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又是幾月時光。

在這個時間中,小六不出意外的嫁給了徐景昌,那個活潑好動的小女孩,終是走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出嫁前一晚。

小六哭哭啼啼的和甄武說了好多話,甄武安靜的聽著,腦海中也再次回憶起關於小六的許多畫麵。

從小時候的飛高高,到神箭手,再到之後抱著甄武哭喊著不想嫁人,那一幕幕仿佛都如昨日一般還曆曆在目。

甄武歎了口氣,不知不覺中,他們在一起已經度過了好多年的歲月。

可在此之後,小六終是要開始屬於她為人妻,為人母的另一段嶄新人生了,她的運行軌跡,也要從趙國公府轉移到定國公府了。

幸好徐景昌看上去確實喜歡小六喜歡的緊,這讓甄武心中寬慰不少。

兩個小的感情和睦,比什麽都強。

那天晚上,甄武最後一次幫小六擦幹眼淚,也最後一次揉了一下她的小臉,故作輕鬆的勸解道:“小六長大了,哥哥為你自豪,從今往後你要好好和徐景昌過日子,不可再太過任性,若是有什麽矛盾記得要相互理解和溝通,當然也莫要讓徐景昌欺負了你…嗯…其實說到這點,哥倒並不擔心什麽,徐景昌又打不過你的,但徐景昌畢竟是男子,以後你需照顧著他的顏麵,莫要把徐景昌和小七一樣,壓在身下揍,傳出去不好聽,明白不。”

這話把小六說的撇起了嘴:“我曉得的,大哥就不要再說我了,娘和嫂嫂還有二姐她們都不知道念叨了我多久了,就好似隻有我不懂事一樣。”

甄武嘴角笑了笑,不過笑過之後,呼出一口氣,輕輕道:“等到…等到有閑暇的時候,記得多回家看看。”

小六本來止了眼淚,瞬間再次洶湧了下來,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想著再纏著甄武說些什麽的時候,可因為時辰緣故,被張玉清幾人強行拉走,去忙著準備明日的出嫁事宜了。

出嫁當日,因為趙國公府和定國公府的地位使然,所以兩家刻意低調行事,隻是邀請了雙方一些關係往來密切的親友參加,但即便如此,當日也辦的熱熱鬧鬧的。

等到這天結束。

甄武仿佛強光走失後,雙眼片刻的失明一般,又像一場極為激烈的遊戲,突然落幕一樣,整個心中都變的有些空**了起來,他沒事就在院裏發呆。

一連幾天,甄武才再次恢複到正常的心理狀態。

小六嫁了。

當初他答應張玉清的,隻剩下了小七。

他這個大哥,當的應該還算稱職。

……

之後的日子,甄武除了忙著講武堂的差事外,便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朱玉英和錦兒身上,兩人如今懷著孕,甄武迫不及待的希望會有一個女兒。

隨著兩人的肚子越來越大。

晚懷孕的錦兒卻先朱玉英一步,進了產房之中。

當日在眾位產婆和丫鬟的忙碌下,一聲嘹喨的哭啼後,甄武又多了一個兒子。

這讓甄武微微有點失望。

他不由的猜想,一連幾個都是兒子,難不成是因為妹妹太多,導致他沒了女兒命?

不過想歸這麽想,甄武依舊還是把期待放在了朱玉英身上,可不知道為啥,朱玉英的肚子哪怕從始至終都比錦兒的肚子更大,但就是遲遲不見動靜。

倒把甄武給累的夠嗆。

一直到半個多月後,朱玉英這才胎動,驚得甄武連忙讓產婆們去幫朱玉英。

朱玉英大抵是因為生過兩個孩子的緣故,這一次要比之前都順利,半天時間成功的給甄武生下了一個大胖女兒。

甄武看著他的大胖女兒,開心的簡直要飛起。

反倒是朱玉英有些不開心。

甄武問她:“咋啦?”

