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朱慈烺離開的日子。

洛陽一事已逾兩年。

欽差大臣派遣了數十位。

始終都沒有得到解決。

當朱慈烺得到欽差職位,打算出發的時候,崇禎甚至都沒有公開這件事。

知道這件事情的,僅僅隻有內閣官員,崇禎,還有周皇後。

朱慈烺站在馬車外麵,輕裝簡出。

前來送他的,是範複粹。

“老師。”

看到範複粹,朱慈烺恭敬的稱呼了一句。

重生之後,除了家人。

範複粹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外人。

也是讓朱慈烺丟掉了酸腐文人刻板印象的人。

範複粹的思想境界很高。

他喜歡讀王陽明。

也喜歡孔子那句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雖然朱慈烺腦海裏的思想和想法足夠先進,但真的和古人碰撞的那一刻。

才明白,古人的智慧同樣不容小覷。

“殿下,你這是何苦。”範複粹苦笑著上前道。

“老師,你不懂,大明要有巨變。”

兩人關係親密,說話也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範複粹點點頭。

“能看出來。”

如今的大明,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巨變。

堅持下來,還是大明。

堅持不下來,誰都說不好。

“路上小心,等你回來,有空去見一下敏兒。”

“那我可能沒空,老師。”

範複粹笑道:“你給她說的那個孫猴子的故事還沒有說完呢。”

“等我去找找,話本在民間流傳很廣,找到了給您送過去。”

想到範旒敏,朱慈烺就不禁一陣惡寒。

沒等師徒倆在這繼續聊兩句,薛國觀居然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殿下,範大人。”

朝堂之上有黨爭,範複粹是堅定的保皇黨,更是忠臣的代表之一。

薛國觀不一樣,他既不是東林黨,也不是保皇黨。

他為人奸猾,和楊嗣昌設計陷害上任首輔劉宇亮。

給張四知創造機會,才成為現任首輔。

接替劉宇亮督師,記錄自己剿滅土匪,守城有功,獲得加封少保,吏部尚書的機會。

在這之前就已經擔任過禮部,戶部尚書。

一人三尚書,好不威風。

張四知死後,下一任首輔就是他。

可奸猾之人是藏不住馬腳的。

最後薛國觀被東廠調查出了很多陷害忠良的事情,才被崇禎撤職,抓起來砍了腦袋。

如今,正是薛國觀的起勢期。

範複粹並不想得罪這個小人。

“薛大人,你也來恭送太子?”

“沒錯,臣奉陛下口諭,給太子帶來一人,輔佐洛陽一事,祥和,過來。”

隨著薛國觀招手。

他身後一中年男人走上前。

男人大概三四十歲,體態臃腫,笑起來兩隻眼睛便眯的不見蹤影。

兩撇小胡子在嘴巴上方,隨著笑容一抖一抖的,看起來甚是猥瑣。

果然。

對此,朱慈烺早有心理準備。

張四知那老家夥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輕輕鬆鬆地去洛陽?

本以為有些事情,需要到了洛陽才會遇到。

沒想到還沒離開皇城,就已經開始了。

“下官大理石左少卿,董祥和,見過太子殿下。”

朱慈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董祥和也不惱,自顧自的接管了朱慈烺的隊伍。

“下官口令帶到,就先行告退了。”薛國觀道。

他沒有任何廢話,轉身離開了。

朱慈烺這一次出行的人數並不多。

洛陽距離北直隸雖然不遠,卻也不近。

按照他們的速度,得五天才能到。

馬車已經備好,後勤正在準備中。

王琦光負責這些事情。

京營的把手毛翔在旁邊護衛。

董祥和來到這的第一時間,就是把王琦光的指揮權給拿了過來。

“太子親衛在何處?”

“還未到。”旁邊的王琦光道。

“何須親衛,我京營將士都在,讓太子挑選五百人過去就是。”

毛翔在旁邊道。

王琦光看了毛翔帶來的人。

年紀參差不齊,穿著雖然整齊,但老幼病殘俱有。

京營裏麵吃空餉的人數不少,估計這其中就有。

這幫士兵眼神空洞,歪七扭八地站著。

絲毫沒有京營將士該有的軍容。

王琦光冷哼道:“毛把總,你京營士兵就是這幅德行?”

毛翔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王隊長,我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何故挖苦我?這些人可是我從京營裏精挑細選出來的,年輕力壯,而且不是世家子弟。”

這話的意思是,這幫人是普通士兵,沒有背景,聽調聽宣,不是那些鍍金的少爺們。

相比於京營的其他貨色,這幫人的精氣神確實算可以的了。

“大可不必,太子這邊有專門的親衛,用不著你那京營的大老爺們。”

“你看不起我京營?別忘了我京營才是守衛京師最堅固的手段。”毛翔忍不住道。

他和王琦光也算是老相識。

兩人都是從錦州那邊升上來的。

彼此內心都有傲氣,覺得自己帶的兵都是最牛的。

王琦光卻根本不屑和毛翔爭論。

來到朱慈烺身邊一言不發。

毛翔還想說什麽,看到朱慈烺之後也閉上了嘴巴。

“老師,兩年前父皇給了我組建親衛的權利,如今兩年過去了,可否看看我的親衛軍容如何?”朱慈烺道。

身後的毛翔聽到這話,隻是撇撇嘴。

內心尤為不屑。

都是京城的人,京城的兵,京城的官。

怎麽你太子訓練出來的人跟我京營訓練出來的不一樣?

範複粹嗬嗬笑道:“老朽一直都認為,殿下絕非常人,未來榮登大統,或許我大明還有一線生機。”

“來不及了。”

朱慈烺突然靠近範複粹,聲音壓低。

一句話,把範複粹嚇得差點沒跳出來。

“殿下可不要胡言。”

身後就有薛國觀的人,被他聽見了還得了。

“老師,我需要你幫我。”

“殿下到底想做什麽,如實和老朽說就是了。”

從範複粹的語氣中就能聽出,他仍舊以為是朱慈烺的戲言。

在他看來,朱慈烺就是一個孩子,範複粹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朱慈烺的事情。

不遠處,整齊的踏步聲傳來。

樹上的鳥雀被驚得突兀飛起。

奇特的共鳴從腳底板傳到所有人的腳心。

眾人疑惑地抬頭向前望去。

朱慈烺繼續壓低聲音,對範複粹道:“老師,我知道你認為我年紀小,覺得我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帶著天真和幼稚,但我想跟你說,大明朝來不及了。

老師,我會親手告訴你,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也沒有說空話,我需要你的幫助。來吧,見識見識我用兩年時間,訓練出來的太子親衛隊,天雄軍。”

朱慈烺向前揮手,顯眼的亮紅色旗幟,出現在了範複粹的視野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