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悟禪
“主持大師,陸某對不起您,對不起少林寺。”陸炳大叫一聲,險些垂了淚。
悟須卻搖搖頭:“出家人看破生死在六道五行之外,不嗔不怒,死了便死了,隻不過是去了往生極樂世界罷了。他們死得其所,做了該做的事情,這是出家人的平和之心,萬物皆有定數不可任意而為,或是理所應當或是報應輪回,阿彌陀佛。陸施主並沒有對不起我,更沒有對不起少林寺。隻不過我也是剛到這裏,比你早來了一步而已,小僧想問一下陸施主,剛才何出此言而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主持大師您也不知道為什麽?此事和陸某有關,事情是這麽這麽般如此.......”陸炳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通。聽完悟須長歎一聲再度說道:“阿彌陀佛,那小僧說的沒錯,他們的確做了對的事情,也做了他們該做的事情。”
“大師....”陸炳無言以對,隻得說道:“我們細細搜索下看看有沒有生還者吧。”
“好。”悟須道,兩人分頭搜找了起來,並開始不斷地呼喊起來。
搜索了許久兩人未果,再度在大雄寶殿會麵,猛然聽到有人在外麵走動的聲音,聽步伐此人應該是有武功在身,但極其疲憊。悟須雖然神色淡定,但腳下卻不清閑,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微秒之間表情動了怒氣也有了一絲不平靜,完全沒他自己說的平和之心。
陸炳更是舉著刀就衝了出去,以為這是凶手,出門之後他卻再次驚訝的差點驚呼出來。門外站著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僧,那老僧宛如血葫蘆一般滿身是血,隻是雙臂被生生的砍去了,但卻好似被迅速止了血不至於流血過多血崩而死。最慘的是那老僧的頭上,老僧一張一合的嘴不停地湧著血水,應該是被剪掉了舌頭。鼻子也被削去了,雙眼更是空空如也,竟然被生生挖去,耳朵僅剩下一隻。在老僧原本留有結疤光滑無比的頭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叛”字。那老僧受到如此重的傷,還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應該是聽到陸炳和悟須的聲音才硬撐著過來的。要麽是他意誌堅強,要麽就是他被給他胳膊止血的人又給他服用了強心的藥,但總之此時的他是強弩之末全憑一口氣硬撐著。
陸炳認出了這個老僧是誰,頓時淚流滿麵,揚天狂吼道:“朱厚熜,臥槽尼瑪。”
悟須的臉上也不停地抽搐著,上前一把扶住那老僧說道:“悟禪師兄。師弟來晚了。”悟禪不停地點頭,嘴裏嗚嗚呀呀,血水滴在地上,滴滴答答的,更顯得慘烈。
陸炳擦了擦眼淚。也上去扶住悟禪,與悟須同時用真氣在悟禪身體裏探去,果然已然筋脈大亂,分明是有人對悟禪下了分筋錯骨的招數。到底是什麽人做的,能轉瞬之間殺了這麽多少林武僧,連武藝高強的少林四大金剛之首的悟禪都成了這幅模樣。又是什麽人這麽狠毒,竟然下得了如此毒辣的狠手。把悟禪的雙臂雙眼舌頭單耳都割了去,還要廢了他一身武功在頭頂刻上恥辱的“判”字。毋庸置疑,朱厚熜是罪魁禍首,但執行的人卻也是可怕得很,隻怕有這樣的執行者,也的確是朱厚熜所說的那樣。是放了自己家人一馬,否則以此人馬去圍殺陸家人,估計縱然能跑脫幾人也得死傷大半傷亡慘重。
“看,陸炳。”悟須也不稱陸施主了,直接遞給陸炳一封沾滿鮮血的信。陸炳提起鼻子聞了聞說道:“紙上應該是沒有毒。”再度交還給苦主悟須。死的都是佛家弟子和少林武僧,這封信應該由悟須來先看。
悟須打開信封,看了起來,陸炳心中焦急也湊著腦袋過去看了看。信上的筆記是朱厚熜的字,陸炳心中一驚,果然沒錯,自己沒有冤枉朱厚熜。悟須看了一眼陸炳,看到陸炳這種表情,應該的確是朱厚熜的字跡。全天下沒幾個人認得朱厚熜字,倒不是朱厚熜的字跡潦草,而是作為皇帝已經很少動筆了,大部分的奏折他不過隻是看看,批紅和交代都由秉筆太監來做,所以沒幾個人見過朱厚熜的字。但陸炳不同,朱厚熜不過是興王的時候他們就是玩伴,豈能不識得。
信上是這麽寫的:
吾兄文孚,今日殿上失口否認與眾賊僧之關聯,朕心震怒。若非也,賊僧當斬,以武亂紀深夜入宮欲意刺王殺駕,此心當誅。若是也,那便是欺君之嫌,夥同之罪,亦當斬!吾兄看到此言,眾賊僧死不足惜理所應當,朕乃是匡扶社稷以正國法,而朕隨猜測非虛。若吾兄無看到,那此事乃與禦兄陸文孚並無關係,乃是朕一人所為。眾賊僧罪惡滔天蔑視皇威,亦萬死不足平朕心中之憤恨。
