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魚死網破

陸炳的眼睛被鮮血糊住了睜也睜不開,身上也滿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身體很沉隻能把刀插在房脊上,勉強撐住身體。

陸炳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發怒,隻是這種感覺讓他發狂,更讓他還可以戰鬥下去,即使他已經疲憊不堪失血過多了,怒火不光讓陸炳充滿了力量,卻也同時讓他的意識不清醒了起來,滿腦子隻有鮮血的顏色和無窮的殺意。

陸炳平複著這種感覺,因為怒火之中的自己是不知道恐懼的,招招都是取人首級的招式,這本沒錯可是多是一命換一命的打法,要不是自己刀快招更快早就死了,饒是如此也是遍體鱗傷,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求生的**從陸炳的內心慢慢升騰起來,極力抗拒著難以撲滅的怒火,這麽下去不行,必須壓製怒火慢慢走到布滿陷阱的前方,啟動陷阱,這才能有一絲生機。陸炳的理智和衝動不停地相鬥著,一動也不動,而一個錦衣衛擦了擦臉頰的血說道:“這小子死了嗎?”他的左手四根手指被陸炳砍掉了,雙刀隻能變成了單刀。

“不知道,媽的,沒想到身受重傷還如此厲害,讓咱們折了這麽多人,今天必須殺死他了,不然上麵怪罪下來咱們可兜不住,到時候拜劍鬼為師不成,再被上麵責罰,那就太虧了。”另一人答道,他的耳朵也隻剩下了一隻。

圍在陸炳身旁的還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人身上都受了傷,沒受傷的那人也滿身是血,全是在他身側的同伴的,若不是陸炳當時那一下子力窮了,他也難逃腰斬的命運。四人互相看了看,然後慢慢圍了上去,陸炳猛然動了一下,四人嚇得驚呼一聲往後退去。

陸炳張開了嘴露出了冷冷的微笑,猶如殺神一般。他抬手抹了抹臉上的血,可是越抹越多,可好歹算是睜開了眼睛,他的怒火已經消退了,此刻身體疲憊不堪,隻剩下最後一絲力氣了。

陸炳突然大叫了起來,然後拖著刀向前衝去,四人一看嚇得都快魂飛魄散了,心中想:這家夥到底是人是鬼,怎麽力氣好似用不完一般呢,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還有這麽大力氣,怎知陸炳這是最後僅剩的一點力氣了。

四人不敢正麵阻攔,繞道兩側準備夾擊,兩把刀插入了陸炳的兩臂,陸炳強忍著掙脫開,抱著虎頭刀一頭栽倒從屋頂上翻滾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屋頂下小巷之中的地麵上。

四人也是紛紛幾個蹬踏,借著力從屋頂上跳了下來,陸炳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四人慢慢靠近一人笑道:“這不,到底是死了,快點割下他頭顱咱們回去吧。”

三人點了點頭,那人蹲下身子拉住了陸炳的頭發,把刀伸到陸炳的咽喉處,準備先切一刀抹了陸炳的脖子,讓他死的透透的,再從後麵剁下來。這正是陸炳等待的機會,他的雙臂已經動不了了,他正好跌落在機關開啟的地方,可是沒有力氣如何拉動草繩呢?陸炳用牙咬住了那草繩,接著那人一拉自己頭顱之力,草繩牽動機關開啟。

巷子兩旁的牆壁上,那些指頭大小的孔洞中射出排排箭矢,這是陸炳臨時趕製的弓弩,威力和準確性都不太高,可是在狹小的巷子中,足以。

排排齊射的箭矢到處亂撞,瞬間把那站立著的三人射成了刺蝟,一命嗚呼的歸西了。陸炳設置的就是一米左右的高度,因為他趴著所以並沒有受傷,而蹲著要給他歌喉的那人個子較矮也是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一個箭頭偏離了飛行規矩,把他的頭皮劃破了。陸炳設計之初沒料到自己會如此下場,自然也沒想到有人能蹲下來。可是那人雖不是毫發未損,卻也是隻傷毫發,現在那人短暫的發愣是陸炳最後的機會。

陸炳抬高脖子躲開咽喉的刀刃,緊接著腰間用力,用力滾去砸到了那人,這下陸炳趴在了那人身上,用牙死死地咬住了那人的咽喉,然後使勁撕扯再咬下去再撕扯,那一刻陸炳不覺得自己是人了,自己隻是一個野獸,一個瀕臨死亡,卻要努力活下去的野獸。鮮血流進了陸炳的口中,不再是腥臭的,而是那種讓陸炳興奮地味道,渾身燥熱如同回到了最自然的懷抱,若幹年後陸炳講起此事總是唏噓說道:這不過是人最基本的野性,是一種本能,不管人進化成了什麽樣子,也終究不過是一種動物,高級一點卻依然野性未泯。

