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夜間守衛,除了專門護營的百戶外,還有軍士百戶輪班協防,左衛營今夜剛好輪到倪諒的百戶協防。

更巧的是右衛營協防的百戶柯靖是他的好友。

所以,夜半時分,倪諒便來到右衛營與柯靖閑聊,好打發一些時間。

此刻,柯靖看著倪諒的神色,意味深長的笑道:“隻是誤會?”

他清楚他的好友。

若不是厭惡的很,定然不會流露出這幅表情。

倪諒沒有解釋。

柯靖把視線重新投向了營地門口的甄武身上,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道:“這個人最近在我們右衛營,可出了不少風頭。”

“什麽風頭?”倪諒有點興趣的問道。

柯靖冷哼一聲:“嘩眾取寵罷了,倒是我們千戶有幾分看重,說到底不過一個小小的總旗,舍得花力氣表現而已。”

說到這裏,柯靖饒有興趣的看向倪諒問道:“既剛好和你有些誤會,不若刁難一番?”

倪諒也有些意動,思索了一下道:“倒也可以,隻是千萬別鬧大了。”

柯靖哈哈一下道:“隻是一個總旗,能鬧多大。”

說完,邁步向著營地外麵走了過去。

甄武這時候正在懊惱,出來的時候沒帶軍士憑證,隻帶了出營條子,本來想著就在外待一夜,有個出營條子就足夠了,誰能想到今天會遇到這麽多事情。

又是搏殺,又是爬山。

天知道不小心丟在了哪裏。

其實若是他白日裏歸營,即使是丟了條子,也無大礙,可此時偏就已是半夜,他的身上更是血跡斑斑。

饒是他說破了天,護營軍士,仍舊對他異常警惕。

最後沒辦法了,甄武隻好道:“若各位仍舊不信,可差一人,去尋譚淵大人過來,亦或者我們百戶中任意一人都可,足以辨別我的身份。”

這…

幾個軍士有些猶豫,畢竟此刻是半夜,誰願意去做吵醒人的倒黴差事。

就在這個時候,柯靖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大半夜帶著血跡在大營門前鬼祟,有什麽可囉嗦的,給我抓起來再說!”柯靖冷聲吩咐道。

幾個守夜軍士聽到聲音,扭頭看到是自家百戶,連忙抱拳:“遵命。”

隨即,便向著甄武圍了過來。

甄武本能的退了兩步,擺出防禦的姿態,他驚訝的看向柯靖,不明白何至於此,要想證明他的身份,雖說可能麻煩,但絕算不上困難。

為什麽還要抓起來。

甄武還沒想明白,就又聽到柯靖冷哼:“若膽敢反抗,就地絕殺。”

大雪紛紛下,幾人迅速的衝著甄武撲來,甄武哪裏還敢耽擱,連忙舉手,卸下防備,任由撲過來的軍士把刀卸下,控製住自己的雙臂。

“帶下去。”柯靖冷聲道。

甄武連忙喊道:“大人,且等一下,下官願配合調查,可煩請大人差人通知一下譚淵譚大人,他可證明我的身份,這真的隻是誤會一場。”

“是誤會嗎?嗬嗬。”柯靖冷笑,揮了揮手,讓人帶甄武下去,不再言語。

甄武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

說起來,人家百戶也沒做錯什麽。

軍營何等重要。

來路不明的人自然是先拿下再說。

但…

甄武隻能暗罵自己倒黴,竟然碰上了一個鐵麵無私的百戶守夜。

幾個軍士直接把甄武帶到了軍法處關了起來,他現在隻能期望會有人去通知譚淵,要不然他真得在這地方待上一夜了。

等著等著,甄武泄氣了。

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過來的跡象。

嗬。

甄武自嘲的笑了笑,剛剛救了郡主,獎賞還沒落到手,苦頭倒先吃上了,還真是吃的苦中苦,才能人上人。

上?

嗯?

甄武苦中作樂的搖了搖頭,隨後便把這些念頭拋出腦後,他向四周瞧了瞧,這地方還真是簡陋,別說被褥了,連床都沒有,更要命的是牆上還有個窗口,呼呼透風不說,連帶著把雪花吹落在裏麵,落了一攤。

甄武緊了緊了衣服,把下巴縮在衣領裏,找了個還算避風的角落,窩了下來。

這一天下來,他早筋疲力盡,沒一會兒,便有些昏昏沉沉。

可剛睡沒多久,突然一個激靈,又被凍醒了。

甄武努力的又把身子團了團,再次閉上眼睛。

就這樣,睡一會兒,被凍醒,再睡一會兒,再被凍醒的情況下,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

半夢半醒的甄武,隱約聽到外麵的操練聲,睜開眼疑惑的眨了眨眼,可下一刻,猛然的站了起來。

他向著窗外看了看天色,早已經天色大亮。

隨即,眉頭皺了起來。

事情不對。

昨天晚上,若說不願意處理他的事情,他可以理解,可是這都第二天了,依舊沒人過來,這就有點不太對了。

甄武衝著外麵喊了喊。

一個執法軍士走了過來。

“什麽時候能放我出去。”甄武問道。

“你犯了什麽事?”執法的好奇的問道。

“我沒犯事。”甄武無奈道:“昨晚我歸營,把出營條子丟了,所以暫時扣押在這裏,你可以去尋一下譚淵譚大人,我的身份自然就清楚了。”

執法的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甄武,隨後搖了搖頭道:“昨晚守夜的柯大人還未移交你的事情,我們不能聽你說就信了呀。”

“那你們說怎麽辦?”

“等柯大人過來把你的問題交代了,如果真的隻是你說的,那麽核實一下就可以了。”

“那你們去找柯大人啊。”甄武無語道。

執法的攤了攤手:“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軍士,怎麽找?你就耐心等等吧,興許柯大人有事耽擱了。”

“如果他一直不來呢?”甄武臉沉了下去,他仿佛感覺到,這個柯大人可能不是特麵無私,是有點問題。

鐵麵無私的人,怎麽可能疏忽了自己的差事。

“不會的。”執法的搖了搖頭,隨後便不再搭理甄武,轉身離開。

甄武陰沉著臉,細細琢磨著。

可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隨著時間流逝,柯靖竟一直沒有過來,就這麽任由甄武無人過問的關在軍法處。

甄武臉色越來越冷。

嗬。

我倒要瞧瞧,打算讓我在這裏關多久。

……

而此時北平城,燕王朱棣帶著一隊人馬,正從北平城踏馬而出,直奔軍營。

其中還帶著一臉好奇的朱棣次子,方才十歲的朱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