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爾克部落內。

越爾克和李文疏正在暢想著未來,他們覺得他們借所有部落之勢,定能使李誠善和孟特穆低頭妥協,而當李誠善和孟特穆殺了甄武後,他們自然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大明,用這兩個部落來平息大明的怒火。

借刀殺人,又一箭雙雕。

李文疏對於自己想出這個辦法,陶醉的都他娘的認為孫子兵法該是他們朝鮮的才對。

可就在這個時候,轟隆隆的地震聲傳了過來。

兩人驚慌的匆匆來到外麵,第一眼便瞧見所有部眾都驚撼的看著遠方衝擊過來的大明鐵軍。

這…

大明鐵軍怎麽會在這裏?

他們怎麽可能突然的殺了過來?

兩人驚愕的根本不敢相信這一切。

下一刻,所有人全部驚叫的慌亂了起來,越爾克更是連忙集結部眾,可這時候即便集結了起來,也沒有時間逃命,部落那麽多老幼婦孺,他們青壯年若一心逃走,也將代表著再也沒有了未來。

隻能殊死一搏。

可他們哪裏有力量相搏。

明軍如同鋼鐵洪流一樣撞進了越爾克的部落之中,他們伴著風勢,伴著雨勢,仿佛如山傾一般無可阻擋。

雙方剛剛接觸上,局勢便呈現出了一邊倒的架勢。

這支明軍的將領是個孟善的兒子孟瑛,靖難時便隨著甄武和孟善常常討論一些軍情,如今人數更是越爾克的兩三倍,這種富裕仗,他腦子進水了也不會打輸。

他在馬上迎著風雨,看著大軍分流又合攏,如何包抄,如何斷對方後路,如何分割戰場,不漏一點破綻。

在他心中,甄武既然要滅其部眾,那就要滅其部眾。

鮮血在雨水中蔓延,慘叫在廝殺中起伏。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爾克部落越來越沒有了抵抗的力度,他看著冷漠的收割他的部眾的明軍,第一次後悔的仿佛要肝腸寸斷。

這些慘叫的可全都是他的親人,是他攢了許多年的家底,今朝就因為挑釁了一下大明,竟在短短時間內就遭遇到了雷霆一樣的打擊。

他真的是信了李文疏的鬼!

打到現在,哪裏有任何一個部落前來支援。

而李文疏在亂軍中正忙著左突右闖的想要突圍出去,這一刻他真的怕了,他再也不敢想著完美的完成這趟差事,光榮的回歸故裏,他也再不期盼能夠得到友人們的讚賞和吹捧了,他隻想安全的逃出去。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完全出乎他的所料,也超出他的想象。

冷酷,無情,幹脆,利索的大明軍戰鬥的方式,超出他所見到的任何一場戰鬥,這在他們民族是決計做不到的事情。

他著急,他急亂,他仿佛能夠預料到他的生命就要交代在了這場出使的差事中了。

可任他如何突圍,大明軍人都能迅速的鎖死他前進的方向,再次把他逼回戰場之中。

他想要哭,甚至想要衝著大明將領怒吼一聲。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大明是禮儀之國啊。

至於這片土地上其他的小部落之人,他們得知了越爾克部落被明軍突襲後,一個個驚得都差點跌了一個跟頭。

怎麽會這麽快?

這就是挑釁大明的下場嗎?

這就是大明對待挑釁者的態度嗎?

