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許久未見,積壓了太多的情緒,一朝得到釋放時,才顯得那般急促和有力。
甄武腦袋埋在朱玉英的脖頸處,吻著她精美雪白的鎖骨,微微喘息著,也平複著血液中的激流。
朱玉英也如一隻消耗了所有氣力的小貓,軟軟的享受最後的餘味。
片刻後。
朱玉英察覺到甄武有翻身的動作,猛地伸出兩個細長的胳膊,緊緊的抱住甄武的脖頸,不讓甄武動彈。
“我想這般抱著夫君。”她軟軟的聲音響起,帶著對甄武無盡的眷戀和依賴。
甄武輕輕的笑了一下,柔聲道:“我那麽重,一直壓著你,你如何受的了。”
“我受的了。”
朱玉英想也沒想就急慌慌的說道,隨後她雙臂又用了用力,呢喃道:“這樣抱著夫君,妾身才覺得心裏踏實。”
甄武知道這些日子朱玉英心中定是極為擔憂,心疼之下,憐惜之心也越發濃鬱,他微微撐了一下身子,仍然與朱玉英緊緊抱在一起,卻不使自己所有的重量全部壓在朱玉英的身上。
然後,他安靜的聽著朱玉英訴說著這兩年她的經曆和心境。
朱玉英大抵是藏了太多太多想要說給甄武聽的話,所以在這夜深人靜之際,無人打擾之時,話頭一開,便再也止不住。
她說著她如何的思念甄武,又說到家裏變化的點點滴滴,還說起她聽到戰報的緊張和激動,話語中沒有邏輯關係,她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甄武也不在意,朱玉英說什麽他便聽什麽,遇到感興趣的也會出口詢問一兩句。
隨著時間流逝。
不知道說起什麽,朱玉英提到了張柔甲。
“張姑娘?”甄武疑惑道。
朱玉英納悶問道:“夫君認識張姑娘?”
甄武點了點頭,然後把他結識張柔甲的經過,以及重傷再遇張柔甲的事情全部講給了朱玉英。
朱玉英不時的驚呼兩聲,隻覺得她那些家長裏短,和甄武的戰場生死而言,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經曆。
等到甄武講完,朱玉英才輕舒了口氣:“謝天謝地,還好夫君遇到了張姑娘。”
甄武點了點頭,歎道:“說起來,咱家和她淵源頗深,母親曾有一個義兄,多年來一直未忘恩情,而張姑娘的父親,便是母親的義兄。”
“啊?那這麽說張姑娘還是咱們的表妹?”朱玉英疑惑的接著道:“那張姑娘為何南歸時,也不與我們言明呢,她若言明,母親定極為歡喜的。”
甄武吃驚道:“她已經南歸了?”
朱玉英點頭。
甄武歎道:“我此次北上,也有意打探她的下落的,沒想到竟又錯過了,不過想來她是要回安慶老家,如此也能與她父親重逢,倒也不算什麽壞事。”
說完,甄武又歎了口氣:“至於她不與你們言明,估計她也不清楚咱家與她的淵源,或者有什麽顧慮和其他想法,那我也不得而知。”
夜裏,房間中視線不佳,可適應了黑夜的眼睛,依舊能夠捕捉到身邊人臉上的一些變化。
朱玉英聽到甄武的兩聲歎息,心中細膩的便猜想到這個表妹與甄武可能有些糾葛。
不過她心中倒並未此緊張什麽,一來她是郡主,從來不擔心她的地位受到挑戰,另外更主要的是這些年下來,她自認清楚甄武的性子,也自認了解甄武對她的感情,這種感情已經從愛情中逐漸升華為再不可割舍的親情。
她相信甄武不管如何,都不會忽略與她的感情,她有這個自信。
也是這種自信,能讓她坦然的麵對這個事情。
隻不過,她依舊再次用力的抱了抱甄武,她沉默了良久,想了良久後,才開口道:“夫君,若是遇到合適的女孩的話,夫君便把她納進門來吧,妾身不會生氣的。”
嗯?
“為什麽說這個?你怎麽也要學做那種賢惠人?”
朱玉英抿了抿說道:“不是妾身要學做賢惠人,是妾身曉得知足,妾身嫁給夫君也有七八年時光了,這些年夫君待我如何,我心中明白,可夫君總不能一直隻守著妾身的,要不然總惹旁人非議,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這個年代,以甄武的地位和錢財,不納妾確實惹人非議,這點在所難免,而且別說這個年代了,即便是後世某個年輕富豪若隻談一個女朋友,還是一心一意的,也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甄武是在乎旁人非議的人嗎?