朱玉英頭一轉,不理甄武。

甄武也不計較,咧著大嘴笑的開心道:“我告訴你啊,少來這個樣子,這女兒我盼了好久了,往後你不許給我搞什麽重男輕女之類的作風,慢待了我的寶貝女兒,我可要和你急眼的。”

朱玉英回過頭瞪了一眼甄武,見甄武滿眼放在女兒身上,更來氣了,埋怨道:“都怪你天天念叨生女兒,我的本來是個大胖兒子的。”

這話把甄武說的笑了起來。

這不就是在誇他心想事成嗎。

不過,甄武看到朱玉英不高興,也不能真的不管朱玉英,勸說道:“你已經生了兩個大胖兒子了,還沒稀罕夠啊。”

朱玉英氣呼呼道:“多少個我也不嫌多。”

“好好好。”

甄武說道:“那以後咱們再接著生行不,咱倆都年輕,生兒子的機會還多著呢,隻是你確定不稀罕一下你的寶貝女兒?要知道她可是咱的嫡長女。”

朱玉英聽了這話,眼神中有些意動。

甄武見狀連忙說道:“你想想,你那麽好看,我也不醜,咱的女兒得多好看,等她大一點後,你可以可著你的心意給她梳頭,給她挑選服飾和首飾,到時候你把咱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不覺得有意思?”

女人大概對裝扮類遊戲都感興趣,朱玉英聽著聽著,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樂趣。

甄武小心的把女兒抱到朱玉英身邊給朱玉英看。

朱玉英看了兩眼,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柔和起來。

不過,朱玉英看著看著,突然想到一事,她沒好氣道:“這丫頭,還在我肚子裏就不聽話,之前就早該出生了,偏偏不願意出來,若是長大後指不定瘋成什麽樣呢。”

說到這裏,朱玉英看向甄武警告道:“你以後不許太寵她,我可不想好好的女兒,成了個無法無天的瘋丫頭,更何況她爹是大名鼎鼎趙國公,娘又是我這個永安公主,她上麵還有幾個哥哥,你若在府裏寵她,那她可了不得,若再和小六一個性子,怕是敢把京城給掀了。”

可出乎朱玉英預料,甄武聽了這話仿佛更開心了。

而且,甄武還眼中亮亮的,嘴裏念叨:“像她小姑的性子多好,掀京城就掀京城唄,誰還能和小丫頭計較,想讓我不寵著,那是不可能的。”

朱玉英眼都瞪直了,轉頭委屈的衝著張玉清道:“娘,您看他…”

張玉清嗬嗬的笑道:“你夫君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小就疼妹妹們,現下幾個妹妹都出嫁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女兒,你便由他吧,以後咱倆對這丫頭嚴一點就是了,娘站在你這邊,保教這丫頭不會太瘋。”

朱玉英見狀,隻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可是隨後,她看到張玉清看向女兒的眼神也寵溺的不行,心中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怎麽能信婆婆的話呢。

她這個婆婆也是個疼女兒的性子,如何會不疼孫女?!

朱玉英不由的看向了女兒,她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這小丫頭…看樣子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會是一個上天入地的性子。

她怕是很難管的住。

……

說起來甄武現在已經有了五個孩子,前四個都是兒子,給他們取名字這方麵,甄武向來有拖延的習慣,甚至想著大不了扔出一些核心價值觀來當名字,像什麽公正,文明,和諧,愛國,敬業,都合適。

甚至等到未來,後人們從史書上瞧見他甄家子弟的名字,也得感念一聲甄武的覺悟高。

至於小名,全都是朱玉英取的。

老大叫三月,老二正陽,老三長青,老四千繁,到了女兒老五,甄武說什麽也要自己取小名,朱玉英無奈便由著甄武了。

甄武想了好久,終於給他寶貝女兒取了一個久慧。

甄久慧。

這讓朱玉英鬆了一大口氣,心中直念叨不求多好,隻要是個正常名字就行,她是真怕好好一個閨女頂著個千殺,無敵,霸道之類的名字。

可是當有一天,朱玉英把這個想法告訴甄武後,甄武一拍腦門眼睛就亮了起來。

“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甄千殺,甄無敵,甄霸道,這他娘的哪個不好聽,說出去誰還敢打我閨女的主意。”

朱玉英看著甄武起身,驚慌道:“你這是要幹嘛?”

“改名啊。”

甄武興致勃勃道:“反正孩子才剛出生,名字好改,我這就去母親那邊,告知大夥久慧改名了。”

“別啊!”

