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仁不讓

“聖上,臣以為這份奏折也當準了。 .”陸炳拿著奏折說道,朱厚熜笑道:“怎麽楊廷和態度這麽囂張,朕還要準許,那我不成了認輸了嗎?”

“恕臣直言,國家大事豈同兒戲,一碼歸一碼,態度囂張你可以罵他打他,但卻不能因此而不執行這份奏折,臣以為這是為國為民的大計,陛下即使不高興也是要準的。陛下切勿因為和楊廷和置氣,而耽誤了大明的前程,這天下可是您的天下。更何況...........”陸炳說到這裏欲言又止,覺得話有些重了。

朱厚熜饒有興趣的說道:“更何況什麽?但說無妨,不是說了嗎,你我之間不必吞吞吐吐。”

“更何況楊廷和在做一件對的事情。”陸炳拱手抱拳道,說完深鞠一躬不再說話。

朱厚熜拍案而起,大叫道:“楊廷和在做對的事情,那朕就是在做錯的事情了?你是在說朕分不清國家大事和自己私情,在這裏耍小孩子脾氣瞎胡鬧了?!朕即國家,私事就是公事,都有因果聯係的,楊廷和定有陰謀,難道你認為是朕的小肚雞腸在作怪嗎?”

“是!”陸炳猛然抬頭道,朱厚熜指著陸炳說道:“也就你敢跟我這麽說話,直視聖上,意欲刺王殺駕,是當斬的罪。怎麽不服,你還瞪我,我可給你說哈,這可是奉天殿,又不是咱們家後院,你還想追打我不成?!”說完朱厚熜笑了起來,陸炳也隨之,兩人同時哈哈大笑,瞬間思路回到了小時候嬉笑怒罵的樣子。

笑罷,朱厚熜突然叫道:“來人!”一個小宦官走了進來,諾諾的說:“陛下......”

“傳楊廷和入宮,讓他速速來見朕,朕有要事找他,甭管他幹什麽呢,一定要在半個時辰內到朕麵前。”

小內監下去了,陸炳奇道:“皇上為何要宣楊廷和入宮?要不臣先告退了吧,臣在這裏不合適。”

“合適,太合適了,我看你倆快一個鼻子孔出氣了,要不是朕知道你是我的人,我都快糊塗了,我得讓楊廷和好好地呈你這份情。”嘉靖皇帝朱厚熜說道。

不消半個時辰,楊廷和就匆匆忙忙的趕來了。四月的天不算熱,楊廷和這把年紀了還是跑出了一身的汗,雖然楊廷和性情高傲,而且恃才傲物對這個新皇朱厚熜隻認為是小屁孩有些不屑,可是皇帝召見他,他還是不敢怠慢,連忙匆匆的入宮了,國家體統不容有失。

“楊廷和,你可知道朕召你前來有何事相議?”朱厚熜說道。

“臣不知。”楊廷和拱手抱拳道,這小老頭還在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勻了。

朱厚熜一笑,指著陸炳說道:“問問陸炳,剛才這小子可把你好一通誇,弄得我都不知道他站哪邊的了,於是我就問他你這份奏折的意見,結果你猜他怎麽說?”

“臣不知。”楊廷和重複道,眉頭有些微皺,看向陸炳又抬了抬眼皮掃向朱厚熜,實在是不知宣自己前來所謂何事,難不成隻為了給陸炳邀功?是這樣嗎?確是如此。

朱厚熜說道:“他說你是做了件對的事情。”此言一出楊廷和手微微顫抖了兩下,看向陸炳的時候正巧碰到陸炳平淡卻滿是尊重的眼光,不禁有些心中感動。若是皇帝說一大長篇什麽讚美之詞,楊廷和最多當成過眼煙雲一笑而過,認為另有目的。

可是,僅僅是情真意切樸實無華的一句做對的事情,卻成了對楊廷和的高度讚揚。楊廷和混跡官場多年,真話假話他聽得出來,於是心中對陸炳有了一絲好感,拱手抱拳道:“謝過了。”

