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紹興府

看著城門上石頭雕刻的三個大字,朱文正勒馬停住,看著眾人說道

“公輔,這紹興可是張士誠的地盤,你現在若是後悔,可還有機會,等到進城後,咱們怕是就很難再輕易離開了!”

張士誠的地盤南北間距很長,從濟寧到紹興,這都是張士誠的地盤,但南北間距長的同時,張士誠的東西縱橫卻很短

所以,這也是朱元璋能夠輕易威脅到他的原因,朱文正在金華時便知道自己的底牌已經被抽走,所以,此刻他並不想用所謂的感情和道義,來綁架徐公輔

“我徐公輔雖然算不上什麽英雄豪傑,但我自認也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朱兄,我願追隨你,是佩服你的心胸豪情,而非為了那功名利祿”

的確!

在最初跟隨朱文正的那幾天裏,徐公輔確實是因為朱文正的身份,才追隨在他身邊左右,但自從在金華聽到他和湯和的一番對話後,他對朱文正的想法,便大不相同的了

從前的朱文正,在他心中,不過就是個靠著叔父裙帶關係竄起的權貴子弟,縱然他有著南昌之戰的戰功,但徐公輔卻也並不拿這個當回事

可在金華時,朱文正的那句,君子有道,向死而生的氣魄,卻實打實的讓他看清了朱文正,也讓他明白了,朱文正,這個年紀輕輕,便能身居高位的權貴子弟,他是個值得自己追隨的人……

“眾兄弟,進了紹興,咱們可就是九死一生的境遇了,你們有後悔的嗎?”

親兵們,你看我,我看你,互視幾眼後,紛紛大聲喊道

“願為大都督效死!”

“願為大都督效死!”

……

這些親兵,那都是跟隨在朱文正身邊數年的死士,他們對朱文正的任何決定,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所以,別說是九死一生,就算是十死無生,那又能如何

“好!眾兄弟,入城!”

朱文正大手一揮,率領一眾親兵下馬,緩緩向遠處的城門走去

“幹什麽的!”

城門前,守軍士卒,大咧咧的朝朱文正等人問道

“軍爺,我們是威遠鏢局的趟子手,您高高手,讓我們過去吧”

朱文正一邊笑嘻嘻的說著話,一邊將手中準備好的五兩白銀,塞進了守門軍卒的手裏

“呦!挺上道的,進去吧!”

威遠鏢局在紹興城內,那也是掛了號的大鏢局,守軍本就不想得罪他們,更何況這朱文正送的銀子,那可是實打實的硬通貨,誰又會為難出過錢的人呢

眾人入城之後,迅速開始向杭州方向進發,隻是在行進的途中,朱文正卻發現,這紹興,在張士誠的麾下,被治理的那是相當不錯,尤其是街市之上的繁榮景象,那更是遠勝南昌數倍,在他的記憶中,就是朱元璋坐鎮的金陵,怕是都要比這裏遜色三分

“老幺,這張士誠治理地方,有一套呀!”

看著喧囂的街市,朱文正有感而發的說道

“那是,他不打仗,不用兵,街市自然繁榮,若是咱們主公也這樣,金陵隻會比這裏更熱鬧”

鍾老幺的後半句話,說的極為小聲,畢竟這是在張士誠的地盤上,他們說話行事如果再像平時一樣,那就純屬自己作死了

“老兄,我聽說城王的公主,在嘉興煙雨樓設了座試文台,據說能通過她測試的人,那可是有機會成為城王的駙馬爺呀!”

大街上,兩個男子的閑談話語,引起了朱文正的注意

嘉興煙雨樓?

這五個字,讓朱文正不禁想起了金庸先生的一本小說,他一邊大步向前走著,一邊朝眾人說道

“咱們下一站,就到這煙雨樓,去看看張士誠的女兒吧”

徐公輔聽到這話,眼神怪怪的看著朱文正

“你不會,也對這張家小娘子,感興趣吧?”

朱文正今年二十三歲,在古代,這個年齡,那是早就應該婚配了的,但事實是,朱文正雖然很早就被朱元璋,安排與謝再興的長女定了親

但由於他常年駐守外地,所以一直沒有完婚,而徐公輔跟眾人聊天,恰好知曉到了此事,所以,此刻的他,以為朱文正對那張士誠的女兒,有了些什麽心思……

“公輔,這內心幹淨的人,他看什麽,那都是幹淨的,而心裏肮髒的人,他看什麽,那都是髒的,這句話,咱們共勉吧!”

朱文正說完話,拍了拍徐公輔的肩膀,便大步向前走去,而徐公輔聽到這話後,不禁呆呆的站在原地,撓了撓頭,很是激動的向身邊的鍾老幺問道

“他這什麽意思?我內心肮髒?我肮髒?他都有媳婦了,還惦記人家姑娘,他就不髒?他就幹淨了?”

麵對他的問話,鍾老幺麵色鄭重的點頭道

“他確實不髒,那謝家姑娘,還沒過門,所以,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啥錯都沒有呀……”

看著鍾老幺怪聲怪調的模樣,徐公輔此刻隻恨自己多嘴,而此時在前麵大步開路的朱文正,心中卻在努力的回想著曾經看過那麽一眼的謝家姑娘

謝錦雲!

這姑娘的模樣,他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在他的記憶中,這女孩的長相,很像是現代的古裝女星,袁冰妍,可問題是,他對袁冰妍這種長相的,根本就沒什麽感覺呀,這以後要是成了親,自己的日子,該怎麽過呀……

“公子,若是真的耐不住寂寞,您就放縱一下吧!這紹興城裏,那種地方也不少……”

鍾老幺覺得自己很了解朱文正,於是大模大樣的裝起人家的人生導師,他殊不知,此刻朱文正想的乃是老丈人謝再興即將叛逃的事情

作為史書上,前瞻性最差的將領,謝再興那絕對是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人物,這位老先生,在朱元璋的麾下,那是封疆大吏般的存在,就連老朱那麽多疑的人,都無比信任他,可他卻在老朱稱帝前一年,帶著全家和自己的本部人馬,投降了張士誠……

他的這種行為,就好比是跟一個要飯的奮鬥了三十年,在這個要飯的,即將登臨大寶,成為九五至尊的前一分鍾,他造反了,讓這種眼光的人做自己嶽父,朱文正覺得,自己這脖子,似乎總是在冒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