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張玉清。

張玉清來到前院,看到這麽多人,頓時嚇了一跳,忙問甄武:“老大,這是怎麽回事?”

甄武忍下心中的憤怒,溫和的說道:“沒事。”隨後,轉頭看向二賢道:“你帶咱娘回去休息,等我處理完了,

再去與你們說話。”

二賢點了點頭,拉著張玉清就往內院走,張玉清看了看,臉上掛滿了擔憂,但還是聽話的隨著二賢去了內院。

等到了屋裏,張玉清坐下後,沒有說話,她曉得是出了事了,

但也曉得不能給老大添亂,她心裏裝滿了擔憂,望著前院的方向,一動不動。

而前院。

甄武仿佛沒有感受到那種逐漸尖銳起來的氣氛,又仿佛根本沒有發覺一層又一層撲麵而來的陰謀。

“又包庇?”

甄武冷笑一聲,隨後咧著嘴道:“那你便當我是包庇吧。”隨後語氣一寒,仿佛帶著壓抑的怒火吼道:“梁方,你去通知張武,讓他給我帶人過來,馬毅取刀,我看今天那個不要命的敢往裏麵闖。”

所有人頓時一驚。

誰也不曾料想到甄武會這般大膽直接承認包庇。

中衛鎮撫為首的那人,在短暫震驚後,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們一直以來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惹怒甄武,讓甄武做出失智的抉擇,

從而引來燕王的震怒和責罰嗎。

眾口鑠金下,燕王不會保這麽一個公然仗勢謀私的人。

而一旦甄武失勢,

沒了燕王的看重,他的生死,還會有人在意嗎?甚至再激怒激怒甄武,也許朱棣就會砍了甄武的腦袋。

然而,他們的這些打算,甄武真的不明白嗎?

甄武明白,而且比誰都明白,但是蒙駒他們顯然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蒙駒早已經不被朱棣信任,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管做什麽,說什麽都會被朱棣所懷疑,而老三本就沒有誤殺人,還有什麽好怕的。

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滴水不漏的栽贓,即便謀劃的再小心,再周全,可是隻要下力度去查,肯定能夠查出端倪。

更何況,王府的人正在查蒙駒,甄武相信王府的人,會在調查當中,幫老三查清楚事情真相,還老三清白。

隻要王府的人證明老三是清白的。

那甄武現在包庇的舉動,在朱棣眼中還是包庇嗎?至於其他人的看法,說句實話,在這個年代真的不重要。

並且甄武此舉還有深意,他要配合蒙駒他們把事情鬧大,給他們機會,讓蒙駒他們這些人以為有機會弄死甄武,然後親自下場開始活動才行,現在這個人分量不夠,給甄武造不成什麽麻煩,他堂堂千戶,可以不給他麵子。

甄武要借這個機會,把隱在暗處那些別有二心的家夥,全部引出來。

這也是朱棣讓他和蒙駒攀交情的意義。

順著蒙駒這張確定狼人的牌,找出其他的狼。

要不然留他做什麽?!

甄武眼中閃動著光芒,他看向發愣的梁方和馬毅,沉聲道:“還不快去!”

梁方和馬毅一咬牙,立馬開始了行動。

老三卻同樣驚訝的衝著甄武說道:“哥,你不用這樣,大不了我跟他們走一趟。”他知道,甄武這般強保他,是要擔責任的。

“我做事,有你說話的份?”

甄武臉上露出猙獰:“你也給我回內院。”

“哥。”老三大急。

“給我回去。”甄武怒吼。

這時,馬毅飛快的取了刀走了過來,站到老三身邊勸道:“三爺還是聽話回去吧,別影響大爺做事。”

他自小生長在王府,察言觀色的水平比一般人要強,而且他自來了甄武家中,特意了解過甄武的做事風格,曉得甄武並不是衝動之人,做事往往胸有成竹。

可老三此刻想不到這些,隻覺得大哥為了保護他,不惜正麵對抗鎮撫所,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甄武暗罵沒出息,走過去把馬毅遞過來的刀,撈在手中,對著馬毅道:“你把他帶回後院。”

說完,甄武再不管老三。

他看著中衛鎮撫的人,嘴角含著冷笑,噌的一聲抽出腰刀,單臂舉刀指向那人,帶著森然的殺氣道:“你要不要闖一下試試,看我敢不敢斬你。”

那人沉聲道:“甄千戶就不怕不好收場?”