這一刻,他們別說支援了,嚇的都想要連忙收拾行李逃離此地,就像萬物麵對天公之時,他們麵對大明也隻能各自求生。

……

這一場戰鬥,發生的突然,結束的也很快,像極了一道讓所有人都驚懼的雷霆,突然乍響在這一片天地之間。

而這一道雷霆,不出意料的足夠震懾許多年,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再也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這裏的人民隻要還想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除了邀寵大明外,別無他路。

此刻孟特穆部落之中。

孟特穆集結著部眾,準備著隨時應變,這番動靜自然也驚動了躲在毯子裏的帝姬婭,她鑽出毯子,小心翼翼的來到帳口探著腦袋向著外麵看去。

就像驚嚇過後的動物,總是因為好奇心再次鑽出洞穴。

外麵的風雨不減頹勢,部落中的人帶著一種戰爭前的肅殺,帝姬婭好奇的招手叫來了一個往日的小夥伴。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不知道?”小夥伴問道。

帝姬婭搖了搖頭。

小夥伴賊眉鼠眼的向著外麵瞧了一眼,才小聲的在帝姬婭耳邊道:“朝鮮的那個小木被大明國公一刀砍了腦袋了,現在就掛在外麵呢。”

“啊?!”

帝姬婭驚訝:“為什麽他…他要殺小木。”

“我聽說是朝鮮人鼓動越爾克他們,聯合了一眾小部落打算屠了咱們部落,大明的趙國公聽到這話當時就怒了,說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怎麽能由別人欺負咱們呢,所以當場調集了大明軍隊,去剿滅越爾克了,你哥怕其他小部落支援越爾克,便集結了部眾,打算誰敢真的幫越爾克,就要他們好看,你哥還說了,以後肯定就沒有越爾克了,等到咱們這邊也建立了大明衛所,其他所有部落也都得聽咱們的,有人不聽,大明就幫著咱們揍他們狗娘養的。”

小夥伴說到這裏,神色中添了幾分眉飛色舞,他感歎道:“說起了大明的趙國公真仗義,當然也是真有本事,我阿塔魯今兒算是真心服了他,以後大明就是咱們最好的朋友,哎對了,再告訴伱一個小秘密,昨日我大著膽子去與趙國公說了兩句話呢,他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他說了以後我若是想去大明,他還可以帶著我去大明玩呢,聽說大明那邊熱鬧的很。”

帝姬婭聽到阿塔魯稱讚甄武,本能的就不開心。

“哼,你明知道我討厭他,你還敢去找他說話,以後我再也不和你耍了。”

阿塔魯撓了撓腦袋,皺眉道:“帝姬婭,你不要耍小性子,趙國公真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是很好的朋友,你討厭他是不對的。”

帝姬婭氣急敗壞道:“阿塔魯,你變了,以前我說什麽,你都相信的,你現在竟然為了一個漢人,都不怕我不和你耍了。”

“我怕是怕,可…”

阿塔魯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道:“可你說的話,有時候真的是不對的。”

“我說什麽話不對了。”

“你之前還說李文疏是很好的人呢。”阿塔魯說道,而他提起李文疏後,語氣中不由得蘊含起一絲怒氣:“那個李文疏自來了咱們部落,咱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可他呢?轉頭竟然聯合別人想要屠滅咱們部落,這樣的人哪裏好了,我曉得你有些看上了他,也曉得你不會看上我,可我還是要說,李文疏他是我們部落的仇人,你若要嫁人,我寧願你嫁給趙國公呢,他不僅比所有人都能打,還會替我們出頭,這樣的人,即便你嫁了,我也會祝福你們,其他人我阿塔魯第一個不服氣。”

“呸,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再說,我嫁給誰,輪得到你服氣不服氣嗎!”帝姬婭瞪著一雙眼睛,氣急敗壞的像炸毛的貓咪。

可這話卻把阿塔魯說的眼中黯淡了不少,不過他也習慣了,舔狗不怕打擊,他隻是一晃神之際,便又恢複了過來。

隨後兩人在帳中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風雨中又衝進來一個小夥伴。

這個小夥伴一進來,就是一個大消息砸了下來。

“帝姬婭,帝姬婭,外麵來了一個大明將領,好像已經把越爾克整個部落給滅了,連帶著越爾克和李文疏他們全部被綁著送到了趙國公的大帳之中了。”

帝姬婭和阿塔魯驚訝的同時站了起來。

已經…已經滅了?

