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9 方州市
【麵具慶典，每年的9月2日，這一天是“麵具之父”馬頓·巴薩克的生日，為了紀念這位對全人類有著傑出貢獻的偉人，世界各地的人們會自發地組織活動來紀念他。——《民俗全解》】
朱赫就要離開新陽市了。
離開之前，他打算最後再去小雜院看一眼，看看那個他住了十三年，有著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去之前，他本來還打算先去市裏的療養院看看師傅，這個給了朱赫很多照顧的麵具廠劉師傅，不過再一想，還是不要再連累別人了。也就算了。
從劉佳的出租房裏出來之後，朱赫把錢和麵具以及別的東西都裝在了一個小包裏，放在身上穩穩的位置——這可是自己一切的身家了，丟不得。
人馬麵具沒了，自己沒穿大T恤又不方便使用飛行麵具，朱赫幹脆坐上了公交車，從新陽市城西的工業區慢慢坐到城南。車子走走停停，路上又堵了一些時間，過了一個多小時朱赫才來到城南。
信步走在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朱赫的心裏卻別有一種滋味，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轉身走了，不回去看小雜院，因為害怕自己再看到那裏會看到那晚的慘狀。不過朱赫終究還是走回去了，轉過那個熟悉的彎，小雜院進入了視野。
小雜院已經是一片廢墟了，原本四層的樓體，現在隻剩下不到兩層，上麵的全都被燒毀坍塌了。破碎的石塊、斷裂的牆壁堆了一地，被烈火燒過之後留下的黑色布滿了整個廢墟，此時是下午一點多，夏季灼熱的太陽照在廢墟之上，有一種光明與黑暗相爭的感覺。
廢墟被警戒線圍了起來，線外街上的廢渣早已被清理了幹淨，線裏麵卻依然保持著廢墟的模樣，隻有一兩個穿著製服的人在那懶洋洋地清理。說是清理，不如說是在裏麵翻找著什麽東西。街上有不少行人，偶爾有幾個會駐足在警戒線旁邊，朝著裏麵看上幾眼，惋惜地搖搖頭，然後歎口氣走了。
朱赫沒有走到警戒線那裏去，他就站在街道的另一邊，隔著大街看著小雜院。他已經發誓不再流淚了，仇恨，一定會報。
…
就在這時，朱赫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靜靜地站在拐角的警戒線那裏，望著小雜院廢墟。朱赫和她隔著一條街，不算很遠的距離，他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側臉。
她長著一雙很大的眼睛，丹鳳眼，整體有點微微地向上斜，看起來又像狐狸眼；尖下巴，皮膚很白，沒什麽瑕疵，畫著淡淡的妝；她的頭發是及胸的長發，很隨意的紮了起來，在後腦勺冒出一個馬尾辮。
她上身穿著一件米色的T恤，不緊不鬆，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手臂露了出來，露出依然白皙的皮膚，末端是一雙纖細的手掌，雖然纖細，卻不是那種柔弱的感覺；她的下半身穿著的是一條五分褲，剛剛到膝蓋，純白色。一個小旅行包放在她的腳邊。
雖然隻是側麵，但朱赫卻很明確的知道，這分明就是一個美女，一個能夠讓無數男人視之為女神的大美女。
不過引起朱赫注意的卻不是這個女孩的美貌，因為朱赫從來眼睛裏都隻看得到張瑤這一個人，別的女孩再美他也沒關注過，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個女孩的動作，朱赫兩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她望著小雜院的廢墟默默地在流淚！
她在哭？朱赫很詫異，這個人為什麽會望著這廢墟哭呢？
首先，朱赫在這小雜院生活了十幾年，小雜院裏大家各自的親戚什麽的朱赫完全了解，也見過不少，他清晰地記得沒有誰的親戚裏有眼前這樣一個人。所以可以排除她是小雜院死去的人的親戚的這種可能，那麽，既然她不是誰的親人，她為什麽又會對著這廢墟哭呢？
其次，從她腳邊的旅行包來看，她似乎是剛剛從外地來到的這裏，所以也可以排除她是這附近鄰居的可能。再說即使是鄰居，估計也沒幾個會因為素不相識的人而哭的吧。還是說，她是飯館裏大周或小林的誰嗎？
朱赫直愣愣地望著那女孩，出神地思考著她到底是誰的這個問題。
也許是朱赫的動作太明顯了，那女孩好像從餘光裏看到了有誰在看著自己，突然轉頭，朝朱赫看過去。
兩個人的目光頓時接觸在一起，朱赫嚇了一跳，連忙把目光轉向別處，裝作不經意地轉身走了。
至於這個美女到底是誰，朱赫自始至終都沒有膽量上前去問，想想也算了，反正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新陽市了，她是誰，也不重要了。
…
離開小雜院之後，朱赫朝著西北方向走去，車站就在那邊不遠的地方，一共也就幾條街的距離，朱赫直接步行過去。