朱玉英頓時徹底驚了,整張臉都黑了起來,連忙也起身向著外麵追去。

等到了張玉清哪裏,甄武話還沒說,匆匆跟過來的朱玉英就哭喪道:“娘啊,這事你可得千萬給媳婦做主,夫君要給您孫女改那種殺材的名字。”

張玉清懵了,當她聽完朱玉英的敘述後,她的臉色也黑了下來,當即瞪著眼罵起了甄武:“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成熟點,好好的一個閨女能叫什麽千殺,無敵的名字嗎,你要是敢改這種名字,我回頭就和媳婦搬出去住,你一個人守著你的國公府吧。”

甄武坐在一旁不說話。

張玉清看著甄武眼珠子還在轉,就知道甄武還在打著這個主意,最後憤憤道:“我告訴你,這事沒門,你給我熄了那份心思。”

甄武沒辦法,看著張玉清認真的神色,隻好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不過心中卻小心眼的想著,等到閨女長大後,非要和閨女告一狀,就說她的霸氣名字是被她娘和祖母取消的,她爹盡力了。

本來這事就此過去了,可沒想到不出幾日的功夫,這件事還傳了出去,二妹,四妹,五妹都還特地來府上把甄武念叨了一陣。

隻有小六回來時,嬉皮笑臉的說支持甄武,還說什麽她侄女就該有個霸氣的名字。

這讓甄武非常熨帖。

到底是有人懂他啊。

簡單想想,將來他的女兒指定出挑的容顏,加上出身不凡,若沒一個殺材的名字鎮住,哪能行。

家裏的這些女的,說到底就是眼皮子淺。

但事已至此,甄武也沒別的辦法,不能真犯了眾怒,隻好打消了給久慧改名字的心思。

可同時,他順勢也把更多的心思用在了差事上。

而這個時候,剛巧他們之前針對思州思南的布置,醞釀出了結果,思州和思南兩家掀起了大型械鬥,雙方傷亡的人數在短短幾日之間就飆升到了百位數。

對於此事朝廷早就準備好了,當天朝會過後,張武便率領五萬兵馬向著思州而去,而之後解縉,楊士奇等人也在同一時間忙了起來,全力支持張武過去後的改土歸流。

改土歸流。

顧名思義,改土司製度為流官製度。

這是朝廷對西南地區加大控製的不二法門,同樣也是民族融合的必然趨勢,而朝廷打破了土司製度,取消了一家一姓的專治,對當地百姓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他們以後也可以憑借著讀書科舉,和漢民一樣實現階級的躍遷。

而這一塊地方,也將如大明萬千其他疆域一樣,安排一任任官員來進行治理,接受著朝廷和民眾的共同監督。

八月,張武至思州。

當月張武以朝廷名義,叫停了雙方的攻伐。

可思州和思南宣慰使明麵上答應,但私下依舊械鬥不止,傷亡人數持續升高,甚至思州宣慰使聯合思南宣慰副使殺了思南宣慰使的弟弟,更是喪心病狂下,掘了思南宣慰使的祖墳,還把思南宣慰使的亡母的屍身拉了出來曝之於野。

這事鬧出來後,整個朝廷都震動了。

張武惱怒之下,直接出動大軍攻進思州,擒拿了思州宣慰使,可思州宣慰使不服氣,為了脫罪把思南宣慰使縊殺了其母的私密事說了出來,並讓其手下大肆傳播。

一時間整個思州思南亂成一團。

……

當甄武在京城曉得這事發展成這樣後,便把思州的問題,放在了一邊。

這些年思州和思南本就與漢族交融頗深,現在兩家土司掌門人都犯了這麽大的事情,思州思南改土歸流,已經勢不可擋。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永樂六年,夏。

朱棣置貴州布政司,治貴州宣慰司城,改湖廣布政司隸下思州宣慰司為思州府、黎平府、新化府、石阡府,思南宣慰司為思南府、鎮遠府、銅仁府、烏羅府,共計八府並入貴州布政司。

貴州自此建立,開啟了整個西南地區改土歸流的進程。

然而就在甄武為此事而感到開心的時候,一件噩耗從宮中傳了出來,瞬間震動了整個大明。

一朝國母,徐皇後徐妙雲在這個時候竟然崩了。

甄武一個晃神,差點沒有站穩。

他曾讓朱玉英多多關注過徐妙雲的身體情況,朱玉英也曾叮囑過徐妙雲身邊的人,讓她們關注著徐妙雲的身體狀況,甚至甄武因為徐妙雲的身體,還找相熟的太醫語重心長的談過幾次。

之後徐妙雲雖然也有犯病的時候,可一直一來也沒有出現過太過嚴重的情況。

甄武本以為徐妙雲的宿命也許會得到改變。

可…為什麽還是沒有逃得過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