而這個時候,李誠善和孟特穆看著被俘虜送過來的越爾克和李文疏,他們兩人心中也是久久難以平靜。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兩炷香?還是三炷香?

一個與他們大小相仿的部落,竟然就這般輕而易舉的被大明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

這…

他們想過大明很恐怖,可從沒有想到大明竟能恐怖到這個地步。

越爾克整個部落甚至想要逃跑都沒有機會逃跑。

想到這裏。

他們兩人不由的都看向了甄武,這個趙國公也比他們想象的要恐怖很多,不僅勇力無雙,更是智慧超群,他暗中調集大明軍隊,竟然全部瞞過了他們的眼中不說,還早早的預料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要知道他們之前都還一頭霧水呢,而甄武卻已經做全了準備。

這是多大的差距。

未卜先知?算無遺漏?

他們兩人看向甄武的眼神,敬意越發的濃鬱了起來。

而甄武此刻正在和孟瑛說著話。

甄武笑著擁抱了一下濕漉漉的孟瑛,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你爹讓你過來,還真是妥當,不愧是咱右軍出來的人,不錯,這次做的真不錯,時間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不少呢。”

孟瑛笑了笑道:“提前就一直在做謀劃,若是不能做到這個地步,那不是有愧國公的教導了嗎。”

甄武哈哈笑了起來。

孟瑛再次開口道:“國公,這次活捉了不少婦女和幼童,你看這些人是不是也…”說著孟瑛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甄武想了一下道:“算了,滅其部眾歸滅其部眾,戰利品不能自己也砸了,這樣吧,把他們全部遷到遼東去,分散發給下麵的兄弟們吧。”

“這…兄弟們不見得想要啊,平白多兩口人,好看的也還罷了,不好看的那不是添堵嗎。”孟瑛說道。

甄武翻了個白眼道:“真他娘的,白給媳婦都不要,夜裏先不說了,白日裏幫著放馬牧羊種地,那樣不好使,一群眼皮子淺的貨,你和他們說回頭領了媳婦和孩子的,賞銀多給三成,這樣老子還不信他們不樂意。”

“這準樂意。”孟瑛笑了起來,隨後開甄武玩笑道:“國公要不先挑兩個好看的?”

“滾你娘的,這話你敢不敢回頭去我家裏說一句。”

孟瑛一下子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那我可真不敢,不說別的,小六姑姑也要追著揍我。”

他和甄武雖然年紀相差不是特別大,但是因為甄武和孟善同輩相交,所以他隻能跟著降一個輩分。

甄武聽到小六,頓時更開心了幾分:“還別說,這還真是小六能幹出來的事。”

孟瑛偷偷在心中道,什麽叫真能幹出來,這種事早已經幹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北平城內沒被小六揍的軍二代,那還算個屁的軍二代。

而且還沒人敢還手。

甄武寵這個小六妹,那是出了名的寵。

“得了,先不和你聊了,先辦正事。”說完,甄武轉頭讓人把李文疏和越爾克提溜了過來。

李文疏這時候已經嚇的腿都軟了,相比之下越爾克還有幾分硬漢的模樣。

倆人剛剛被人押到甄武麵前,李文疏就連連磕頭的讓甄武饒他一命,甄武最瞧不起這樣的貨色,本來還想和他說上兩句話,頓時也沒了心情。

他揮了揮手,嫌棄的說道:“這個先砍了去吧,看到就他娘的心煩。”

磕頭的李文疏,一下子就懵了。

他在求饒啊。

這不合常理的呀。

要砍也該砍,還在不服氣的越爾克吧。

甄武又嫌棄的揮了揮手:“趕緊的,看一眼就添堵。”

程良連忙把李文疏拉了下去,隨著外麵一聲慘叫,李文疏的命走到了盡頭,甄武看向孟瑛說道:“你讓人把人頭給我送到朝鮮去,他娘的,背後想暗害我,你讓朝鮮那個什麽王室,給老子一個交代,要不然老子過兩天就打過去,一群什麽玩意,最他娘的討厭這種沒點斤兩,還一直上躥下跳的民族。”

