督,所有鑄造圖樣,已全部完成,請您驗收!”

老曹滿臉疲憊的將一應圖樣,拱手奉上,這幾日,他和朱文正同吃同住,對於這位大都督,他可是佩服的緊,尤其是在技術方麵,朱文正那認真的態度,更是令他這個老鐵匠都有些慚愧,朱文正檢查了一番圖樣後,拍了拍老曹的肩膀道

“這兩日,辛苦了!”

兩天兩夜,這些鐵匠師傅們隻用了兩天兩夜,便將數十個需要用機床加工的零件,給全部做了出來,這是何等繁重的工作量,朱文正的心中,自然有數,因此,在這些工匠們將火炮組裝好後,朱文正先是朝眾人深施一禮,隨後朝著眾人大聲說道

“從現在起,所有人,放假三天,走的時候,每人到賬房,領賞銀二十兩!”

二十兩!

這是什麽概念?

在元朝一家人忙活一年到頭,也就能剩個五六兩銀子,可朱文正大手一揮,便是每人二十兩的巨額賞金,這樣的上司,誰能不喜歡呢?

“謝大都督賞!”

“謝大都督賞!”

“謝大都督賞!”

眾人連謝三聲後,這才緩緩離開,看著眾鐵匠離開後,朱文正滿臉欣慰的撫摸起了剛剛組裝好的火炮。

這門火炮,朱文正是仿造後世的克虜伯75毫米野戰炮製作的,從外到內的工藝技術,全部都采用了當年的德國標準,看著眼前這熟悉的火炮,朱文正覺得,他似乎要看到那為朕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在自己的炮火下瑟瑟發抖了……

“大都督,這門火炮,可是比元廷那些炮都強多了,這炮身輕巧,移動也方便,這東西,真是好啊!”

圍著火炮轉了兩三圈的鍾老幺,此刻沒話找話的拍起了朱文正的馬匹,然而,在他拍馬屁之時,朱文正卻已經緩緩的朝著臥房走去,兩天兩夜沒合眼的他,終於有點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