若他是在乎旁人看法的人,他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了。
甄武搖了搖頭道:“咱們久別重逢,你和我說這個?有這個功夫,咱們不如再生兩個孩子呢。”
朱玉英臉色再次微紅起來。
……
第二天,因為昨日的操勞,日上三竿後,甄武才幽幽的轉醒過來,他習慣性的摸向旁邊的朱玉英,發現朱玉英早已經起床了,反而摸到一個小小的肉胳膊。
甄武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黑白分明,又充滿好奇的眼睛,甄武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極為開心的笑顏。
這小胳膊是他兒子的。
不知道啥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兒子抱到了這邊,讓他一睜眼就瞧見他兒子,真的是驚喜萬分。
此刻小三月正安靜又好奇的看著甄武,當看到甄武醒了過來時,臉上立時浮現出一抹驚慌,條件反射的扭頭,求助的看向坐在梳妝台前的朱玉英。
朱玉英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爹爹嗎?現在爹爹回來了呀。”
甄武看到兒子這個反應,心中突然有些愧疚,說起來這有點奇怪,他家小七當年也是小不點的時候,他也曾常常出征,回來後,因為陌生也曾嚇的小七不敢親近,那時候他心裏沒有一點愧疚之念。
如今換成了他兒子,心中反倒覺得對不起兒子。
看來弟弟和兒子到底是有區別的。
不過也幸好,甄武在小七和小六身上積累了不少哄小孩的經驗,如今對付起自己兒子倒是手到擒來。
倆人窩在**,加上朱玉英的助攻,沒一會兒,小三月就爹爹,爹爹叫的順溜的不行,而且高興到一定份上後,還讓人把他的一堆小玩具拿了過來,鋪在**一一顯擺似的給甄武介紹。
這個是七叔送的,那個是六姑送的,還有朱高熾,張氏,二賢,四妹,五妹他們這些人送的,把介紹這些玩具的小三月說的眉飛色舞。
正在爺倆玩的正開心的時候,錦兒來稟報說張氏帶著朱瞻基過來了。
甄武一愣,隨口問一旁的朱玉英道:“她們經常過來?”
朱玉英點頭道:“三月和小侄子比較投緣,而且有時候也去王府聽道衍大師教導,所以常在一起玩。”
甄武點了點頭,其他的也沒再多說什麽,便由著朱玉英帶著兒子去見張氏和朱瞻基了。
當張氏見到朱玉英後,她們還沒說幾句話,朱瞻基和小三月已經抵著小腦袋說起了了小孩子之間的悄悄話了,張氏和朱玉英也不管倆小的,任由他們兩個自己找樂子玩耍。
而朱瞻基對甄府也不陌生,不一會兒就和三月在家裏到處亂跑了起來。
不過,他們玩鬧了一陣後,便又覺得無聊了。
朱瞻基這時眼睛一轉,提議道:“三月,咱們要不去找若霖妹妹玩?”
三月搖了搖頭:“她最煩人了,不去找她,而且娘她們也不讓咱們出府玩。”
“沒事,咱們偷偷去,我讓人送咱們過去,他不敢告訴我娘。”朱瞻基說道。
三月還是搖頭,表示興趣不大,不過他的意誌並不堅定,被朱瞻基纏磨了一陣後,三月就被朱瞻基說動了。
於是倆小孩,一個五歲,一個四歲,賊兮兮的向著府外溜去。
而他們剛剛打算往外麵溜,一直在堂屋說話的朱玉英和張氏倆人就聽到了下人的稟報,但是朱玉英兩人還沒來得及阻止時,甄武已經一手提溜著一個,把朱瞻基倆人提溜了回來。
倆小不點也是夠天真的。
甄武找到朱玉英和張氏後,把朱瞻基倆人扔給他們各自的娘後,沒好氣道:“到底是男孩,這才多大,就這麽淘氣,還敢往府外溜。”
朱玉英和張氏看著各自兒子耷拉著腦袋,都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說吧,想出去幹嘛?”甄武問道。
朱瞻基小腦袋一扭,不願意搭理甄武,三月倒老實的說道:“表哥想去找若霖妹妹玩,所以我們才想出府的。”
若霖是張武和二賢的女兒,比三月還要小一歲,都不是什麽外人。
“就這事?”甄武愣了。
三月點頭。
甄武沒好氣道:“想去找她玩,不會和我們說嗎?”