甄武不屑的笑了兩聲,仿佛已經失了心智,為了弟弟不顧一切的癲狂模樣:“今天誰來都帶不走我弟。”

……

燕王府,朱棣書房裏。

“回稟殿下,甄千戶已經派人調集部下張武,現在雙方還在甄千戶家僵持著。”

朱棣點頭問道:“甄武家老三是什麽情況?”

楊璟回道:“當時咱們剛好有人跟著蒙駒內侄,打鬥場景親眼得見,傷勢皆不致死,確實是被蒙駒冤枉栽贓的。”

“那你說甄武搞這麽一手是為什麽?不願意交給蒙駒,完全可以交給謝俞,謝俞是他們右衛的,總冤不了他老三,為什麽非在家中硬抗?”

楊璟沒有說話。

漸漸的,朱棣眼睛亮了起來,隨後一拍桌子站起身道:“通知下去,盯緊蒙駒家裏所有人,哪怕是蒙駒家裏的一條狗,我也要知道它去了哪裏,見了誰,我倒要看看這次能露出多少人。”

楊璟應是,連忙下去安排。

朱棣嘴角含笑道:“敢把自己置身旋渦中心,夠膽,不過這樣還不夠,我再配合你一下,就看你這次能逼出多少人來。”

隨即,朱棣叫來三保,吩咐道:“傳下去,告訴他們我偶感不適,誰都不見。”

……

整整一下午。

甄武家中來了很多的人,右衛來了一些關心甄武的人,他們過來勸說甄武不要這麽硬抗,情真意切的給甄武分析,事情鬧大了對他不好,若是惹到燕王出場,他們便是想要維護老三,也不好維護了。

中衛來了兩個千戶,都給甄武施壓,同時話裏話外刺激甄武,暗戳戳的火上澆油,甄武也配合他們,表現的怒火難消,不顧一切也要抗法的架勢。

而除了中衛和右衛,出乎甄武所料的,竟然還來了一個左衛的指揮僉事,甄武冷眼看著這人,沒一會兒心頭便已然明白,也是蒙駒他們的人。

這些人的力量還真不小。

甄武冷笑的看著這些人,當他曉得朱棣不見任何人時,就已經明白朱棣的意思了。

所以他不怕鬧大,他等著牽扯出一個又一個人,把事情鬧得越來越大,而在蒙駒等人心中,這也剛好符合他們的心意,隻有事情夠大,到時候哪怕朱棣再喜愛甄武,也保不得甄武,所以出場的人身份也越來越高,還想給甄武扣上以下犯上的帽子。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

北平城很快,又流傳出甄武為了其弟,怒抗鎮撫所的拘捕,公然帶兵違法從私。

隻是,這樣的情況下,苦了譚淵幾個關心甄武的老家夥們。

他們見實在勸不動上頭的甄武,相互對視一眼,歎了口氣,譚淵開口道:“罷了,這小子向來重情義,三勇出事,他能接受才怪,等會兒咱們想想辦法,看看怎麽和燕王求情吧,說起來這事我家小子也有份,但他們卻認準了三勇,而且聽我家小子說,這事很蹊蹺,所以也不怪這小子這麽大的火氣。”

“再蹊蹺也不能這麽做啊,送到老謝那裏,咱們右衛齊心還能冤了自己人,大武這麽辦倒把事情搞複雜了。”另一人也是歎道,一副心很累的樣子。

“送?你看看這些中衛的人,怎麽送?就算把老謝叫過來,這些人也會認為老謝意圖包庇,不肯放人,還不是這樣吵?”

“依我看,就把人給他們又如何?咱們這些人都露了麵,他們敢動私刑?隻要事情有蹊蹺,咱們總能查出真想。”

“可勸不動啊。”

暴脾氣的王真,一拍桌子,氣呼呼道:“氣死老子了,我怎麽認識了這麽一個狗腦子東西,倔的和頭驢一樣,老子活這麽長時間,不比他吃的鹽多?一點為官之道都不懂,不曉得這樣事情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僵?就會和個莽夫似的,能有什麽出息,真是氣死老子了。”

其他人看向王真。

這他娘的,大莽夫說二莽夫,說個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