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進退兩難

戚景通的手微微顫抖,他放下了望遠鏡,然後下令道:“從此刻起,我身旁甲士不得少於一千人,全程護衛不可離我分毫。”

眾人大驚,這戚景通武藝高超,向來是身先士卒戰功卓著,從不讓過多的人保護,也從不畏懼什麽。怎麽今日拿著望遠鏡望了望敵軍的城頭,就開始讓人保護起來了呢?莫非叛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可以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宛如探囊取物?

有人問到:“將軍,是何人或者何物讓您如此驚恐。”

戚景通自然知道,此令一下必定影響軍心,但必須在此時盡快給士兵們傳達敵人不好對付的事情,否則旗開得勝的大明軍隊定會呈驕兵之勢。先前長嶺大火繼燃,故弄玄虛,雖然足以見得高明之處,但也頗顯陸家軍無力之地和無奈之處,故此軍中是必要蔓延驕傲自滿之氣。

戚景通歎息道:“是一位舊友,一個可怕的舊友。”

“舊友?比之許洋如何?”有人頗有不屑的問道,在他們看來,除了賊首陸炳,其餘的都不過是草包而已。戚景通大將軍威武無比智謀過人,轉瞬之間就把陸家十萬大軍弄得是灰飛煙滅,跟隨此等將軍,還有什麽怕的。那陸炳也不過是能夠發明些犀利兵器罷了,不足為懼,隻要跟隨戚景通,這就沒有打不贏的仗,打仗最主要的還是靠兵法計謀。

戚景通掃視眾人,說道:“此人勝過許洋數倍,切不可掉以輕心,而且此人不光智謀了得。伴隨陸炳多年,更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比我的武功勝之百倍有餘。想要取我性命,也不過是急來急去,彈指一揮間的事兒。我為三軍主帥。自然不能有事兒,故此需保全我性命要緊。”

“大將軍是否言過了,天下哪有這麽厲害的人?”眾人皆不信說道。

戚景通卻道:“我豈是貪生怕死,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之人?此人的確厲害,可足以一人之力對抗千軍萬馬,隻不過他誌不在於掌權掌兵。為人又甚是低調,故此才鮮為人知,而且他是個君子,否則仗基本就沒得打了,僅靠他和紀聯洪刺殺就可完成所有戰爭的斬將行動。陸炳座下。此人可排在前三。”

眾人想想也是,戚景通絕不會故意說對方厲害的,瞬間麵麵相覷,收起些許驕傲之氣,認真對敵起來。戚景通道:“總之此人智謀了得,先前計謀皆是他所致,而且他獨行萬裏,估計也就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從北京趕至荊門。所以才能有諸多計策,故此不論武功還是智謀皆不可小覷,諸位當要小心為妙。咱們先退回宜昌。探聽敵人兵力虛實,知己知彼,謀定而動,不可善意妄為,反被敵人所占了先機。”

“是。”眾將聽命答道。

隨即殘明戚景通部連退數十裏,退居第二關宜昌之內。借長江天塹和山脈屏障駐紮下來。敵不動我不動,靜等陸家軍來犯。並派出人馬進行刺探。隻不過他們什麽也沒刺探出來,段清風當年可就是管情報的。這些斥候不過是雕蟲小技,宛如關公門前耍大刀一般可笑。

不過戚景通也沒指望能探聽出來什麽,隻不過去試一下罷了。若是敵軍真的防守鬆散讓自己探聽出了兵力和布防,戚景通反倒是不敢相信了,到時定會認為是段清風故意泄露於自己,誘自己中計的計中之計了。

戚景通以前在登州第一次見段清風的時候,曾經跟段清風動過一次手,兩人打的可謂是難解難分,但後來兩人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了,尤其是段清風練氣之後,更是有了天差地別,兩人之間宛如天降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一般。如今的段清風足以開宗立派,稱一代宗師,而戚景通隻能算作上乘武功罷了。兩人若是此時再動手,隻怕戚景通連段清風的一招都接不住,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這點自知之明戚景通還是有的。

故此戚景通隻能嚴加防範,俗話常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但說得容易做著難,一般人哪裏這麽容易就接近主帥。可這對於已經高強到宛如妖孽一般的段清風而言,並非難事,曾幾何時陸炳、段清風、紀聯洪以及他戚景通四人對敵千軍之時的景象戚景通還曆曆在目,故此他對段清風要殺自己十分容易深信不疑。雖然戚景通不如段清風等人厲害,但畢竟也是高手,孰強孰弱還是看得出來的,當日相比,那三個已經超脫常人的高手唯獨段清風功力最為精純,收放自如,所以他的本事最高,這就更令戚景通感到擔憂了。

戚景通必須借助護衛防身,雖然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也聊勝於無。戚景通暗暗告訴自己,切不可呈匹夫之勇,自己切不能出事,一旦自己出了事兒,那大明也就算真完了。自己若是一死,這支軍隊必定被陸家軍所滅,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大明亡國就在指日之間了。

戚景通現如今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荊門之內到底有多少陸家軍尚且未知,但他們的火器定是遠勝於自己的火器,打必敗,不打也不是這麽回事兒,耗下去也隻能是大敗的結局。