“娘不讓出府玩。”三月說道。
額。
甄武一下子被憋住了,他看了看朱玉英,又看了看張氏,明白她們當娘的心思,恨不得兒子一直在眼巴前才行。
這甄武也沒法說什麽。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教育道:“以後你娘不讓的,可以來找爹說。”
三月眼睛一亮。
朱瞻基小腦袋也一下子扭了過來,清脆道:“大姑父讓我們出府玩嗎?”
朱玉英和張氏的眼光一下子全部看向了甄武,其中警告的意圖非常明顯,甄武訕笑了一聲道:“我也不讓,不過我可以想辦法,這樣吧,我讓人去把若霖接家裏來,你們在家裏玩。”
三月尚未怎麽,朱瞻基激動的一下子從張氏身邊掙脫,跑過來抱住甄武道:“大姑父,你真是太好了。”
甄武有點懵了。
好家夥。
剛才不是還不想理他的嗎?!
這會兒就抱上了?
不虧是朱家的種,是他娘的現實。
隨後,甄武安排了一番,然後和朱玉英和張氏說了一聲,便出府了,今日他還有其他的事,不能一直在家裏陪著老婆孩子。
甄武一路上溜溜達達的來到了伯娘唐氏的宅子前。
他看著這座有些清幽的小宅子,歎了口氣走了進去,一個家沒了男人,在這個時代裏,也就沒有了向上的心氣了。
伯娘見到甄武後,有些吃驚,她放下納了一半的鞋底,起身道:“大武怎麽這會兒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今日要忙一陣呢,尋思午後再去家裏見你呢。”
“這次回來沒什麽公務要忙。”
甄武說著,然後陪著伯娘坐到了一邊,笑道:“伯娘最近怎麽樣?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嗎?”
“我能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侄媳婦待我極好,就是這院子裏總歸有些冷清。”說到這裏,伯娘看向甄武道:“倒是你要多注意身體,萬事小心些,莫要讓我們太過擔憂。”
甄武點了點頭應是。
然後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後,甄武才說到正事:“伯娘,我今日過來,是想讓伯娘也收拾收拾東西,和我們去京城居住,然後咱們去京城的時候,順道去一趟無極。”
伯娘本來剛拿起鞋底,打算邊說話,邊走上幾針,可聽到無極這個字眼,手上的動作頓時止住了。
她有些期待,有些忐忑道:“時機成熟了?你剛封了大官,就回去報私仇,合適嗎?不會影響到你吧,若是有影響咱們就再拖拖,反正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伯娘等得及。”
甄武笑了笑道:“伯娘不必擔心,就憑老家的那些跳梁小醜,對我產生不了影響,若不是之前戰事緊張,我順道走一趟無極也能解決了他們,如今戰事已平,也是時候讓他們欠咱家的全部都還了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伯娘連歎兩聲,隨後急慌慌道:“那我這就收拾東西,啥時候走,你讓人來和我說一聲就好。”
“不著急,有時間收拾。”
甄武擺了擺手道:“另外還有一事,想和伯娘商議一下。”
“啥事?”
“我想順道回去再修繕一下祖墳,另外也想把我父親遷入祖墳裏麵,這些年他在外麵飄著定然也覺得孤苦,而且我母親也與我說過我父親的心思,他之前與家裏雖說賭氣,可一直也想讓爺爺原諒和理解,爺爺的性子和想法,我也聽您說過,老爺子性子傲,不願意和我父親說軟話,導致他們爺倆生前有些遺憾,若是葬到一處,他們也有時間好好念叨念叨,隻是不知伯娘是什麽想法。”
伯娘笑道:“這是好事啊,我還能有什麽想法,再說你如今做得了咱甄氏的主,你拿主意就成。”
“那行,那咱們這一趟就先花錢修繕一下,然後再選吉日,把我父親遷入祖墳。”甄武說道。
伯娘點頭。
之後,甄武又陪著伯娘聊了一會兒才出來,等到他走後,伯娘的情緒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她想到當初程濟闖入家中的情景,想到當時那些小人惡心的嘴臉,本來早已淡化的恨意,逐漸又升騰了起來。
而甄武此刻望向無極的方向,心情也略顯激**。
老爺子的血,是他欠下的債。
他必須要讓那些小人付出代價,才能還得了老爺子的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