“楊大人過謙。”陸炳連忙回禮到,兩人官職差別太大,行禮之時楊廷和微微一躬,陸炳卻要深鞠一躬。

朱厚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隻要楊廷和對陸炳沒有意見了,甚至萌生一絲好感,陸炳就能扶搖直上,這樣才能幫到自己。身為九五之尊,朱厚熜自然不能把楊廷和叫入宮中,誇完某人立刻讓人家回去,那樣的話就有些太扯淡了,於是朱厚熜就隨口閑扯了起來,說道:“楊愛卿在這份奏折上說,之所以天下這些年有農民造反,藩王造反,絕非是國家不富足邊疆不安寧,而是因為權貴子弟的種種惡行,官逼民反造成的。論天下之百姓,不患寡患不均,窮不怕,若是不公平沒有王法,因為權勢造成的天下無法可依,百姓有冤難疏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朕覺得所言卻有道理,楊大人認為該如何治理呢?”

“回稟陛下,臣以為正如奏折中所說的那樣,必須嚴查貪官,甭管是宦官的義子幹兒,還是那些朝中權貴以及王侯將相的親屬,隻要有犯罪違法的行為,一律嚴懲還天下一個公正。其次對於這些人的後台本身,也要進行嚴打,前打虎後驅狼,不能有一絲放縱。對於禦馬監的下屬勇士,也就是前朝先皇所放在禦馬監的那些武人也要全部處理,防止任何不安因素,先前清剿了一批,現在他們流落與民間,威脅還是很大,必須斬草除根。”楊廷和說道。

“陸炳你怎麽認為?”朱厚熜加問了這麽一句,陸炳略一思量回答道:“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天子巡遊,一來可以提高皇威和聖上在百姓間的名聲,但是問題是如此一來耗費巨大,反倒是讓百姓賦稅增加因此受苦,況且天子巡遊危險重重。即便如此,真正的冤情卻根本反應不上來,在百姓麵前聖上如同天一般的高,所以有人不敢言。其次,動靜太大,這麽一番折騰各地官員一定會嚴防死守。不讓百姓告狀,甚至會加害那些百姓,到時候即使有些良心未泯的官員,也會和那些權貴聯合起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地頭上別出事兒,保住自己的官位不影響仕途,這樣的話反倒是事與願違了。”

楊廷和聽了連連點頭,不禁對陸炳心生好感,本以為陸炳就是個好勇鬥狠的莽夫,卻沒想到陸炳竟如此明智,能夠思量周全,短短片刻就想出利弊這般心思縝密為常人所不及。隻要陸炳不是早就有腹稿,和朱厚熜一起演一出戲給自己的看的話,那麽陸炳必定是大才之人,國之棟梁。

而此刻的陸炳說道興起,他本就最恨貪官,很多在穿越前的不忿和對不公的怨恨,在穿越後得以舒張,這就是為何他看到楊廷和的這份奏折會如此激動的原因。在穿越前的現代,偷個電動車要判五年,但撞死個人卻隻判三年,不為別的就為了爹是當官的。在那個社會,某些人隨便說點什麽就可能會被判刑,而某些人即使在眾人麵前被告強jian也可能會因此糾纏不清,隻因為是高官之子。在那個社會,有太多的不透明,太多的不公正,太多的不解與麻木,就是因為官宦子弟和親屬的為非作歹,以及那些官員的肆意妄為麻木不仁,導致法律的不公。

如今陸炳在這個時代他找到了存在感,他能當麵與這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皇帝朱厚熜,以及第一當權者,內閣首輔楊廷和,共同討論這等反貪打黑維護公平的大事兒,陸炳非要一吐為快,哪怕鞍前馬後也再所不辭。

“那中策呢?”朱厚熜看到了楊廷和眼中欣賞的目光,心說炳哥確實沒辜負朕的期望,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於是乎做了個捧哏問道。

