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是船員,但我也是吃水中飯的。

這其中的規矩,我還是了解的。

船老大不想讓我留在甲板上,主要是我在上船後沒和他們一起拜水神。

在他們的認知裏,如果龍王真的出現,那我便會成為觸犯龍王的引線。

但我對他們的想法並不認同。

他們所說的龍王不過是水中的蛟蛇而已。

這類動物極嗜血腥,所以會被豬血的味道吸引。

而水中蛟蛇不過是我手下敗將而已。

別忘了,我當初曾仗劍斬龍,現在對於這所謂的龍王又有何顧忌?

見我不肯進艙,船老大歎了口氣:“小子,別看你是老尹的女婿,可如果你真的壞了船上的規矩,那我一樣不能饒你!”

“放心吧,水裏的規矩我比你懂,我也想看看剛才撞船的究竟是什麽!”

眾人來到船邊,同時朝水下看去。

結果就是這一眼,卻讓我們眾人大驚失色。

這處江心像極了蛇窟,水中隱隱有青鱗隱現,看不清數量,看不到頭尾,就像群蛇在水中**一般。

這處江水腥臭難聞,江底泥沙被群怪卷起,導致周遭水域昏黃一片。

船老大剛看到這一幕便被嚇得雙腿發軟,若不是有一旁的船員攙扶,恐怕他就要直接栽入水中了。

傳老大臉色蒼白的念叨著:“我怎麽這麽命苦啊?怎麽這次出水就遇到了一群翻江魚,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

一旁的船員勸解道:“您別擔心,咱們剛才不是撒過豬血了嗎,龍王一定會來的!”

“要是這群翻江魚都用咱們的船來蛻皮,那就算龍王來了恐怕也救不了咱們!”

船員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船老大麵如金紙,苦苦哀歎。

江中那群怪蛇般的翻江魚此時還在相互纏繞並不斷撞擊船底,果然如船老大所說,這群怪魚怕是要將船掀翻才肯罷休。

船上不僅運有幾百噸黃豆,而且還有上百名裝卸工人和船員。

如果這艘船真的被掀翻,那我們就算不葬身魚腹,最後恐怕也得溺死江中。

看來那位道長說的果然沒錯,我近來果然是有一劫。

隻是那位道長也曾和我說過,讓我返鄉時隻走水路,不要走陸路。

想來這水路應該能給我帶來一線生機!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該死在此處。

眼見身邊眾人都沒了主意,我順手拔出了分水劍:“你們繼續開船,我下去看看!”

水裏群魚翻滾,江水可見度極低。

現在下去定是九死一生。

可如果不能驅散群魚,一旦船被掀翻,那我們還是死路一條。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不如拚了!

我正欲提刀跳水,卻突然被船老大拉住了胳膊:“你隻是來搭船的,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裏,否則我怎麽和老尹交代?”

“現在隻有這一條辦法,如果不能下水趕散翻江魚,那咱們還是死路一條,我水性比你們好,你不用擔心!”

我剛想甩開船老大,卻被船老大強行從船舷拽了下來:“我們不是隻有請龍王這一個辦法,放心吧,我能驅散這群翻江魚!”

船老大轉頭對身旁的夥計吼道:“都他娘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青衣抬過來!”

我被船老大搞得有些糊塗,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青衣是什麽。

可隨後就見一群船員從船艙中抬出了一具身披青衣的幹癟女屍。

這女屍渾身幹癟,雙眼爆突,甚至比那群翻江魚還恐怖。

可女屍從我身旁抬過的時候,我卻聞到其身上傳出了一股馥鬱香氣。

船老大滿臉肉疼的指揮船員將青衣沉江。

船員一把拉開屍體身上的紗衣,隨後便將那具屍體丟入了江中。

這屍體雖然幹癟,但卻極具分量。

我原以為青衣會漂浮在水麵,卻沒想到幹屍剛一入水便順勢沉入了其中。

渾濁的江水逐漸變得澄澈起來,而我也終於看清了這群翻江魚的原貌。

翻江魚長得很像黑魚,魚身很扁,身上每片鱗甲都有巴掌大小,在月光的映射下閃爍著青光。

翻江魚口中的獠牙十分銳利,不過這群魚的普遍長度都隻有五六米,並沒有船老大所說的那麽邪乎。

隨著青衣入水,翻江魚開始逐漸散去。

眼看著貨船已經逃過一劫,可船老大的眼睛卻還是通紅。

我試探性的對他問道:“怎麽了?翻江魚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船老大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為了你們,我也不會抬出青衣,那就屍體比我這艘船還貴重!”

根據船老大所說,青衣就是曆代媽祖的真身。

船老大祖籍兩江,祖上做的便是航運生意。

他們那裏有供奉媽祖的習慣,但他們的習慣卻又與別處有所不同。

他們興建娘娘廟,並會選拔與媽祖娘娘生辰相應的少女作為新任媽祖。

這些少女將會被收容至廟中擔任廟祝,一生吃穿無憂,還能享受到所有漁民的供奉。

被選做廟祝的少女會被漁民們視為媽祖娘娘顯化在人間的真身。

她們去世後遺體將會被幹製成金身雕像,並由捐建娘娘廟的商人認領,作為他們的守護神。

船老大以前家境顯赫,他太祖爺爺當初曾捐出一千萬兩白銀,隻為認領一尊媽祖真身。

後來隨著家境落敗,這尊真身便被船老大的父親請到了船上,做起了這艘船的守護神。

這些少女死前便會服下保證肉身不腐的藥物,隨後便會以坐化的姿態形成肉身雕像。

她們生前服用的藥物中含有驅逐水魚的成分,所以隻要將青衣丟入水中,便能驅逐周邊水域中的所有水魚精怪。

這尊青衣已經陪伴了船老大幾代人,可如今卻被丟在了江心。

難怪船老大如此痛惜。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等翻江魚離開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撈出青衣!”

船老大搖了搖頭:“撈出來也沒用了,青衣最忌見水,一旦沾水,青衣就會失去效用,這尊青衣已經鎮守我們王家幾代氣運,她也累了,也應該隨水而安了!”

船老大嘴上說的輕鬆,可表情卻不見有半點緩和。

我實在說不出什麽勸慰他的話,便隻能繼續觀察水中的翻江魚。

這周圍盤踞的翻江魚果然不少,整整一刻鍾過去,這群翻江魚方才走的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