沒多久朱赫就走到了車站，站在車站門口，朱赫最後深深地看了身後的城市一眼。自己這一走，恐怕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吧，雖然心下發了誓要報仇，不過說到底自己隻是一個人，大仇未報而先死是最大的可能Xing。
朱赫轉身走進了車站。別了，新陽市，別了，新陽市所有相識的人。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朱赫買的是一張去方州市的車票，是的，朱赫複仇的第一步，就是要在方州市實現：他要進入“方州市第一綜合學院”學習麵具製作，那晚那個紅衣蒙麵人已經給他指明了方向，朱赫要做一個麵具師，用自己的雙手製作出一張偉大的麵具，一張最適合自己的麵具，戴上它，殺盡皇族，為自己的家族報仇，為小雜院十五人報仇。
要學習東西，哪裏是最適合的地方呢，自然是學校了，所以朱赫前幾天一下子就想到了要進入學校學習麵具製作。最終，他選定了這整個伯奇州最好的大學，也正是張瑤就讀的大學——方州市第一綜合學院。
想想還真是諷刺啊，自己當初放棄了讀書，進入了麵具廠工作，如果當時沒有放棄的話，現在的朱赫和張瑤肯定是在學校裏出雙入對、羨煞旁人的一對，而現在他要去讀書了，張瑤卻已經不在了。
未來的事真的是說不清楚。
…
五六個小時的車程，朱赫坐著長途車終於來到了方州市，此時已經是晚上了。
方州市，是大涼帝國伯奇州的首府，同時也是伯奇州最大的城市，它是整個伯奇州的商貿、金融、科技中心，交通、通信樞紐，在去年的“大涼帝國全國最佳城市”排名裏排在第25名的位置。
方州市占地近兩萬平方千米，下轄八個區，擁有兩千多萬人口，僅市區的人口就有近七百萬。這是新陽市這個小城市完全沒辦法比的。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滿目的擁擠繁華，看著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朱赫一時花了眼。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新陽市，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麽繁華的大都市，一時間還不太適應。
過了挺久他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朝街上走去。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路比新陽市的寬，樓比新陽市的高，人比新陽市的多，隻是天上的星星，比新陽市的就少得多了。
這一晚朱赫隨便找了一家車站附近的小旅館住了一夜，勉強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他翻看著買到的方州市城區地圖和旅遊指導，坐車去了方州市第一綜合學院。現在是七月初，大學裏有些專業已經放暑假了，有的還在上課，朱赫去，是要報名就讀下一個學年的課。
你也許會有疑惑，“方州市第一綜合學院”可是整個伯奇州最好的大學，中學生通過考試進入都很難，朱赫怎麽可能想進去就進去呢？
這，就得講解一下一個叫做“自費跟讀”的政策了。
所謂自費跟讀，就是以社會上所有人為對象的一種就讀方式，用這個方式進入大學的人，隻需要通過一些簡單的校內考試，以及繳納不算便宜的學費就可以了。這樣進入大學的學生被稱為“跟讀生”，這和中學生通過大學考試考入有很大的不同。
不過你以為隻要給錢就能讀書，隻要給錢就能拿到文憑，那你可就錯了。跟讀生是沒有學籍的，而且永遠拿不到學籍，也就是說，跟讀生不可能拿到該學校的大學文憑，隻有參加統一大學考試的人就讀大學才能拿到。
因為沒有文憑，所以用“自費跟讀”進入大學的人基本上都是真正想要學東西的人，而不是那種混文憑的。這個方式在全國很多大學都有開啟，也算是給更多人一個機會，一個真正學習的機會。
這些東西是朱赫以前在讀書的時候知道的，那時候有很多大學到學校來宣傳，朱赫注意到了這件事。
朱赫需要的，是學習麵具製作，而不是拿大學文憑，所以這個方式簡直就是專門為朱赫準備的一樣。不過話說回來，朱赫以前讀中學的時候，要考進方州市第一綜合學院是完全沒問題的，隻是現在已經把學業丟了三年了，這時候肯定是考不上了。
報名的事很順利，朱赫來到學校，受到了挺熱情的接待。根據朱赫報的“麵具製作”專業，接待他的老師給了他一張試卷，朱赫認真的做了起來。試卷不算難，尤其是對於朱赫這個整天都接觸麵具的人來說，更是簡單至極，朱赫拿到了一個93分。
…
站在校園裏，想著這是張瑤曾經所在的學校，自己腳下的地方說不定張瑤還曾站立過，朱赫心裏又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