陸炳抱拳道:“中策乃是讓國家重臣前去監察,這般一來也會是聲勢浩大,況且在政治上這些大臣顧慮太多,牽扯了朝中一級的人物怕是就不敢動了,但關係網是相通的,怕是如此一來還是效果不明顯,讓百姓更覺得可笑,有些欺軟怕硬的嫌疑。要做就要做得徹底,這等大臣顧慮太多,人情太多,認識的人太多,所以中策也不能用,縱然有楊大人這等為國為民之士前去監察,雖然敢於秉公執法嚴查貪官汙吏,但是國事繁忙身上的擔子也重,中央大計還需楊大人這等國家棟梁掌控。因小失大,實在不妥。”

朱厚熜眼睛一亮暗自心急,心說陸炳怎麽傻了,該順著這話說下去,把楊廷和調到外麵去讓他監察一番,這樣一來自己就能迅速掌控權力了。心中雖然這麽想,卻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是讚同的點點頭。

楊廷和聽陸炳的話說了一半的時候也是心中一驚,聽完後卻長舒一口氣。憑著陸炳的聰明才智,剛才若是給自己挖個坑絕對是可以想到的,自己上的奏折,自己去最合適,這般一來皇統就不穩了。可是陸炳並沒有給自己挖坑設套,不能說他沒想到,而是他壓根沒往坑害的這方麵去想。

楊廷和抱拳對陸炳說道:“謬讚了,陸總旗真乃棟梁之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陸炳這次沒用朱厚熜捧哏,朱厚熜正生悶氣,也不會給他捧哏。陸炳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楊大人過獎了,陸炳隻是一小兒,班門弄斧班門弄斧。我繼續說,下策,派欽差監察,有禦史隨行,相互監督,分別上報,以求公正。另外,隨親軍衛隊出行,一旦有抗拒的,或者當地勢大的,立刻拿下,絕不容緩以防求情。禦史要選那種渾然不怕一身是膽且又正氣十足的人,想來應該還是可以找出來一兩人的。欽差則要派那種與各方權貴勢力交情不深,且後台很大的人來擔任。第一這等人沒有顧慮,不畏懼回京後會被懲戒。第二則是這樣的人撐得住,往來書信無人敢扣留,否則一旦回京必定穿梆。那欽差說出的話也有權威性,當地官員會執行,唯恐得罪了欽差的後台。第三則是這等人年齡不應過大,要經得住驚嚇,也受得住突發而來的各種狗急跳牆和威脅。當然若是要出行監察,聖上一定要絕對放權,殺伐由心,不要讓那欽差有什麽為難之處,就如同當年包拯一般,要有禦鍘三道才行。”

“哦,陸總旗說的頭頭是道的,敢問心中可有合適人選?”楊廷和不知道何為禦鍘三道,陸炳哪裏知道這段包拯陳州放糧的故事,大多情節都是後代人意淫的,楊廷和自然不知。不過此刻的楊廷和心中滿是敬佩,真的沒有想到陸炳會如此說,不禁有些與陸炳惺惺相惜的感覺。

陸炳點點頭:“卻有兩人,一人是楊大人之子楊慎,據我了解楊慎是在翰林院做史官,負責編撰史冊,這個職務雖然後麵的仕途是不可限量的,但不會因牽扯太多權貴而受責,更何況楊大人一身正氣的其子也定當不差,其次也不會有人因此為難楊慎,那不免就招惹了楊大人,楊大人下官實話時候切勿見怪。”

楊廷和笑著點了點頭,陸炳所言確實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陸炳繼續道:“對了,聽說楊慎還是正德六年的狀元,那就更說明他的智慧了。隻不過楊慎畢竟是個文官,做事瞻前顧後的太多,說白了少一些武斷,這等反貪大事兒有時候需要細細去想,有時候需要快刀斬亂麻,不能太過講究。”

“陸炳,快說快說,還有比楊慎更適合的人嗎?你所謂的另一人是誰?”朱厚熜催促道。

陸炳輕咳一聲拱手抱拳往前一步道:“正是臣,陸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