天空下起小雨,澆醒了剛剛陷入昏迷不久的陸炳,陸炳怕爬著尋找著安全的地方,眼睛花了腦子也不清醒了,而前方好像有一盞燈在指引著陸炳一般,雨越下越大,街上已經沒人了。陸炳一路毫無意識的跟著那盞昏昏暗暗若隱若現卻永不消失的燈,爬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這或許是神明,或許也可以說是比神還偉大的意誌。

終於陸炳敲響了那扇門,門打開了,一張熟悉的美臉從兩扇分開的如意板中露了出來,然後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陸炳欣慰的笑了笑便昏了過去,那一刻陸炳覺得自己很裝13卻也很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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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柔和的陽光撒入了陸炳的眼簾,他享受著這種感覺,身下是柔軟的棉布,身上是暖和光滑的絲綢被子。陸炳抖了抖眼皮,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堂還是在人間,但他肯定不是在地獄,因為如果地獄那麽寧靜且舒適,那麽人們就不該對仇人說你下地獄吧,而是該對自己說祝我下地獄吧。

再說自己沒做什麽壞事兒,自然應該不會下地獄,之所以不確定自己還活著,那是因為陸炳每次昏迷的時候都有人在耳旁不斷地叫阿炳。而陸炳每次到這個時候總會想起小學音樂教科書上的那張瞎子阿炳的照片,然後立刻想反身起來拉二泉映月,甚至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阿炳再世..........然而這次並沒有人叫阿炳。

終於陸炳睜開了眼睛,晃了晃頭應該是沒死,自己躺在一個雕花大床上,提鼻聞了聞盡是香氣,這香氣讓陸炳有些衝動,莫名的衝動。陸炳強掙紮著坐起身來,掃視著屋子裏的全貌,黃銅的鏡子,胭脂水粉,淡淡的檀香,陸炳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活著的感覺真好。

門這時候開了,一個女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猛然看到支起上身坐在床上的陸炳,突然扔掉了托盤撲了過去,一下子紮入了陸炳的懷中,哭泣道:“我還以為你永遠醒不了了呢,陸炳,陸炳,抱緊我,我害怕,我害怕你離開我。”她撐了許久,即使陸炳氣若遊絲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可是如今當陸炳脫離了危險,醒來的時候,這個堅強的女人卻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陸炳忍住身上的疼痛拍著女人的後背說道:“夢大家,我沒事兒了,你別哭了,這個......”陸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還沒見幾次呢,雖然自己對夢大家很有好感,可是有點太快了吧.......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魅力太大,還是古人的情感更為真摯,亦或是說古代比現代還要開放?!

陸炳沒想到自己最後想的人是夢雪晴,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識的硬生生的爬到了四喜堂的後門,並砸想了後門,而夢雪晴那天整天都坐在後門,她知道陸炳若是來的話不是翻窗戶進來就是走後門。翻窗戶說明陸炳小心翼翼,而且身體無恙,如果走後門,憑著夢雪晴對陸炳性格的了解,陸炳一定是受傷了,這時候的他更需要自己的幫助。所以陸炳隻費力的叩了一下,門就打開了,看到陸炳那一刻夢雪晴差點尖叫起來,雨中一個血人,雨水打在他身上然後變成了同樣的紅色,陸炳的臉被衝刷的很幹淨,而且蒼白。

當陸炳對她露出那個欣慰的笑容的時候,夢雪晴心都碎了,這好似一個出征的大將費勁最後一絲力氣回到妻子身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躺在妻子身旁死去一般。這種感覺是那麽的聖潔,此處不用千言萬語,隻需要一個笑容就足夠了。

夢雪晴也就是在這一刻認定,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麽,這輩子他都對陸炳至死不渝,因為此刻陸炳臨死之前想見的人是自己,或者說可以生死相托的人是自己。或許,這不會一生不變,可隻有一次就足夠了。

夢雪晴鬆開了手臂用手指抵住了陸炳微啟的嘴唇,說道:“你又撐帳篷了,看來身體並無大恙啊。對了你怎麽還叫人家夢大家,你說說你壞不壞。”

“咳咳咳,這是正常生理反應。那該叫什麽,叫夢先生?”陸炳尷尬的笑道,對女人稱先生是極其尊敬的表示,卻也疏遠了距離。

夢雪晴佯裝生氣的站了起來,陸炳連忙翻身起來,滿身的棉紗都快把他裹成了木乃伊,這一動牽動了傷口,疼的陸炳倒吸一口冷氣,夢雪晴連忙回身關切的看了起來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耍小性子,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傷口又崩開了。”

陸炳一把把夢雪晴摟入懷中輕聲說道:“雪晴。”

夢雪晴低下頭把頭埋入陸炳的懷中,又一次啜泣了起來,有依靠的女人都是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