戚景通隻能暫且駐紮部隊,等待機會的到來,但是糧草成了問題,以前每隔十幾日,巴蜀都會源源不斷送來糧草好輜重。巴蜀乃天府之國,地產豐富,所以糧草應該不成問題。況且戚景通出征之前曾經探查過,經過這一年的勵精圖治和偷偷采買,軍餉不敢多說,但糧草足以支撐一年有餘。可這次到了送糧的日子,國內卻沒有送來糧草,萬幸軍中還有存餘不少,否則必定引發饑荒甚至嘩變。戚景通眉頭緊皺,暗罵送糧之人的無能,竟然耽擱了時日。若不是正值戰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定會軍法從事。

不過戚景通也有一絲不安湧上心頭,這一年國家改革,百費俱興。官場風氣也大為改觀,若無意外定不會出現此等延誤。況且也看天氣也沒出現大雨導致道路泥濘難行,山體滑坡洪災等事兒,怎麽會延誤呢?莫非國內出事兒了?

戚景通早在三天前就派出人馬前去打探了,算日子一來一回,前去催糧的隊伍也該回來了。路上要是碰不到運糧隊伍,非得到了成都府催糧,那這事兒就大了,這就說明運糧隊伍根本沒出發。所以定會在半路上碰到運糧隊,三天是最大期限。照此算來運到糧草的時日大約就是六天後,總計已經延誤了十多天了,最初帶來的備用糧草不斷替換新糧,同時略有存餘,但數量也多不到哪裏去,六日後隻怕還是要消耗殆盡了。戚景通暗自運氣,心說“待我班師回朝之後,定當好好質問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正想著呢。就聽門外有士兵來報,戚景通連忙宣他入內,那人風塵仆仆一看就是馬不停蹄趕路而來。此人抱拳拱手單膝跪地,身子不停地**,好似在啜泣一般。戚景通定睛觀瞧,原來是派出去催糧之人,就聽那人略帶哭腔說道:“將軍,標下帶十餘名前去催糧。結果進入野三關之後發現情況不對,城內有士兵把守。屬下當即調轉馬頭衝殺了出去,兄弟們卻被全部擊殺了。屬下本欲再戰。索性把性命舍了,但又想要給將軍報個信,讓將軍早做準備,這才苟延殘喘回來了。將軍,請治標下的罪吧。”

“啊!”戚景通大驚失色,野三關怎麽駐紮人馬了,是國內出現變故背叛朝廷投靠敵軍,還是敵軍穿插而來。

戚景通定了定神問道:“是哪裏來的軍隊?”

“看軍服好像是叛賊,追殺我們的時候大纛上沒寫將領的姓氏,隻有一個陸字。”那小旗答道。

戚景通點點頭道:“罷了罷了,你先行退下吧,本將知道你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好生修養,罪不在你。另外,切記此事不可張揚,旁人問起你就說糧草馬上就到,戰死的兄弟就說我派出去做事了,乃是機密,他們不可再多問。”

那人答是之後便退下後,戚景通眉頭緊皺,低聲暗罵:“廢物,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怎麽能讓敵人入我腹地,怎麽能讓敵人斷我後路,敗局已成,無力回天啊。他們到底是怎麽打過來的,國內的人都幹什麽去了,這是如何防守的,我又該何去何從!”

戚景通按下心中怒火,知道自己已經被困入牢籠之中,翻山越嶺自然是難以出去,而且若是這般輜重火器就要盡數丟掉,自己就等於失去了兵器,即便逃出去也不過是一隻隻待屠的羔羊。萬幸旁邊緊靠長江,水源不成問題,而且實在不行也可以打個魚吃。但得打上來多少魚,才夠著千軍萬馬所吃食的呢?自己被困在這裏,沒有糧草補給,終究會敗,而且是不戰而敗,看來要提早行動了。

若是向東麵荊門打去,自然是難以攻下,若是好攻剛才便打了。若是向西行事,攻打野三關,隻怕荊門方向的陸家軍就會尾隨而至,然後兩麵夾擊自己,這倒該如何是好。

而士兵匯報,說大纛將旗上隻寫一個陸字,這說明要麽是陸炳,要麽是陸繹,要麽就是陸尋。此三人都不可小覷,乃是龍虎父子,陸炳身為一國之君,再這麽以身犯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麽很可能就是他的兩個兒子的其中一人,亦或是兩人都在。

但不論是誰,他們駐紮在野三關,這就說明他們看透了其他關卡的不便之處,並且通過戰局判斷出野三關的精妙所在。僅僅通過自己和許洋的戰爭,就能判斷出這些,若不是誤打誤撞,那就是天生良將了,隻怕極難對付。另外能突破大明的防禦,穿插到野三關堵住自己的後路,這一手不光是陸炳大局做得好,在許洋失敗後迅速做出的應對之策十分得當,更顯示出了這一路主將超凡的帶兵本領,可以視若無睹的在巴蜀大明領土上任意穿插肆意妄為。

戚景通陷入了深思和苦惱之中,這場仗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