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甄武忍著屁股上的疼痛與張武等人聊了一陣,隨後便讓他們各自回去了。

大家都是當兵的,直來直往的慣了,也玩不來矯情的戲碼,所以,張武等人見甄武有意休息,也不做多想,來的時候匆匆,散的也很是利索。

喧鬧後迅速陷入的寂靜,最是讓人敏感。

在這種氛圍下,甄武感覺屁股上的疼痛感也加重了幾分,可隨後想到軍中的操練情況,哪怕有身體上疼痛的抵消,也忍不住生起一股愁緒。

甄武剛才雖然說的硬氣,但是也曉得,隻要他們一日不能適應老騎兵的強度,阿魯帖木兒就會一直握著一個明晃晃的理由,想要生事,便可以生事。

所以,還是要盡快適應啊。

可怎麽盡快?

都是有血有肉,會疼會受傷的人,想要適應也要有個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定然是沒辦法取消的。

甄武歎了口氣,不過,總得想想辦法縮小一下這個過程的時間,不說擔心阿魯帖木兒的發難,甄武也想早日把強度提起來,這是成為精銳騎兵必須要經曆的,而且還要練的比所有人強度都大。

想到這裏,甄武莫名想到去年他強度訓練時朱高煦給他的一些好藥。

有一些止血生肌的好藥,倒是也能再提升提升強度。

甄武前世做過藥材生意,對於止血生肌的藥材也曉得一些,像什麽三七,白芨都是不錯的好藥材,可惜北平周邊根本不生長。

白嫖野生的看來是不能白嫖了。

甄武琢磨著是不是有機會能從朱高煦手上,或者醫館胡老頭身上薅點羊毛,想著想著,甄武又歎了口氣,說到底還是缺錢,有錢的話給自己部下搞點好藥還不是輕輕鬆鬆。

於是,甄武又想到了石冷,也不曉得石冷身體如何了。

他前些天已經把門路跑通了,隻等石冷身體好了,就能讓小嶺莊金叔組織一批人,去遼東淘金。

等搞一批本錢,甄武也就可以開始搞搞生意上的老本行。

正在甄武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譚淵帶著幾個漢人百戶也過來看望,甄武簡單的招呼了幾聲,其他人坐下了,然而譚淵卻不顧甄武的招呼,沉著臉直接走過來,看了看甄武的屁股。

傷勢不算輕,卻也算不得重。

譚淵見此情況,才鬆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的埋怨:“不知道你逞什麽能,你不站出來,他能把我怎麽樣?”

“不樂意瞧他那麽說你。”甄武也趁機表心意。

譚淵聽到此話,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罵甄武糊塗,最後歎了口氣,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其他幾人,看著吃了軍棍的甄武,也是感同身受。

甚至,一人滿臉怒容,憤憤不平的說道:“這群韃子也太欺人太甚了,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

另一人接道:“現在大家都是大明軍人,不要搞對立。”

“是咱們想搞嗎?你不看看他們怎麽排擠咱們,那些韃子,本就都是舊識,你看看這才一天,一群人已經圍著阿魯帖木兒轉了,我是想不明白,殿下怎麽會這麽安排。”

說話這人氣憤難擋,忍不住還捏拳錘了幾下他的大腿。

“老柳,慎言。”譚淵出口訓斥。

這個人叫做柳升,是個暴脾氣性子,之前就和甄武打過交道,算是小有交情,如今同在一個大營,更是把甄武當做自己人。

此刻,他聽到譚淵的話,也曉得自己說過了,憤憤的把接下來想要吐槽的話,全憋了回去。

而甄武此時也在思考一個問題。

朱棣為什麽這麽安排?

他怎麽想,也覺的朱棣應該有著他不清楚的後手,要不然這樣的安排,可以說爛到極點。

可是,甄武怎麽也想不明白,朱棣的後手會在哪裏。

既然想不明白,便多想無益。

甄武隻能從自己的角度,來尋思接下來如何操作。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邊想,一邊開口,道:“其實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

此話一落,幾人都看向甄武。

甄武接著說道:“表麵上來看,咱們五百多漢人對一千七百餘蒙古人,再加上職位最大的兩位也不是咱們的人,好像咱們壓根不可能把這些蒙古人團結到我們身邊,但為什麽殿下還這麽安排?我覺得是有點說法的。”

“你們想,少則聚,多則散,自古一來都是這個道理,蒙古人是鐵板一塊嗎?我看並不是。”甄武說著,想到初入營時,莫比合與胡長勇的事情,周圍圍觀的蒙古人中,好多煽風點火,也在等著看莫比合的笑話。

隨後,甄武接著說道:“大家不要忘了,營中的蒙古人,明顯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直接收降的,而咱們千戶裏其他幾個蒙古人,比如莫比合,他們卻是在戰場上被俘的,當初他們駐地不一樣,足以說明並不親近,如今收降的會不會瞧不起被俘的?而被俘的當初也是為了給乃兒不花解圍,才和咱們打的遭遇戰,他們又會不會對那些直接降了的有意見?”

幾人聽了這話,也是眼睛一亮。

柳升更是直接拍手站了起來:“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哎呀,剛才我還誤會了殿下,說到底還是殿下高明,怪不得殿下把這些被俘的安排進咱們千戶,這是讓咱們先拉攏那些被俘的,然後逐個擊破唄。”

譚淵也有些震驚,以前他就曉得甄武聰慧,可沒想到有這般見識,簡直是有勇有謀啊,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旁人不清楚,他卻清楚當初朱棣安排真的是隨機安排的,隻不過當初朱棣定的大營官職最大的指揮同知是個自己人。

朝廷莫名其妙把阿魯帖木兒安排過來,也打了朱棣一個措手不及。

他本來正愁的不知道怎麽辦,沒想到,甄武三兩句給了大夥一個思路來,這如何不讓他驚喜。

譚淵看向甄武的眼神,越來越明亮起來,同時心裏也越來越得意,真不錯,自己的眼光是真不錯,竟然能挖掘出這樣的人才。

這時候,甄武的聲音再次響起。

隻是這次的聲音帶了一些陰沉。

“阿魯帖木兒仗著同知的職位,都對咱們亮明槍了,咱們怎麽也得放放暗箭才對的住他。”

幾個人一聽這話,頓時又興致勃勃的把注意力放到了甄武身上。

暗箭,誰不喜歡。

隻聽甄武說道:“不偷偷的,背地裏,把這些人煽動的內訌打起來,我都覺的對不住我屁股挨的這幾棍。”

其他幾人都是眼前一亮。

隻要對方內訌打起來,那些被俘的蒙古人,想不團結在甄武等人身邊,也得團結過來,到時候,不說阿魯帖木兒頭疼不頭疼,單單譚淵手握一半軍士,想給阿魯帖木兒使點絆子,找點麻煩,還不是輕而易舉。

隨後,眾人興致衝衝的就開始直接商討起細節,一個個激動的臉色漲紅,不時提出一個個損招,簡直能跌破甄武的三觀。

有的甚至毫無下限。

隨著時間推移,夜色漸漸襲來,甄武住所裏,慢慢的傳出幾道陰惻惻的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