吾兄陸炳,吟兒朕已帶走,待你我約定達成之日,我必會完璧歸趙不傷其分毫。
朕再勝一局。
悟須放下了信,準備遞給陸炳。陸炳搖了搖頭說道:“我剛才也看完了。哎,這次輸的好慘,好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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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和悟須準備帶著身受重傷已經幾近油盡燈枯的悟禪回山東調養,因為回嵩山路途遙遙悟須擔心悟禪的身體撐不住,若不是有兩大高手不停的續氣,隻怕氣若遊絲的悟禪早就不行了。人活一口氣,悟禪就是撐著要等陸炳到來,一見到悟須和陸炳的時候便知道完成了一樁心事,精神萎靡身體最後撐著的一口氣兒也就完了。
現如今的悟禪隻不過是個被廢了武功,還身受重傷的耄耋老者,身體會這樣也算正常。路上陸炳情緒很低沉,認為是自己害的悟禪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而悟須也沒有多說什麽。行到山東境內的時候,悟須突然說道:“陸施主,你覺得少林該何去何從,命運又該何往?”
陸炳歎了口氣說道:“朱厚熜已經知道了你們幫助我的事情,所以為了保全少林,你們最好立刻上疏公開要討伐我或者和我劃清界限,畢竟少林在河南境內,我的手伸不到那麽遠,護不住少林。”
“少林寺不需任何人來護,我們縱然現在和你劃清界限,憑你對朱厚熜的了解,你認為他會放過少林嗎?無非是晚幾年在收拾我們罷了,早晚都是個死,還不如一意孤行,即便寺毀人亡也好過這般畏首畏尾首鼠兩端來得好。”悟須說道。
陸炳略一沉吟,認為悟須說得對,隻得點了點頭。陸炳說道:“悟須大師,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麽不當講的。”悟須道。
“舉寺遷移,皆來山東,隻要入了山東境內,我就能護住你們。”陸炳說道,悟須道:“此事還得容小僧想想,說起來少林寺從來是不甘寂寞的,從古至今少室山的武僧們就參與政治鬥爭,而我們的政治敏感一直不差,總是能站對隊伍。而今皇帝重道輕佛,佛教堪憂,雖在之前的僧兵助陣後也有過一些嘉獎榮耀,但按照這樣的形式下去,中原佛教落寞那是早晚的事兒。每次少林寺都是在亂世之中做出抉擇,然後隨王伴駕取得最終勝利,從此再上一個台階拜托窘境進入新的高度。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兩點,少林武藝的博大精深少林弟子遍布天下,這是其一。第二點就是我們每次都是全力以赴,致死而後生。”
“所以大師你是想破釜沉舟,公開來幫我?公開和朝廷作對?”陸炳問道。
“是!”悟須的眼中閃現出一絲光芒:“沒錯,我要舉全天下少林弟子的勢力來幫你,一旦你能夠登基坐殿自立為王,我們便是奉旨破戒。小僧乃少林寺主持,少林不能毀在我的手裏,可比起慢慢落寞被軟刀子磨死,我寧肯讓它涅槃重生死而後生。少林必當毀在我手中也會興旺在我手中。”
陸炳歎了口氣苦笑道:“大師啊大師,你真是個政客。”
“沒錯,我的心並不純淨,不管是個陰謀家野心家還是政客也好,但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少林好,為了建立一個大佛國的偉大目標。陸炳千萬不要忽視僧兵的作用,對帶動士氣和訓練士兵,少林弟子作用甚大,而且戰鬥力也非常強。你現在有本事問鼎天下,即能完成一個男人的夢想,又能圓了我的理想,你為什麽不去做呢?朱厚熜是不會放過你的,你不要對這個昏君在抱有任何幻想了。”悟須苦口婆心的說道。
陸炳搖搖頭:“我還沒想好,如果我在異鄉土地建立自己的國度,大師還願意陪伴我嗎?”
“你怎麽這麽糊塗呢?!異土異族你就是入侵者,難以長久維持。隻有中原之地,大明本土適合你的,陸炳,你定會是個文攻武略對外強硬對內仁治的明主,一個被世人記住和仰望的開國之君難道你就不令你心動嗎?”悟須顯然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惱怒說道:“你這般下去隻能被趕盡殺絕,自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