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是一百個人的監工。
他並不屬於大監工。
大監工是負責管他們他們這些小監工的。
上麵下達的命令，讓他們半夜做工。
這讓朱老三奇怪起來。
這種命令，根本不像是太子殿下會下達的。
但朱老三還是帶著人出現在了這裏。
新城的修建也已經有半個月了。
三萬人的熱火朝天，讓這個城市修建的速度非常快。
修建的時候，是按照框架修建的。
城牆，以及一些重要的建築最先被搭建。
新城裏還有很多臨時搭建的帳篷。
三萬的工人，都居住在這裏。
包括朱慈烺親自挑選出來的建築隊。
本來朱老三是不用出來的，因為他是洛陽本地人，有屬於自己的房子。
但為了能夠進入朱慈烺的天雄軍，距離朱慈烺更近一點。
才主動調到了這裏成為監工。
可朱老三總覺得有些奇怪。
“隊長，東城那邊打得火熱，萬一那幫賊人來進攻我們怎麽辦？”
麵對朱老三的疑惑，隊長卻有些含糊其辭。
“怎麽可能，東城有曹將軍在那裏駐守著，那幫賊人怎麽可能分人來我們這裏？”
朱老三沉默著，隻能看著自己的人。
他的工人都非常的勤快。
而且任勞任怨。
哪怕是半夜出來做工，也沒有一個抱怨的。
“老三，太子殿下說新城建好了，就給我們洛陽戶籍，是真的嗎？”
見到朱老三過來了，頓時有人忍不住問道。
“當然了，太子殿下什麽時候說過假話。每次他都是說到做到！”
作為朱慈烺的忠實簇擁，朱老三非常肯定地說道。
“那你呢老三，你本來就是洛陽人，到時候你會有個什麽身份啊？”又有人問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熟悉，他們發現朱老三並不是那種頤指氣使的人。
哪怕他是監工。
可他卻非常的平易近人。
說到底，大家都是百姓，誰也不比誰高貴。
監工就是一個普通工作。
他監督著這幫工人，這幫工人不也在監督著他。
“我？我打算跟在太子殿下身邊，我要成為天雄軍！”朱老三昂揚道。
天雄軍雖然人數不多。
在洛陽出現的次數也不多。
但他們整齊的軍容，讓朱老三無比的向往。
“為啥當兵啊，當兵很危險的。”又有人道。
東城牆那邊，已經死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了。
有李自成的，也有洛陽兵營的，還有曹變蛟的人。
所以，這幫百姓有些不理解。
為什麽朱老三會去當兵。
“你們不懂。”
朱老三靠在牆邊，他們正在堆砌外牆。
這是一段新砌的牆，並不高。
和朱老三聊天的，是一個流民，叫二狗子。
這個年代給孩子起名就喜歡這種賴名，因為好養活。
二狗子確實好養活，他是他們家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來自南陽。
二狗子非常不喜歡李自成的軍隊。
因為李自成的軍隊屠殺了他的所有家人。
來到洛陽之後，他以為來到了天堂。
不僅有吃的，隻要幹活，還有住地。
未來甚至還有洛陽的本地戶籍，分配土地和房屋！
二狗子充滿了希望，每天辛苦地工作，為了新城的建設添磚加瓦，夢想著成為洛陽人。
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自己的房屋，以及一個安全的生存環境。
這就是這個時期老百姓最樸實的願望。
朱老三答應了對方，等到新城建設好之後，他就給對方介紹一個婆娘。
二狗子長得不醜，很瘦。
但個子高，眉毛厚重，一看就是老實人。
這種人找個婆娘，還是很容易的。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朱老三還能看清楚二狗子嘴角的笑意。
二狗子抬起頭，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一顆彈丸，從他的左太陽穴射進去，濺起了血花。
隨後，從右太陽穴射出。
不僅有血花，還有白色的腦漿，和血花一起，從洞裏鑽了出來。
二狗子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月光下，顯得慘白無比。
他還沉浸在朱老三的幻想中。
幻想中未來能有一個小院子，住在洛陽附近，或者村子裏。
有一方小院，院子裏有堂屋廂房各一間，有一個婆娘，他們有個大胖小子。
這樣，二狗子一家也能傳承下去。
朱老三抹了一把濺射在臉上的血，眼睛瞪得溜圓。
“二狗！”
砰砰砰！
火銃的聲音響起。
天邊逐漸亮起了魚肚白。
這個時候，他們這幫工人該進入洛陽城了。
大家都幹了一夜的活，人困馬乏。
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乾有徳居然襲擊了他們。
而且就帶了兩千人。
雖然這兩千人沒什麽裝備，破衣爛衫。
但他們終究是兵，是殺過人的兵。
工人隻是普通人，手中甚至沒有合適的武器。
有一半都是老弱。
隨著突然襲擊，死去一些工人之後。
所有的工人都反應了過來，他們瘋狂地朝著城門口跑去。
大多年輕力壯的工人跑得快，他們跑到了城內。
乾有徳的部隊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們故意吊在工人的身後，即將靠近的時候，這幫士兵猛地加速，想著突破麵前的城牆。
“關城門，快點關城門！”
看守西城門的洛陽府兵最後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恐懼，急忙關閉了城門。
三萬的工人大多都跑了進來。
但剩下五千多的老弱，在城門外。
兩千的賊兵把這五千人圍攏在一起，大聲地衝著城牆喊著。
“開城門，不然我要開始殺人了！”
一個孩子被他們拖了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刀砍下了腦袋。
那還未長開的身體，沒了腦袋後，在地上瘋狂地掙紮著，沒一會兒就沒了聲息。
一個中年婦女跑了出來，抱著地上孩子的屍體。
一言不發，閉著眼睛。
李賊士兵再次舉起屠刀，一刀砍下。
“不開門是吧，不開門我就一直砍，砍到你們開門，或者這上千人都死在這裏！”
血腥味，在新城和洛陽西門之間，開始彌漫開來。
城牆上，朱慈烺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可有應對之策！”
眾人沉默。
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群流民罷了，死了就死了，管他們做什麽？
真要打起來，他們這幫人還真不一定是城外兩千人的對手。
萬一被打入洛陽城就糟糕了。
“有多少人能調過來？”朱慈烺對曹變蛟問道。
“殿下，不能動！一旦動了，東城門可能會守不住。”
“那府兵呢？”
洛陽總兵已經被朱慈烺殺了，如今擔任洛陽總兵的，是許章。
“殿下，府兵大多也都在東城門，還有南北城門守著，西城這地府兵隻有一千。”
“我不聽這些，你們也別跟我廢話！外麵，有五千百姓正在遭遇屠殺，我問你們，有沒有應對之策！”朱慈烺怒斥道。
所有人都低下頭。
最終，還是許章站了出來。
“殿下，下官覺得……大可不必管他們，他們不是洛陽的百姓，隻是一群流民……”
“是我大明子民嗎？”朱慈烺的吼聲更大，城內外都能聽見。
許章額頭見汗道：“是……”
“是否應該管！”朱慈烺又問道。
“是……”
“那你踏馬得跟我在這廢話什麽？你沒兵，本宮有！王琦光！”
“在！”
“黃麒英！”
“在！”
“準備開城門，迎戰！”
“萬萬不可！”曹變蛟跪在地上，衝著打算離開的朱慈烺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