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殺妻之恨
“哼,這是我夫人的家事,嶽丈大人也是我的父親,我憑什麽不來!”陸炳說道:“難不成容你們欺負人才行嗎,欺負我陸家的人還沒出生呢!再說若真想欺負你們我就不這麽來了。魏和!”
“屬下在。”門外跑進來一人,臉上有些傷疤,此人正是魏和,傷疤乃是先前密十三擄走夢雪晴時所受的傷。陸炳在進門前就看到了暗處給自己打招呼的魏和,心中明白魏和擔心楊氏父女出事,已經調來了兵馬。
陸炳掃視著在場的眾人道:“魏和,給他們看看什麽才叫欺負人!”
“是!”魏和突然朝著天上發了一支響箭,頓時踏步聲響起,燕家大院湧入了一隊人馬,牆頭上也趴滿了蒙麵人,他們雙手持連發火銃,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在場除陸炳這邊以外的所有人,誰要輕舉妄動就會被鐵丸射成馬蜂窩。
這支兵馬瞞過了當地的衙役,也瞞過了周圍燕家的眼線,場中群雄更是沒一個發現的,不得不說其訓練有素和魏和的指揮得當。眾人看的目瞪口呆,愣在那裏不敢輕舉妄動,楊登雲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喜色,但看起來陸炳的這個老嶽丈並沒有動用他們的意思。
陸炳會意了老泰山的意思,見威風也耍夠了,於是揮揮手說道:“都撤了吧。”
“是。”魏和沒有言語,做了個撤退的手勢,一隊人馬又匆匆而去,來如風去如風,不多言不多語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隊伍。這是陸炳在順天府附近的探子,探子的訓練不多,因為作為情報人員重要的不是戰鬥力,而是應變能力和探查能力。就算要暗殺。也多用計謀和暗器以及毒藥,一次不成功絕不強行執行任務,而是迅速撤離,方式被捕從而暴露身份。
但經過幾次大事件後。魏和增強了這些探子的訓練。變成一支隨時可以戰鬥的隊伍,所以現在絕不是開玩笑。除非有白羽那樣逆天的本事,否則誰動就打死誰,一打一個準絕不含糊。
“看到沒,這才是欺負人。今日之事既然是家仇,又是武林中事,那就用武林的規矩解決。你們隻要不仗勢欺人,我陸炳也絕不欺負人。”陸炳義正言辭道,有拍馬屁者開始叫起了好,勢大而不欺人,這才是江湖好漢的作風。陸炳也的確值得讚揚。
楊登雲讚許的點點頭,抱拳做了個四方揖然後說道:“今日前來楊某是來尋仇的,又是我等的家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今日驚動了各位英雄。那好,楊某就借機說一說,也好讓諸位明白楊某為何前來,絕非是小肚雞腸無中生有來找燕家的麻煩。”
“楊登雲,你敢講!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燕名泉道,楊登雲淡淡的一笑:“已經過去快三十年了,也該講講了,有理不在聲高,你若覺得你有理又為何怕我講呢。今日我前來就是要與你拚個你死我活的,我們兩人隻有一人能站著出去,此時不講更待何時!?”
燕名泉還欲再說,卻被任中橫拉住:“名泉,攔不住的,往日的恩怨今日要做個了斷了。”
“之前,江湖上人們稱我為七爺,承蒙各位抬愛,大家也知道我為何被稱作是七爺。當年我們兄弟幾人聚義於朝廷,願為朝廷效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但朝堂之事變化多多,權力鬥爭更不是我等直爽武將能玩得起的,於是我們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被殺的被殺,被捕的被捕,而剩下的幾人也銷聲匿跡,躲避朝廷的追殺。”楊登雲說道。
“孰不知若是平日裏殺個人放個火海捕公文倒還能躲得過,但牽扯上政治鬥爭,尤其是安上了反賊的名聲,那就要趕盡殺絕。錦衣衛,東廠番子,各地名捕對我們窮追猛打咬住不放,我們兄弟經曆了幾場惡鬥也就走散了。人多勢眾易招人注目,這樣一來走散了反倒是救了我們哥幾個一命。”楊登雲想起往昔一臉陰沉,聲音看似平靜,卻早已是曆經滄桑一語點春秋,眼中也翻騰起一絲霧氣,朦朦朧朧往事堪提。
楊登雲繼續說道:“江湖中的朋友們應該都知道,我楊登雲是飛賊出身,後來才投身軍旅一步一步拚出來個功名。仗著輕功還湊活,我逃過了後來一次又一次的追捕,我不斷隱藏行蹤,離著那些鷹犬就越來越遠了。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於是我折回了順天府。夜間潛行的時候,我中了別人的暗器,我本以為那是朝廷的人,但是則不是,我並未受傷。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燕名泉家主的妹妹,燕名琴。她以為我哪裏來的飛賊,於是一路跟著我,她發現我的輕功有些底子,但比起她的卻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於是便開了個玩笑,用石頭當暗器把我打了下來。我們兩人一見鍾情,便經常在晚上一起研討輕功。”