孟瑛應聲,揮手叫來了幾個手下,吩咐了一番,讓人把李文疏的人頭和甄武的話送去朝鮮。

這時候,甄武已經看向了越爾克。

越爾克並沒有被李文疏的死而被嚇到,他梗著脖子看著甄武道:“我是不該惹你,害了我部眾族群性命,但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甄武點了點頭,他就是喜歡桀驁不馴的大兄弟。

他開口說道:“看在你還算硬氣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若是你能幫我解惑,那麽你部落之中被我們活捉的那些女子和小孩,我便留他們一命,並且給他們一個妥善的安排,雖然以後他們不會再和蒙古有什麽關聯,但是至少血脈都能遺傳下去,當然你也可以不幫我解惑,我送你們全部部眾齊整整的一塊去地府,如何?”

本來甄武已經打算放過的女子和小孩,甄武順手就拿過來威脅越爾克。

這對甄武來說稀鬆平常的事,他也想見見桀驁不馴的大兄弟,在這種威脅下,還能不能接著桀驁不馴。

而孟瑛對甄武的作風也是見怪不怪,他這個老領導,對敵人嘴巴裏向來蹦不出幾句實話來。

越爾克大怒:“你還是不是男人,竟然連女人和小孩也不放過,你會受到長生天的懲罰的。”

“不不不。”

甄武搖頭道:“是你不放過他們,我說了,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

越爾克一瞬間仿佛受到了侮辱一樣,他可以承認失敗,但他接受不了甄武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施舍他什麽。

然而,命運總是會強加給他不得不接受的東西。

這個施舍,對於他來說,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最終,越爾克心氣徹底的散了。

“你要問什麽?”越爾克說道。

甄武沉默了一下,才再次開口:“我想知道你們為何遷徙到這邊?”

越爾克一愣,沒想到甄武會問這個問題,下一刻他的臉上浮現出一些糾結。

甄武敲了一下桌子道:“提醒你一句,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想好再回答,若是我發覺你有一點欺瞞我,那麽你部落當中的那些女子和小孩,我可不敢保證是不是會比你更先見到長生天。”

“你…”越爾克再次大怒,可隨後又硬生生憋了下去,他也清楚他生氣於事無補。

甄武看著越爾克慢慢的陷入沉思,也沒有逼他。

過了半晌。

越爾克抬起頭來說道:“鬼力赤在今年自稱蒙古大汗,這件事你知道吧。”

甄武點了點頭,鬼力赤這些年一直和殘元勢力相互攻伐,從額勒伯克到額勒伯克的兒子可汗坤帖木兒,在今年算是徹底打敗了可汗坤帖木兒,對外自稱為新的蒙古大汗,棄大元國號,改為韃靼。

越爾克接著說道:“可鬼力赤不是黃金家族的人,他還殺了可汗坤帖木兒,這讓我如何服他,所以我便帶著部眾遷徙到了這邊。”

科爾沁部向來是擁護黃金家族的,其中有人不服鬼力赤,倒也可以理解。

不過,下一刻甄武眼中一亮,他抓住了越爾克話語中蘊含的隱藏信息,他問道:“不服鬼力赤的人很多?”

越爾克抬頭看向甄武,在甄武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下,最終點了點頭。

可接下來越爾克的話,讓甄武徹底震驚了。

“鬼力赤雄心勃勃,想要建立黃金家族同等的大業,有不服他的部眾全部被他和阿魯台鎮壓了下去,並且鬼力赤還讓阿魯台去聯絡西部各部以及奴兒幹地區各個部落,想要讓他們如同依附大元一樣,全部再次依附鬼力赤。”

說到這裏越爾克看著甄武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道:“我知道你大明一直把我們當做心腹之患,不怕告訴你,我們同樣一直在想著重歸漠南以及江北江南等地,你可以等著,等到鬼力赤統一了各部後,定然會與你大明決出個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