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暗流湧動

“怎麽著了,尋兒,誰欺負你了,給二伯說,二伯活剮了他。”夏大德一把攔住哭著狂奔的陸尋,凶神惡煞的問道。陸尋一見夏大德,哭得更凶了,夏大德把陸尋摟著抱到了自己的院子裏,笨手笨腳的哄著。湘雲聽到動靜出來,連忙讓下人拿來了毛巾和果子,哄了半天才讓陸尋止住了哭。

湘雲現在又懷孕了,身材也就發福了許多,不過夏大德依然對湘雲如癡如醉,一如當年。之前所生的女兒被陸炳取名為夏雨荷,還成天笑著說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之類之類的怪話,讓夏大德莫名其妙。

湘雲替陸尋擦著臉說道:“這是誰這麽狠啊,打咱孩子,臉都打腫了,你看著五指印。膽子也太大了是不是不想活了,尋兒給姨母說,我讓你二伯打他去。”

“姨母是我爹打得我。”陸尋哭喪著臉說道,夏大德冷哼一聲道:“小樹不修不直溜,不過你爹也下手太狠了,這是親生的啊,我回頭罵你爹去。好孩子別哭了,不過你要告訴二伯你爹為啥打你。”

“我就是沒認真跟著段叔學劍,段叔說不教我了,以後隻教繹哥哥,爹就生氣了,打了我一巴掌,二伯我的臉好疼。”陸尋撒嬌道,陸尋別看年紀小,但是說起慌來一點也不臉紅,直接隱去了自己辱罵段清風的那段。

陸尋知道,在這個家裏能管得住自己爹爹的除了自己的娘夢雪晴以外,就是自己這個二伯夏大德了。別看夏大德平日裏不管事兒,成天還渾渾噩噩的一副殺豬屠夫的裝扮,但真有什麽決定,陸炳一般都是要征求夏大德的意見的,還成天讚揚夏大德是大智若愚故作憨厚實則成竹在胸。陸炳對夏大德極其尊敬,每每稱夏大德二哥絕不敢有所無禮,主子尚且如此,這讓陸府的人也對夏大德恭敬有加。

至於湘雲姨母更是陸尋娘的好姐妹。兩人經常在一起談天說地,所以陸尋雖然知道湘雲姨母不是自己的親姨母,但是卻和湘雲親的很,同樣湘雲也十分疼愛陸尋。

湘雲聽到陸尋的講述後埋怨道:“這陸炳,也對孩子太嚴厲了吧,老夏一會兒你去說說他。”

夏大德衝湘雲使了個顏色說道:“我說行,你說不行。湘雲。守著孩子別胡說,那什麽。尋兒,你去院裏跟丫鬟夥計玩玩,我跟你姨母有點事兒說。你段叔不教你武功不要緊啊,你二伯我也會,回頭我教給你,咱好好學定不比旁人差。”

陸尋聽了這個歡天喜地的跑開了,到了院裏又去跟丫鬟們“作威作福”去了。

“剛才你怎麽說話呢,現在你也長本事了對吧?你想跟我說啥?你三弟打兒子,你是不是想打老婆啊。”湘雲道。夏大德連忙擺手陪著笑臉道:“非也非也,夫人別生氣。隻不過他是人父你守著他兒子這麽批判他有些不對。咱倆身份不同,我是他哥,你是他嫂子,我說應該,你說就有點過分了。總之就是這麽個意思。我也說不出來個道道。”

湘雲白了夏大德一眼道:“竟是那些歪理邪說,你自己都說不清楚。你說陸炳是不是太有偏有向了,尋兒明明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卻不疼。反倒是過繼過來的陸繹他疼愛有加,這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你就少說兩句吧,我三弟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繹兒的性格讓他欣賞,更是因為他在繹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絲影子。另外繹兒這孩子和三弟投緣,現在也過繼給了三弟,那就是三弟的孩子了,不分什麽親生不親生的,這種話以後你少說,讓旁人聽到了不好!聽到沒有。”夏大德突然黑著臉說道。

湘雲見夏大德有點急了,連忙也軟了下來,卻悄悄扭了夏大德一下道:“怎麽你還敢嚇唬我,就不能好好說嘛。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不過你想想,我真的是為姐姐和尋兒鳴不平,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現在我看到小蕊我就生氣,本以為她是個老實人平日少言寡語的,沒想到竟然這麽陰險狡詐,你看吧,她很快也得囂張起來,窮人乍富小人得誌說的就是她這種人,不就是個丫鬟出身嗎?切有什麽了不起的,要我說繹兒是小孩什麽都不懂,但是做的這些事兒卻都是大人的事兒,說的也是大人的話,這些作為估計都是小蕊教的。”

“行了,不是讓你少說兩句嗎,你與雪晴是好姐妹,疼愛尋兒那是自然的,咱疼咱的,對於三弟的家務事兒你少插手。別到最後弄得你自己裏外不是人,總之你愛怎樣就怎樣,我給你兜著,但少說話,否則本來沒事兒的也要被你這婦道人家挑起事兒來。再說了,你不也是丫鬟出身嗎,還瞧不上人家小蕊了。”夏大德說道。

湘雲眉毛一挑,抹著眼角道:“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不說我是婦道人家了,現在替你生了個閨女又懷了這個孩子你倒嫌了,早知道我就是死也不該嫁給你了。我是丫鬟,我還是青樓立的丫鬟,你滿意了吧,我沒資格,我怎麽這麽命苦啊............”說著竟然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夏大德慌了手腳連忙過來替湘雲抹淚,繼而說道:“我混蛋,都是我不好,湘雲,湘雲,夫人,我的好夫人啊,你別哭了不行嗎?”