“飛賊也要練些暗器功夫,無非是為了開高難度的鎖和防身所用,在沙場上我也憑借暗器屢戰屢勝,所以有些底子。我夫人便開始傳授我燕家的輕功和暗器,而燕家傳男不傳女的五毒掌我卻隻是略有耳聞,因為連我夫人都不會。”楊登雲道。
說到這裏,燕名泉怒吼道:“她不是你夫人,她生是我燕家的人,死是我燕家的鬼,我燕家絕不承認你楊登雲。”沒有人去聽燕名泉的話,他的怒吼色厲內斂顯得那麽蒼白無力,大家很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而燕名泉的怒吼也從側麵證實了楊登雲所說的確有其事,隻是他們對這段感情的看法不同罷了。
陸炳注意到,說道燕名琴的時候,燕名泉的眼眶突然濕潤了,但楊登雲顯然沒有看到。他已經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之中,隻聽他歎了口氣講道:“我有時候在想,那或許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候。可天不遂人願,好景不長,後來。朝廷的鷹犬還是找到了我,那時候的名捕確實厲害,我逃走了,卻牽連到了燕家。燕家為此懲罰了燕名琴。說她辱沒家風更給燕家找了麻煩。燕家不屑我以前是飛賊出身,更何況我現在成了株連九族的反賊。”
“於是燕家罰她不準出門。並給她聯係了洛陽鞭王府的任家,準備讓燕名琴遠嫁洛陽。燕家有功勳在身,而且與我牽扯不深,也就送了些錢財之類的就把事情平息下來了。再到後來。任家來提了親,兩邊換了名帖,約好了婚期,而這時候我回來了。此時已經時隔一年,我在逃難中不斷磨練武功,融合燕家的輕功為我所用,自成一派。我潛入了輕功高手重重的燕家大宅,和燕名琴一同私奔了,天涯海角相愛人比翼雙飛人間樂。”
“無恥,明明是你拐走了我小妹!”燕名泉再次歇斯底裏的大吼道。這段往事武林中人大多不知。楊登雲在大庭廣眾下說出此事,眼中的損壞了燕家的名聲,燕名泉作為燕家現在的家主豈能不怒。任中橫也滿臉怒色,畢竟燕名琴是他們任家未過門的媳婦,此事說出來讓任家的臉麵也不太好看。
楊登雲搖搖頭道:“這都不重要了,孰是孰非不過是過眼雲煙,而今人已作古,對錯已經無所謂了,容我把事情說完吧。那一年燕家傾巢而出,循著我們的蹤跡追尋,燕家的追蹤功夫豈能是朝廷鷹犬比擬的,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我們。當然,洛陽任家也沒少出力吧,任門主是不是?”
“是,燕名琴乃是我任家未過門的媳婦,你這般強搶豪奪,是可忍孰不可忍。”任中橫攥緊了手中的鞭子說道。
楊登雲沒有理會任中橫說道:“我們四處逃難,但我們夫妻二人卻格外恩愛,並有了愛情的結晶。那段日子十分辛苦,既要逃避官府的追拿,又要躲避燕家和一些江湖中人的騷擾。可是我們夫妻二人還是這麽一步步的過來了,那一年,就在飛燕生出來的那一年,我們一家四口躲在隴西的一處破廟之中,正計劃著要去西北,從此過那其樂融融男牧女織的幸福生活,但燕家人終於追上了。”
“四個人?”陸炳問道,楊登雲點點頭道:“是的,飛燕是龍鳳胎,她還有一個早她片刻出生的哥哥。那時候兩個孩童還在繈褓之中,燕家追上了我們,我不敵燕家人多勢眾,中了一記五毒掌,吐血跌下山崖,而我夫人和孩子則被擄走了。我身受重傷,療養了三個月才痊愈,九爺王鳴韶找到了我,我們二人一起闖進了燕家奪人。打鬥之中,燕名泉一掌打向我,我夫人飛身向前掙脫他人束縛,用身體替我擋了一掌,就是這一掌要了她的命。五毒掌,好狠,好狠!”
“她在彌留之際,對我說,燕家太狠毒了,把兩個孩子都扔到井裏了。”楊登雲臉上滑下了兩行濁淚,他抬袖擦試了一下,繼續講道:“我大悲,想與燕家拚個你死我活,但寡不敵眾我再次受傷,老九拉著我離開了。”
楊登雲道:“到了第二天,一個老婦找到了我們,說自己就是當時負責扔掉女孩的那人,自己原本是小姐的老媽子,作為燕家的人身上也有些功夫,總之學過幾年。因為心中不忍,她便把仗著輕功偷天換日女孩兒藏了起來找了具死去的幼童代替,做給燕家的人看。那老婦人把孩子交給我後,便告老還鄉了,生怕被燕家發現了殺人滅口。”
“至於男孩如何,她並不知道,兩個孩子沒有一起處理。沒錯,這個女孩就是飛燕,我自己拉扯著飛燕長大,我沒有告訴她這段仇恨,擔心如果尋仇中我死了,就沒人照顧飛燕了。我對飛燕疼愛有加,江湖上都知道我溺愛這個女兒,我多次想尋仇就是放心不下女兒,這可是我和名琴唯一的骨血。到了後來,飛燕嫁入陸家,總算有了安身立命之處,但隨著年歲已高,人老不以筋骨為能,我也一直沒有複仇,隻盼著享天倫之樂,看看外孫過過安穩日子多麽愜意。”楊登雲說。
“我曾對自己說放下這段仇恨吧,過去就過去了,但行將就木之時我才明白,我沒有忘記,我依然深深的恨著燕家。我要複仇,複仇!再不報仇就徹底沒機會了。”楊登雲說著擦了擦眼角的兩行濁淚,然後又替女兒擦拭起來,楊飛燕也哭了,父親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