“行,不過你得答應我。”湘雲摸著眼淚說道:“否則我就和咱閨女,還有我這腹中的孩子一起投河去。”

“這哪裏有河啊,跳海還差不多。”夏大德說,見湘雲一瞪眼連忙道:“好好好,不該耍貧嘴,你說吧,說啥我都答應你。”

湘雲想了想:“我聽說陸炳決定回京為官,我想憑著陸炳和皇上的關係,加之他的能力,日後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到時候,定會有世襲的官位,我不管什麽家務事不家務事的,你是他二哥,就是他家裏人,我是姐姐的人。這輩子都是,也是她家裏人,咱們必須得管這事兒。”

“你到底想說什麽呀?”夏大德不解道。

“我是說,萬一到了指定誰世襲官位的時候,你一定要幫著尋兒爭奪,切勿讓姐姐傷心難過,尋兒無保啊。”湘雲說道。

夏大德一愣隨即答曰:“你說的這個根本不成立啊。首先大明律法規定,嫡出長子世襲。嫡出無長子者才是庶出。就算繹兒對外人來說不是過繼的,就當做是小蕊親生的,那也不過是個庶子,雖年長但根本沒有資格跟陸尋爭奪日後的世襲官位。其次我覺得就算尋兒沒有得到世襲,雪晴也不會說什麽,雪晴弟妹她不是凡人啊,哪會在乎這個,隻要她在,不管從哪個方麵都會活得精彩。還有就是,現在陸炳還沒當官呢。前途未卜日後什麽樣兒還說不定呢,現在考慮為時過早。就算當上了官,升到高位,也說不定哪一天惹惱了朱厚熜,和上次一樣再被打回這裏。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在官場之上一切皆有可能,加上我三弟的脾氣,那就更有可能了。”

“我是說萬一到了那時候,你一定要幫尋兒,總之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你自己也說了,你三弟的脾氣,所以什麽庶出之子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他說改變世襲繼承人,誰還敢說什麽。”湘雲說道。

夏大德點點頭:“那倒真有可能,行了,不給你說這些還沒影的事兒了。我出去陪尋兒玩會兒,你在家注意點挺著個大肚子就少操點心吧。”說著夏大德便出去了,嘴中輕聲嘟囔著:“婦道人家,皇帝不急太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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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考試基本可以分為三場,若細分的話還有爭取童生名分的縣試和府試以及院試,其次才是廣為熟知的鄉試,會試和殿試。童生是可以保舉的,甚至鄉試都可以省去,比如前朝在順天學府讀過書的大名臣李東陽就是保舉著直接參加會試的。

陸炳的名字一報上去,立刻引起了注意,首先是陸炳的禮到位了,眾官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所以無人阻攔。其次陸炳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了,不管是哪一級的官員都記得陸炳當年殺貪官殺的人頭滾滾不吝私情的事情。加之陸炳父親陸鬆仍身居軍中高官,父輩也多在位上,以及陸炳和朱厚熜人盡皆知的關係,所以陸炳不出預料的也直接免去了鄉試,成為保舉生員,直接進入會試。

陸炳與國子監的貢生一樣,享受著非比尋常的待遇。按說大明的科舉製度頗為嚴格,甭管你是什麽才子,總之一旦涉及舞弊案件一律擼掉,不殺頭都算是好的了。比如唐寅唐伯虎就是如此,應天府的解元卻陷入舞弊案,最後隻能每日留戀鶯歌燕舞之中,裝作瘋癲的模樣,寫下桃花庵中的絕句。

當然對於官二代而言這一點是不成立的,尤其是自己有獨特人脈的官二代。陸炳有時候會想起遠被發配到滇南永安的楊慎,一旦想起他就會有所疑慮,楊慎當年考上狀元的時候,是否也是因為沾了老爹楊廷和是內閣的光呢?應當是有可能的,縱然楊慎才高八鬥博學洽聞,可是文筆過於犀利,這與他的性格相符,否則他也幹不出當年左順門的事情來了。這樣的人按說應當是被刷下去的,可是他卻得了狀元,不得不感謝他父親楊廷和在閣的功勞。

楊慎中狀元的那一年,雖然宦官當道霍亂百姓,但總歸講一個理字,尤其是科舉很是嚴格,現如今嘉靖皇帝朱厚熜擊敗了朝中宿老,獨霸朝綱,看起來威風無比。但楊一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皇帝,實則牢牢把皇帝固定在五指之內,內閣看似順從可實際上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十分嚴重。

國家法紀已經不成體統,就連較為嚴苛的科舉也無公平公正公開可言。朝中權貴大臣各顯神通,開始走動關係,希望能夠讓本家孩子或者本家親戚在本次科舉中一舉中榜。

陸炳不用怎麽走關係,在他的名字被報上去的那一刻,朱厚熜便知道了,他連連稱奇之後,叫來了幾個相關負責的官員,並對他們說陸炳參加本次的春闈了,希望他們秉公辦事,不要給陸炳行以方便,但也不要故意為難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這句話說得太藝術了,為官之道在於看透不說透,朱厚熜說的這番話的表麵意思在於不讓大臣們去管陸炳,但官員所理解的實際意思則是恰恰相反,皇帝看來是希望他們能夠適當的照顧,起碼皇帝內心是希望陸炳能取的好成績,成為自己的天子門生的。

都是混官場的,聖上這點意思都弄不明白,那就趁早致仕回家吧。於是乎,朱厚熜被理解,而陸炳的科舉前途迎來了一絲從天而降的光芒。主考官們都暗自祈禱,希望陸炳別寫出太離譜的文章,到時候反倒是自己左右為難,給個好名次反倒成了遺臭萬年貽笑大方之舉。隻要是陸炳寫的東西還有法看不至於太慘不忍睹,那就能幫他圓過去,不少官員在考前都是這麽想的。